第103章 禮政三大典下(5)

國朝諡法考自序

王士禎

本朝有天下逾五十年。   祖德宗功。尊名當實。所謂南郊稱天以謚之。藏在金匱。顯融無極。自業以來。諸王公將相攀鱗附翼而起。家有行狀。國有惇史。而 朝廷飾終之典。莫重於謚。顧五十年來。未有成書。以備掌故。館閣之祕。世又無從而窺焉。士禎昔備員史局。以為 國之大典。不可以無述。私用掌記。勒為一書。書成。序之曰。諡始於周。周禮春官太史。小喪賜諡。小史。卿大夫之喪賜謚。讀誄。漢唐而下。皆循其制。而間有損益。漢制雜見於白虎通獨斷諸書。唐宋則太常博士議之。考功覆定而後上之。明制大臣之喪。禮部以諡請。既報可。則內閣以三諡列上。而人自擇之。 本朝率沿明之舊。此其大略也。然而古今有不能盡同者。士冠禮曰。生無爵。死無諡。唐則養德邱園。聲實名著者得諡先生。宋林逋徐積蔡沈。元韓性杜英許謙胡炳文諸人。皆以隱逸特諡。前明官必三品。例始得諡。自餘翰林有講幄舊勞者。死建言。死封疆。死王事者。亦得予諡。而其他不與焉。至邱園之得諡者鮮矣。此其不同一也。古者諡具美惡。所以寓褒貶。示勸戒。而其後則有美而無惡。此其不同二也。古謚有六家。蘇洵芟其重複。凡所取者一百六十八謚。鄭樵又增損之。為上謚百三十一。中諡十四。下諡六十五。迄於明代所存者。僅六十八諡。今則又減於前。此其不同三也。明制翰林官始得諡文。然有不翰林而諡文者。劉文成王文成是也。翰林而不諡文者。劉忠愍球是也。一代之制。異同如此。 本朝則閣臣雖不由翰林。皆得諡文。此其不同四也。婦人古有諡。自戚里外如虞潭母孫之諡定。李思齊妾鄭之諡貞烈。皆有瑰瑋之行。而其後乃僅以為阿保恩澤之私。此其不同五也。又有疑者。郊特牲曰。死而諡之。而春秋侯賜北宮喜諡曰貞子。析朱成曰成子。生而諡之。又何說也。大戴禮曰。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春秋之世。乃有以作亂被誅而得上諡。如崔武子。欒懷子。又何說也。宋歐陽修卒。議欲諡文以配韓愈。常秩有私憾於修。增一字為文忠。議者謂必此以待安石。已而果然。太常初擬朱熹諡文正。考功劉彌正謂熹當繼唐韓愈。宜特諡文。詔從之。厥後周程張呂諸儒。諡皆一字。此以一字為貴也。京鏜諡文穆。其子請避家諱。改諡文忠。言者謂楊億鉅儒。既諡文。議者欲加忠。竟不與。加一字尚不可。況二字極美乎。此以二字為貴也。明制。諡親王一字。郡王二字。此又以少為貴也。世宗惑道教。邵陶二真人。濫及四字。此又以多為貴也。又何說也。此予所積疑於中。而不得其說者。并附著之。至 本朝賜諡。尤在獎忠義以風有位。   世祖定鼎之初。即下有司。定勝國甲申諸臣之諡。康熙中。監司殉難。若葉映榴之諡忠節。陳啟泰陳丹赤之諡忠毅。皆非常典。所以教忠者至矣。百世而下。猶必有觀感而興起者也。

論諡諱

閻若璩

嘗思齊孝公名昭。而其後有昭公。宋平公名成。而其先有成公。為二國之臣子者。稱昭公成公之諡。則觸孝公平公之名。諱孝公平公之名。則廢昭公成公之諡。此將若之何。曰鄭康成之論諱禮。曰於下則諱上。不聞於上則諱下也。猶之於後則諱前。不聞於前則諱後也。此自諡昭公與名平公者之失考耳。於二公何與哉。然則禮既失於前矣。而為二國之臣子者。終將若之何。曰周人以諱事神。名終將諱之。違之故諡之。諡者所以易名之典也。烏得而廢諸。但為齊之臣子。於昭公則稱昭。而餘則否。為宋之臣子。於成公則稱成。而餘則否。此固諱之變禮也。吾於是而知名子者。不以國。不以日月。不以隱疾。不以山川。為其易及而難避也。今獨不可增一例。曰名子者不以諡乎。以諡則將廢此諡矣。明臣如陳文王文皆例應諡文。以名文遂不得諡文。此亦可見矣。

鹵簿名物記

陸燿

始余入朝。見鹵簿心焉識之。不得其名。問之同僚。亦莫能數而對也。及觀禮器圖。乃歎從來制作之明備。殆無以復加於茲矣。昔司馬遷適魯。觀孔子車服禮器。至低徊不能去。矧親炙聖人之治化。獲當時之禮樂者哉。按鹵簿之別。有曰大駕者。郊祀用之。曰法駕者。朝會用之。曰鸞駕者。歲時出入用之。曰騎駕者行幸所至用之。大駕最為備物。尊天祖也。法駕稍損其數。文物聲明取足昭德而止。鸞與騎又加損焉。事非特典不敢同於所尊貴也。凡為者五十有四。九龍而曲柄者四。色俱黃。翠華紫芝兩承之。九龍而直柄者二十。色亦黃。皆以次序立。花卉而分五色者十。九龍而分五色者亦十。色各二。其立不以次。而以相間。純紫與赤而方八。為扇者七十二。壽字者八。黃而雙龍者十六。赤而雙龍者八。黃與赤單龍者各八。孔雀雉尾及鸞鳳文而赤且方者又各八。幢之屬十有六。長壽也紫也霓也羽葆也各四。旛之屬十有六。信旛也絳引也豹尾也龍首竿也。亦各四。曰教孝表節。曰明刑弼教。曰行慶施惠。曰褒功懷遠。曰振武。曰敷文。曰納言。曰進善。八者各為一隅。凡旌之屬亦十有六。於是有四金節。四儀鍠氅。四黃麾。而繼之以八旗大纛二十四。羽林大纛。前鋒大纛。共十六。五色銷金龍纛共四十。凡為纛者八十。旗取諸祥禽者。儀鳳翔鸞仙鶴孔雀黃鵠白雉赤烏華蟲振鷺鳴鳶。取諸靈獸者。遊彩獅白澤角端赤熊黃羆辟邪犀牛天馬天鹿。取諸四神者四。取諸四瀆五嶽者九。取諸五星二十八宿者。二十三。取諸甘雨者亦四。取諸八風者八。取諸五雷五雲者十。取諸日月者各一。其外有門旗八。金鼓旗二。翠華旗二。五色銷金小旗各四。出警入蹕旗各一。旗之數共百有二十。為金鉞為星為臥瓜為立瓜為吾仗為御仗各十有六。又六人持仗而前導曰引仗。自至引仗。其名一十有七。紅鐙六。二鐙之下。鼓二十四。金二。仗鼓四。板四。橫笛十二。又二鐙之下。鼓二十四。畫角二十四。又二鐙之下。鉦四。大小銅角各十六。自紅鐙至銅角。其名十。午門之內。有金輦玉輦焉。午門之外。有五輅五寶象焉。天安門之外。則又有四朝象焉。朝象雖非朝期。率每晨而一至。引仗以上。在太和門之內。銅角以上。在端門之內。其最近  御座者。有拂塵。有金爐。有香盒。數各二。沐盆唾盂大小金缾金椅金杌數各一。執大刀者。執弓矢者。執豹尾槍者。每事各三十人。其立亦不以次。而以相間荷殳戟者各四人。侍殿前。執曲柄黃者一人。殿下花之間。執靜鞭者四人。自黃龍以下。諸之間。仗馬十。掌騎者十人。殿之下。陛之上。執戲音麾竹者二人。計鹵簿所需幾八百人。昔者子入太廟。每事問。余雖卑賤。猶得以時從公卿大夫後。拜舞於庭。問焉而莫對。於心誠不能無憾。今得其名與物。而疏記之。其亦於孔氏之教。庶幾其不悖耳矣。

商周銅器說研經室文集

阮元

形上謂道。形下謂器。商周二代之道。存於今者有九經焉。若器則罕有存者。所存者銅器鐘鼎之屬耳。古銅器有銘。銘之文為古人篆蹟。非經文隸楷縑楮傳寫之比。且其詞為古王侯大夫賢者所為。其重與九經同之。北宋後古銅器始多傳錄。鐘鼎尊彝敦槃戈劍之屬。古詞古文不可勝識。其見稱於經傳者。若湯之盤。正考父孔悝之鼎。其器皆不傳於今。然則今之所傳者。使古聖賢見之。安知不載入經傳也。器者所以藏禮。故孔子曰。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先王之制器也。齊其度量。同其文字。別其尊卑。用之於朝覲燕饗。則見天子之尊。錫命之寵。雖有強國。不敢問鼎之輕重焉。用之於祭祀飲射。則見德功之美。勳賞之名。孝子孝孫。永享其祖考而寶用之焉。且天子諸侯卿大夫。非有德位保其富貴。則不能制其器。非有問學通其文詞。則不能銘其器。然則器者。先王所以馴天下尊王敬祖之心。教天下習禮博文之學。商祚六百。周祚八百。道與器皆不墜也。且世祿之家。其富貴精力必有所用。用之於奢僣奇者。家國之患也。先王使用其才與力與禮與文於器之中。禮明而文達。位定而王尊。愚慢狂暴好作亂者鮮矣。故窮而在下。則顏子簞瓢不為儉貴而在上。而晉絳鐘鎛不為奢。此古聖王之大道。亦古聖王之精意也。自井田封建廢而梓人鳧氏亦失傳矣。故吾謂欲觀三代以上之道與器。九經之外。舍鐘鼎之屬。曷由觀之。

商周兵器權量說研經室文集

阮元

三代以上。稱人之戰者曰卒伍軍旅。不曰兵。曰兵者。戈戟弓矢之屬之專名也。古兵矛三尋為最長。經傳中罕見用之。所用者戈為多。戈之存於今者甚多。以今尺橫度之。不過數寸。其柲長古尺六尺六寸。僅與中人之身等耳。鄭注考工記。古矢鏃長二寸。近人得古長平銅箭鏃與之合。似周尺計之。亦僅當今尺一寸二分強耳。古劍今存者。運肘度之。首與肘齊。末與指齊。亦甚短矣。先王之制兵。非不能長且大也。限之以制度。行之以禮。本之以仁。故甚短小也。後世務以物力相勝。浸為長鎗大矣。浸為火矣。亦不得不然之勢。猶車戰之變為馬騎也。古度量衡。短小且輕。今度量衡。長大且重。又何也。自古利權皆自上操之。官吏之徵銀帛粟米也。未有不求贏者。數千年遞贏之至於如此。此亦不得不然之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