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 元史
  • 宋濂 王祎
  • 4480字
  • 2015-12-26 17:30:32

谢仲温,字君玉,丰州丰县人。父睦欢,以赀雄乡曲间,大兵南下,转客兀剌城。太祖攻西夏,过其城,睦欢与其帅迎降。从攻西京,睦欢力战先登,连中三矢,仆城下。太宗见而怜之,命军校拔其矢,缚牛,刳其肠,裸而纳诸牛腹中,良久乃苏,誓以死报,每遇敌,必身先之,官至太原路金银铁冶达鲁花赤。仲温丰颐广颡,声音洪亮,略涉书史。壬子岁,见世祖于野狐岭,命备宿卫,凡所行幸,必在左右。丙辰,城上都,仲温为工部提领,董其役。帝曰:“汝但执梃,虽百千人,宁不惧汝耶!”己未,大军围鄂,令督诸将。时守江军士乏食,仲温教之罾鱼,以充其食,帝喜谓侍臣曰:“朕思不及此。饮以驼乳,他日不忘汝也。”一夕,帝闻敌军欢噪,命警备,仲温奉绳床,帝凭其肩以行,至旦不能寐。中统元年,擢平阳、太原两路宣抚使;二年,改西京。至元九年,迁顺德路总管。时方用兵江淮,有寡妇鬻子以偿转输之直,仲温出俸金赎还之。十六年,为湖南宣慰使。二十二年,改淮东。岁旱,仲温导白水塘溉民田,公私赖焉。三十年春,入见,帝曰:“汝非谢仲温乎?朕谓汝死矣!”从容语及攻鄂时事,帝喜甚,谕曰:“汝将复官乎?朕当为卿择之。”对曰:“臣老矣,无能为也,一子早亡,惟有孙孛完,幸陛下怜之。”即日命备宿卫。大德六年卒,年八十。

子兰,江浙达鲁花赤,先卒。孙孛完,承事郎、冀宁等路管民提举司达鲁花赤。

高觿

高觿,字彦解,渤海人。世仕金,祖彝,徙居上党。父守忠,国初为千户。太宗九年,从亲王口温不花攻黄州,殁于兵。觿事世祖,备宿卫,颇见亲幸。至元初,立燕王为皇太子,诏选才隽士充官属,以觿掌艺文,兼领中酝、宫卫监门事,又监作皇太子宫,规制有法,帝嘉之,锡以金币、厩马,因赐名失剌。十八年,授中议大夫、工部侍郎,行同知王府都总管府事。十九年春,皇太子从帝北幸。时丞相阿合马留守大都,专权贪恣,人厌苦之。益都千户王著与高和尚等,因构变谋杀之。三月十七日,觿宿卫宫中,西蕃僧二人至中书省,言今夕皇太子与国师来建佛事。省中疑之,俾尝出入东宫者杂识视之,觿等皆莫识也,乃作西蕃语询二僧曰:“皇太子及国师今至何处?”二僧失色。又以汉语诘之,仓皇莫能对,遂执二僧属吏。讯之皆不伏,觿恐有变,乃与尚书忙兀儿、张九思集卫士及官兵,各执弓矢以备。顷之,枢密副使张易亦领兵驻宫外。觿问:“果何为?”易曰:“夜后当自见。”觿固问,乃附耳语曰:“皇太子来诛阿合马也。”夜二鼓,忽闻人马声,遥见烛笼仪仗,将至宫门,其一人前呼启关,觿谓九思曰:“他时殿下还宫,必以完泽、赛羊二人先,请得见二人,然后启关。”觿呼二人不应,即语之曰:“皇太子平日未尝行此门,今何来此也?”贼计穷,趋南门。觿留张子政等守西门,亟走南门伺之。但闻传呼省官姓名,烛影下遥见阿合马及左丞郝祯已被杀。觿乃与九思大呼曰:“此贼也!”叱卫士急捕之,高和尚等皆溃去,惟王著就擒。黎明,中丞也先帖木儿与觿等驰驿往上都,以其事闻。帝以中外未安,当益严武备,遂劳使遣亟还。高和尚等寻皆伏诛。二十二年,迁嘉议大夫,同知大都留守司事,兼少府监。久之,迁中奉大夫、河南等路宣慰使。卒,年五十三。

张九思

张九思,字子有,燕宛平人。父滋,蓟州节度使。至元二年,九思入备宿卫,裕皇居东宫,一见奇之,以父荫当补外,特留不遣。江南既平,宋库藏金帛输内府,而分授东宫者多,置都总管府以主之,九思以工部尚书兼府事。十九年春,世祖巡幸上都,皇太子从,丞相阿合马留守。妖僧高和尚、千户王著等谋杀之,夜聚数百人为仪卫,称太子,入健德门,直趋东宫,传令启关甚遽。九思适直宿宫中,命主者不得擅启关,语在《高觿传》。贼知不可绐,循垣趋南门外,击杀丞相阿合马、左丞郝祯。时变起仓卒,且昏夜,众莫知所为,九思审其诈,叱宿卫士并力击贼,尽获之。贼之入也,矫太子命,征兵枢密副使张易,易不加审,遽以兵与之。易既坐诛,而刑官复论以知情,将传首四方。九思启太子曰:“张易应变不审,而授贼以兵,死复何辞!若坐以与谋,则过矣,请免传首。”皇太子言于帝,遂从之。九思讨贼时,右卫指挥使颜进在行,中流矢卒,怨家诬为贼党,将籍其孥,九思力辩之,得不坐。

阿合马既败,和礼霍孙拜右丞相,中书庶务更新,省部用人,多所推荐。是年冬,立詹事院,以九思为丞,遂举名儒上党宋道、保定刘因、曹南夹谷之奇、东平李谦,分任东宫官属。二十二年,皇太子薨,朝议欲罢詹事院,九思抗言曰:“皇孙宗社人心所属,詹事所以辅成道德者也,奈何罢之!”众以为允。三十年,进拜中书左丞,兼詹事丞。明年,世祖崩,成宗嗣位,改詹事院为徽政,以九思为副使。十一月,进资德大夫、中书右丞。会修世祖、裕宗《实录》,命九思兼领史事。大德二年,拜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五年,加大司徒。六年,进阶光禄大夫,薨,年六十一。子金界奴,光禄大夫、河南省右丞。

王伯胜

王伯胜,霸州文安人。兄伯顺,给事内廷,为世祖所亲幸,因以伯胜入见,命使宿卫。时伯胜年十一,广颡巨鼻,状貌屹然,帝顾谓伯顺曰:“此儿当胜卿,可名伯胜。”帝尝沃盥,水温冷甚称旨,问进水为谁,内侍李邦宁曰:“伯胜。”帝曰:“此儿他日必知为政,达人情矣。”至元二十五年,从征乃颜,以功授朝列大夫、拱卫直都指挥使。元贞元年,赐金虎符,进阶嘉议大夫。成宗即位,复进通议大夫。初,拱卫直隶教坊,卫卒多市井无赖,窜名宿卫。及伯胜为指挥使,乃尽募良家子易之。五年,扈从上都,天久雨,夜闻城西北有声如战鼙然。伯胜率卫卒百人出视之,乃大水暴至,立具畚锸,集土石、毡罽以塞门,分决壕隍以泄其势,至旦始定,而民弗知。丞相完泽以闻,帝嘉之。九年,以侍成宗疾,忤安西王,出为大宁路总管,伯顺亦出为梁王傅。武宗即位,召拜通奉大夫、也可紥鲁花赤、刑部尚书。至大二年,加右丞。明年,进银青荣禄大夫、大都留守,兼少府监。初,大都土城,岁必衣苇以御雨,日久土益坚,劳费益甚,伯胜奏罢之。仁宗立,正百官品秩,降授资德大夫,寻复升荣禄大夫,拜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辽阳省治懿州,州弊陋,民不知学。伯胜始至,为增郡学弟子员,择贤师以教之。使客至,无所舍,皆馆于民,民苦之,伯胜乃择隙地为馆厩,度闲田百顷,募民耕种,以廪饩之。岁大旱,伯胜斋戒以祷,祷毕即雨,人谓之平章雨。廷祐二年,召为大都留守,辽阳民状其行事,言于中书,乞留伯胜,不报,民涕泣而去。三年,特授银青荣禄大夫。至治二年,赐金虎符,授武卫亲军都指挥使,兼大都屯田事,仍大都留守。奉诏监修文武楼,创咸宁殿,建太庙。泰定三年冬,以疾卒。赐翊忠宣力保惠功臣、太保、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追封蓟国公,谥忠敏。

长子恪,初名安童,累官至兵部尚书,南台治书侍御史,佥宣徽院事。次马儿,以宣武将军袭武卫亲军都指挥使。孙善果袭。伯顺官至大司徒。

尚文

尚文,字周卿,世为祁州深泽人,后徙保定,遂占籍焉。文幼颖悟,负奇志。张文谦宣抚河东,参政王椅荐其才,遂辟掌书记。未几,西夏行中书省复辟之。至元六年,始立朝仪,太保刘秉忠言于世祖,诏文与诸儒,采唐《开元礼》及近代礼仪之可行于今者,斟酌损益,凡文武仪仗、服色差等,皆文掌焉。七年春二月,朝仪成,百官肄习,帝临观之,大悦,遂为定制。冬十一月,立侍仪司,擢右直侍仪使,转司农都事。十七年,出守辉州。时河朔大旱,辉独以祷得雨,境内大稔。怀孟民马氏、宋氏,诬伏杀人,积岁狱不能决,提刑使者命文谳以论报。文推迹究情,得狱吏、狱卒罗织状,两狱皆释。十九年,进户部郎中,奏罢怀、卫竹税提举司,民便之。

二十二年,除御史台都事。行台御史上封事,言上春秋高,宜禅位皇太子。太子闻之惧,中台秘其章不发。答即古阿散等知之,请收内外百司吏案,大索天下埋没钱粮,而实欲发其事,乃悉拘封御史台吏案。文拘留秘章不与,答即古闻于帝,命宗正薛彻干取其章。文曰:“事急矣!”即白御史大夫曰:“是欲上危太子,下陷大臣,流毒天下之民,其谋至奸也。且答即古乃阿合马余党,赃罪狼籍,宜先发以夺其谋。”大夫遂与丞相相议,即入言状,帝震怒曰:“汝等无罪耶?”丞相进曰:“臣等无所逃罪,但此辈名载刑书,此举动摇人心,宜选重臣为之长,庶靖纷扰。”帝怒稍解,可其奏。既而答即古受人金,与其党竟坐奸赃论死,其机实自文发之。升大司农丞,转少卿,迁吏部侍郎,改江南湖北道肃政廉访使。三十一年,召为刑部尚书。元贞初,拜中台侍御史。时行台御史及浙西宪司劾江浙行省平章不法者十七事,制遣文往诘之。左验明著,犹力争不服,文以上闻,平章乃言御史违制取会防镇军数。成宗命省台大臣杂议,咸曰:“平章勋臣之后,所犯者轻,事宜宥;御史取会军数,法当死。”文抗言:“平章罪状明白,不受簿责,无人臣礼,其罪非轻。御史纠事之官,因兵卒争诉,责其帅如籍均役,情无害法,即有罪亦轻。”廷辩数四,与省台入奏,帝意始悟,平章、御史各杖遣之。其守正不阿类如此。

元贞二年,建言:“治平之世,不宜数赦;不急之役,宜且停罢。”咸为成宗所嘉纳,授河北河南肃政廉访使。大德元年,河决蒲口,台檄令文按视防河之策。文建言:

长河万里西来,其势湍猛,至盟津而下,地平土疏,移徙不常,失禹故道,为中国患,不知几千百年矣。自古治河,处得其当,则用力少而患迟;事失其宜,则用力多而患速。此不易之定论也。今陈留抵睢,东西百有余里,南岸旧河口十一,已塞者二,自涸者六,通川者三,岸高于水,计六七尺,或四五尺;北岸故堤,其水比田高三四尺,或高下等,大概南高于北,约八九尺,堤安得不坏,水安得不北也!蒲口今决千有余步,迅疾东行,得河旧渎,行二百里,至归德横堤之下,复合正流。或强湮遏,上决下溃,功不可成。揆今之计,河北郡县,顺水之性,远筑长垣,以御泛滥;归德、徐、邳,民避冲溃,听从安便。被患之家,宜于河南退滩地内,给付顷亩,以为永业;异时河决他所者,亦如之。信能行此,亦一时救荒之良策也。蒲口不塞便。

朝廷从之。会河朔郡县、山东宪部争言:“不塞则河北桑田尽为鱼鳖之区,塞之便。”帝复从之。明年,蒲口复决。塞河之役,无岁无之。是后水北入复河故道,竟如文言。

三年,调山东宪使,历行省参知政事、行御史台中丞。七年,召拜资善大夫、中书左丞。浙西饥,发廪不足,募民入粟补官以赈之。山东岁凶,盗贼窃发,出钞八百五十余万贯以弭之。选十道使者,奏请巡行天下,问民疾苦。又奏斥罢南方白云宗,与民均事赋役。西域贾人有奉珍宝进售者,其价六十万锭,省臣平章顾谓文曰:“此所谓押忽大珠也,六十万酬之不为过矣。”一坐传玩,文问何所用之,平章曰:“含之可不渴,熨面可使目有光。”文曰:“一人含之,千万人不渴,则诚宝也;若一宝止济一人,则用已微矣。吾之所谓宝者,米粟是也,一日不食则饥,三日则疾,七日则死;有则百姓安,无则天下乱。以功用较之,岂不愈于彼乎!”平章固请观之,文竟不为动。年六十九,因疾告老而归。十年,拜昭文馆大学士、中书右丞、商议中书省事,召不起。武宗、仁宗之世,屡延致,访以国事,赐燕及金帛有加,进阶自光禄大夫转银青荣禄大夫,仍中书左丞,丐还田里。延祐六年,拜太子詹事,使三往,乃起。仁宗命尽言以教太子,待以殊礼。泰定三年,以中书平章政事致仕。明年,卒于家,年九十二。

申屠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