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 元史
  • 宋濂 王祎
  • 3099字
  • 2015-12-26 17:30:32

北京人王善甫,为京兆酒官,病小便不利,目睛凸出,腹胀如鼓,膝以上坚硬欲裂,饮食且不下,甘淡渗泄之药皆不效。杲谓众医曰:“疾深矣。《内经》有之:膀胱者,津液之府,必气化乃出焉。今用渗泄之剂而病益甚者,是气不化也。启玄子云:‘无阳者阴无以生,无阴者阳无以化。’甘淡渗泄皆阳药,独阳无阴,其欲化得乎?”明日,以群阴之剂投,不再服而愈。

西台掾萧君瑞,二月中病伤寒发热,医以白虎汤投之,病者面黑如墨,本证不复见,脉沉细,小便不禁。杲初不知用何药,及诊之,曰:“此立夏前误用白虎汤之过。白虎汤大寒,非行经之药,止能寒腑藏,不善用之,则伤寒本病隐曲于经络之间。或更以大热之药救之,以苦阴邪,则他证必起,非所以救白虎也。有温药之升阳行经者,吾用之。”有难者曰:“白虎大寒,非大热何以救,君之治奈何?”杲曰:“病隐于经络间,阳不升则经不行,经行而本证见矣。本证又何难焉。”果如其言而愈。

魏邦彦之妻,目翳暴生,从下而上,其色绿,肿痛不可忍。杲云:“翳从下而上,病从阳明来也。绿非五色之正,殆肺与肾合而为病邪。”乃泻肺肾之邪,而以入阳明之药为之使。既效矣,而他日病复作者三,其所从来之经,与翳色各异。乃曰:“诸脉皆属于目,脉病则目从之。此必经络不调,经不调,则目病未已也。”问之果然,因如所论而治之,疾遂不作。

冯叔献之侄栎,年十五六,病伤寒,目赤而顿渴,脉七八至,医欲以承气汤下之,已煮药,而杲适从外来,冯告之故。杲切脉,大骇曰:“几杀此儿。《内经》有言:‘在脉,诸数为热,诸迟为寒。’今脉八九至,是热极也。而《会要大论》云:‘病有脉从而病反者何也?脉至而从,按之不鼓,诸阳皆然。’此传而为阴证矣。令持姜、附来,吾当以热因寒用法处之。”药未就而病者爪甲变,顿服者八两,汗寻出而愈。

陕帅郭巨济病偏枯,二指著足底不能伸,杲以长针刺骫中,深至骨而不知痛,出血一二升,其色如墨,又且谬刺之。如此者六七,服药三月,病良已。裴择之妻病寒热,月事不至者数年,已喘嗽矣。医者率以蛤蚧、桂、附之药投之,杲曰:“不然,夫病阴为阳所搏,温剂太过,故无益而反害。投以寒血之药,则经行矣。”已而果然。杲之设施多类此。当时之人,皆以神医目之。所著书,今多传于世云。工艺

孙威,浑源人。幼沉鸷,有巧思。金贞祐间,应募为兵,以骁勇称。及云中来附,守帅表授义军千户,从军攻潞州,破凤翔,皆有功。善为甲,尝以意制蹄筋翎根铠以献,太祖亲射之,不能彻,大悦。赐名也可兀兰,佩以金符,授顺天安平怀州河南平阳诸路工匠都总管。从攻邠、乾,突战不避矢石,帝劳之曰:“汝纵不自爱,独不为吾甲胄计乎!”因命诸将衣其甲者问曰:“汝等知所爱重否?”诸将对,皆失旨意。太宗曰:“能捍蔽尔辈以与我国家立功者,非威之甲耶!而尔辈言不及此,何也?”复以锦衣赐威。每从战伐,恐民有横被屠戮者,辄以搜简工匠为言,而全活之。岁庚子,卒,年五十八。至大二年,赠中奉大夫、武备院使、神川郡公,谥忠惠。

子拱,为监察御史,后袭顺天安平怀州河南等路甲匠都总管。巧思如其父,尝制甲二百八十袭以献。至元十一年,别制叠盾,其制,张则为盾,敛则合而易持。世祖以为古所未有,赐以币帛。丞相伯颜南征,以甲胄不足,诏诸路集匠民分制。拱董顺天、河间甲匠,先期毕工,且象虎豹异兽之形,各殊其制,皆称旨。十五年,授保定路治中。适岁饥,议开仓赈民,或曰:“宜请于朝。”拱曰:“救荒事不可缓也,若得请而后发粟以赈之,则民馁死矣。苟见罪,吾自任之。”遂发粟四千五百石以赈饥民。高阳土豪据沙河桥取行者钱,人以为病,拱执而罪之。二十二年,除武备少卿,迁大都路军器人匠总管,升工部侍郎。成宗即位,典朝会供给,赐银百两、织纹段五十匹、帛二十五匹、钞万贯。元贞二年,授大同路总管,兼府尹。大德五年,迁两浙都转运使。盐课旧二十五万引,岁不能足,拱至增五万引,遂为定额。九年,改益都路总管,兼府尹,仍出内府弓矢宝刀赐之。卒于官。赠大司农、神川郡公,谥文庄。

阿老瓦丁,回回氏,西域木发里人也。至元八年,世祖遣使炮匠于宗王阿不哥,王以阿老瓦丁、亦思马因应诏,二人举家驰驿至京师,给以官舍。首造大炮竖于五门前,帝命试之,各赐衣段。十一年,国兵渡江,平章阿里海牙遣使求炮手匠,命阿老瓦丁往,破潭州、静江等郡,悉赖其力。十五年,授宣武将军、管军总管。十七年,陛见,赐钞五千贯。十八年,命屯田于南京。二十二年,枢密院奉旨,改元帅府为回回炮手军匠上万户府,以阿老瓦丁为副万户。大德四年告老。子富谋只,袭副万户。皇庆元年卒,子马哈马沙袭。

亦思马因,回回氏,西域旭烈人也。善造炮,至元八年与阿老瓦丁至京师。十年,从国兵攻襄阳未下,亦思马因相地势,置炮于城东南隅,重一百五十斤,机发,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宋安抚吕文焕惧,以城降。既而以功赐银二百五十两,命为回回炮手总管,佩虎符。十一年,以疾卒。子布伯袭职。时国兵渡江,宋兵陈于南岸,拥舟师迎战,布伯于北岸竖炮以击之,舟悉沉没。后每战用之,皆有功。十八年,佩三珠虎符,加镇国上将军、回回炮手都元帅。明年,改军匠万户府万户。迁刑部尚书,以弟亦不剌金为万户,佩元降虎符,官广威将军。布伯俄进通奉大夫、浙东道宣慰使,赐钞二万五千贯,俾养老焉。子哈散,荫授昭信校尉、高邮府同知。致和元年八月,枢密院檄亦不剌金所部军匠至京师,赐钞二千五百贯、金绮四端,与马哈马沙造炮。天历二年,以疾卒。子亚古袭。

阿尼哥,尼波罗国人也,其国人称之曰八鲁布。幼敏悟异凡儿,稍长,诵习佛书,期年能晓其义。同学有为绘画妆塑业者,读《尺寸经》,阿尼哥一闻,即能记。长善画塑,及铸金为像。中统元年,命帝师八合斯巴建黄金塔于吐蕃,尼波罗国选匠百人往成之,得八十人,求部送之人未得。阿尼哥年十七,请行,众以其幼,难之。对曰:“年幼心不幼也。”乃遣之。帝师一见奇之,命监其役。明年,塔成,请归,帝师勉以入朝,乃祝发受具为弟子,从帝师入见。帝视之久,问曰:“汝来大国,得无惧乎?”对曰:“圣人子育万方,子至父前,何惧之有。”又问:“汝来何为?”对曰:“臣家西域,奉命造塔吐蕃,二载而成。见彼土兵难,民不堪命,愿陛下安辑之,不远万里,为生灵而来耳。”又问:“汝何所能?”对曰:“臣以心为师,颇知画塑铸金之艺。”帝命取明堂针灸铜像示之曰:“此宣抚王楫使宋时所进,岁久阙坏,无能修完之者,汝能新之乎?”对曰:“臣虽未尝为此,请试之。”至元二年,新像成,关鬲脉络皆备,金工叹其天巧,莫不愧服。凡两京寺观之像,多出其手。为七宝镔铁法轮,车驾行幸,用以前导。原庙列圣御容,织锦为之,图画弗及也。至元十年,始授人匠总管,银章虎符。十五年,有诏返初服,授光禄大夫,大司徒,领将作院事,宠遇赏赐,无与为比。卒,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凉国公、上柱国,谥敏慧。

子六人,曰阿僧哥,大司徒;阿述腊,诸色人匠总管府达鲁花赤。

有刘元者,尝从阿尼哥学西天梵相,亦称绝艺。元字秉元,蓟之宝坻人。始为黄冠,师事青州把道录,传其艺非一。至元中,凡两都名刹,塑土、范金、搏换为佛像,出元手者,神思妙合,天下称之。其上都三皇尤古粹,识者以为造意得三圣人之微者。由是两赐宫女为妻,命以官长其属,行幸必从。仁宗尝敕元非有旨不许为人造他神像。后大都南城作东岳庙,元为造仁圣帝像,巍巍然有帝王之度,其侍臣像,乃若忧深思远者。始元欲作侍臣像,久之未措手,适阅秘书图画,见唐魏征像,矍然曰:“得之矣,非若此,莫称为相臣者。”遽走庙中为之,即日成,士大夫观者,咸叹异焉。其所为西番佛像多秘,人罕得见者。元官为昭文馆大学士、正奉大夫、秘书卿,以寿终。搏换者,漫帛土偶上而髹之,已而去其土,髹帛俨然成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