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伤寒论难读并宜补大旨

医惟实事。弗尚空谈。仲景书。所以传世不朽者。以其言皆实事。百家莫及也。然缺略难读。尤在叙证太简。

常与方药不相对。近贤多以方释证。惟成氏能先证后药。亦未能大畅厥旨。非成氏拙于注释。实仲景之文。有难释者也。前人谓初学。必先读伤寒论。以立根本。予独谓不然。当先读内经难经。接读金匮。参以外台千金。而后及伤寒论。以考其变。即如每节首署太阳病云云。有直指发热恶寒项背强痛者。有谓先见太阳病。今又接见下文诸证者。有谓本是太阳病。今忽转见下文诸证者。果有日久及发汗吐下后等语。犹有转接之迹可寻。无之。便苦上下不贯矣。况夫邪气之何以发为太阳病少阳阳明三阴病也。三阳三阴病之何以各见某证也。发汗吐下后之何以变见某证也。某证之何以应用某方、加减某药也。一概不曾道破。间有一二。亦断碎而不续。此虽智者。不能得其脉络之所在。而责之初学。不亦难乎。王叔和作伤寒例。仅提其纲。陶节庵作六书与全生集。未竟其绪。深望世有高贤。取仲景书。合之内经。参之诸家。补发其所未备。三阳三阴病上补发邪气来路。病下补发转证机括。某方主之。上下补发。对治气宜切定实事。勿谈空理。国中末候。条理分明。使读者对书如对病患焉。确有可循。不致眩惑。斯生灵之幸也。小子愚陋。愧不及此。仅发其端。以待来者。

三阳三阴分经名义

经也者。分野之谓也。犹孟子所谓经界。在人身谓之部位。无专物而命物者也。部位既定。于是筋与脉之行于太阳少阴之部者。命曰太阳之筋。太阳之脉。少阴之筋。少阴之脉。行于阳明太阴之部者。命曰阳明之筋。阳明之脉。太阴之筋。太阴之脉。行于少阳厥阴之部者。命曰少阳之筋。少阳之脉。厥阴之筋。厥阴之脉。故灵枢经脉经筋两篇。并冠以经者。以筋之与脉。皆分经而行。非筋脉之外。别有所为经也。大者为经。支者为络。以脉之大者。

各据专部。故得独被以经之名。非以经络相对。屹然二物也。然则三阴三阳。果本于何义而有此名也。曰本于天地四象也。阴阳离合论曰。圣人南面而立。前曰广明。后曰太冲。太冲之地。名曰少阴。少阴之上。名曰太阳。中身而上。名曰广明。广明之下。名曰太阴。太阴之前。名曰阳明。厥阴之表。名曰少阳。太阴之后。名曰少阴。少阴之前。名曰厥阴。由此观之。前曰阳明者。阳者。表也。明者。盛也。耳目之精。手足之用。皆聚于前。故曰阳明。

其里太阴。人身背为阳。腹为阴。居腹之里。故曰至阴。后曰太阳者。太者。至也。阳者。表也。居背之表。而又为耳目手足之所不及。在人身为至远。故曰太阳。远之也。其里少阴。少者。小也。居背之里。稍近于前。故曰少阴。两侧曰少阳者。分据两侧。部位狭隘。故曰少阳。其里厥阴。厥者。逆也。前后之交。两气相触故也。是故阴阳者。表里之雅名。太少厥阴者。前后两侧之雅名耳。三阳经之气血。亦营运于三阴。三阴经之气血。亦营运于三阳。不得以表里分经之阴阳。为气血本性之阴阳也。气血之阴阳。当各从其脏腑之本体求之。与分经之阴阳。两不相涉者也。故至真要大论曰。以名命气。以气命处。而言其病。谓以四象阴阳之名。命于六气。以六气阴阳之名。

命于人身上下表里之处。处即经之义也。盖天下无无名之物也。必分立诸名。而后便于讨论病机焉。言者。讨论之谓也。由是推之。命燥金曰阳明。湿土曰太阴。特假其名而已。非燥金之气属阳。湿土之气属阴。而居前也。命寒水曰太阳。君火曰少阴。亦假其名而已。非寒水属阳。君火属阴。而居后也。命相火曰少阳。风木曰厥阴。亦假其名而已。非相火属阳。风木属阴。而居两侧也。总之三阴三阳分经。只是人身分野之空名。非如筋脉之有专物也。

邪在分野。是为腠理。是为表病。故无论三阴三阳。当其邪在分野。见证只在躯壳之外。必其邪入经脉。见证乃及脏腑之中。其有未入经脉。遽见里证者。是邪气直中三焦也。三焦者。里之分野也。三阴三阳者。外之分野也。分野者。卫之部也。经脉者。营之道也。

此义诸家发明。不一而足。西医解剖。见无所为六经者。便诮中医诞妄。而不自知其疏陋也。略看医书小本。

便肆狂吠。中国士子且然。于西医乎何责。易曰。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

至哉言乎。圣人通于天地万象之本。无不可以阴阳者也。如高下之升降浮沉也。前后之向背表里也。往来之顺逆也。

清浊寒热也。牝牡雌雄也。凡属对待之象。皆可命以阴阳之名。岂特分经而已哉。即心肺为阳。肝肾为阴。脾胃六腑为至阴。亦阳清阴浊之一端耳。清者多静而居里浊者多动而居表。故又有阳浊阴清之说。若不开拓心胸。洞见本原。而欲执一义以印万象。亦安往而不窒乎。万象可通于一义而不能拘于一义者也。有体之阴阳。有性之阴阳。有气之阴阳。有象之阴阳。有数之阴阳。有部位之阴阳。有功用之阴阳。有角立之阴阳。有相生之阴阳。有交变杂错之阴阳。故曰。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引之可千。推之可万。然其要。一也。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

伤寒重病多是下焦伏寒

伤寒中。有一种极显极要之义。仲景未曾道破。后人暗中摸索。全未道着。只有伤寒偏死下虚人一语是从已败之后。归咎于病患自己之不慎。而不知其治法之差。用药之误也。夫冬伤于寒者。大率伤于下焦膝胫也。若伤于头面肩背。是阳气刻刻升越之道。未有不立见恶寒发热者。早伤暮病。夕伤朝病。一汗即邪散而解。且有不汗而自解者。乌有深入于里。而为六经传变。种种幻证者乎。其所以传变者。正为邪伏于下。与阳气不相冲激。得以宴然久据。侵淫于里。久而上越。过膝入腹。阳气不得安窟。乃始发病或再加以上焦新感。则其发愈暴。治此者。必选温散药中之沉降下行者。或温散而佐以沉降之品。导之下行。使邪气之自下而上者。仍退返于下而出焉。则邪气下退。

元气归窟而身安矣。所谓沉降下行之品者。威灵仙独活吴萸沉香牛膝泽泻之属是也。若专以麻桂发其上。上焦得汗。

则上焦元气愈空。下焦邪气。愈因之而上移。是非逐邪也。直驱正以引邪耳。故前人以邪气由太阳下行入少阴。为深入吾正以邪气由太阳少阴上行入阳明太阴。为深入也。凡发汗后。腹胀满。及水药不得入口者。是不仅中焦湿邪。

为汗所动。而下焦寒邪上越。与中焦之湿邪相搏也。发汗或吐或下后。心下逆满。气上冲胸。及眩悸 振者。是不仅上焦之清阳经络之津液。为汗所扰而下焦寒邪上越。百脉之气血。举为其所逆乱。不得循经也。下后。脉促胸满。

及胸满烦惊不得小便。谵语。身重不可转侧者。是上脘药力。与下焦寒邪。两寒相搏阳气遏于中焦。而不得舒也。

辨脉篇中。脉浮而大。医反下之。又饮冷水。水寒相得。其人即 。事正类此。即所谓太阳随经。瘀热在里。以致蓄血发黄。亦是寒邪上争。血脉不得下行之故。总因麻桂。只能发上焦之表汗。不能搜下焦之伏寒。而伤寒为病。

率是邪伏下焦。日久郁极。有触乃发。不在上焦阳气出入之冲道。是以药力不能与之相值。反虚上焦正气为邪气辟升腾猖獗之路。又何怪乎横肆传变。不可方物哉。或曰太阳病初起。项背强痛。非上焦病乎。此时未闻膝胫有所苦也。曰项背强痛。正以下焦邪气上冲。而擎之与新感相搏而然。是时两髀以下。必 胀疼痛异常矣。安得谓无苦。

果无苦也。不过寻常感冒而已。何待古今诸贤。费如许心力。故治伤寒。起手必察下焦元气之虚实寒热。虚而寒者。

是真阳不足。即所谓下虚也。温搜兼补之。虚而热者。是燥火也。温搜兼润化之。实而寒者。重温搜之。实而热者。

是邪在外络。而内藏瘀热也。温搜而兼清化之。药力达于病所。使邪从何道而入者。仍从何道而出。而上焦新感之风寒。即温搜之药。自能随带而解散之。此外如病患脾肺素弱。上焦表湿胶固。中焦痰水凝结。或温热久蕴于中焦或虚火常冲于头面。皆可随证加药。且明斯义也。凡伤寒而兼香港脚。兼疝气。兼痞块兼饮癖。兼心胃气痛者。举可赅而治之不犯手矣。即有血块。及脱血症。亦可加行血药。以合治之。而不犯上焦矣。纵横挥洒。无不如志。何至变证蜂起。触处棘手哉。每见冬月伤寒者。至雨水惊蛰后。或暴呕吐。或暴呃逆。或暴喘促。或暴泻泄。或暴眩晕心悬。或两腿无力。数武即喘。或二便猝闭。又忽大下。无端烦躁。夜不安眠。或上热下冷。烦躁气喘。半夜后。

又两足转热如焚。此皆遍身筋骨 痛。两髀以下尤甚。第身虽发热而往来无定。不似表证。世遂以为杂病。未有知是冬寒下伏者。若加以上焦新感。重见恶寒发热。又专以为表证。专以麻桂发之。转见气浮作喘。两腿 肿。元气不根矣。更有夏暑内伏。交冬。寒邪自下上冲。而始发病者。其证。胸中烦热。如破皮状。两足彻冷如冰。及夜转热如焚。此寒暑相搏。三焦之血络瘀痹也。益无有知其病情者。

伏寒触发与伤寒时温脉证并病机异同

久寒下伏。有因新感风寒而触发。有因春月时阳上升而触发。有因饮食劳倦而触发。新感触发。外证与伤寒相似。而不同者。上焦伤寒。恶寒发热。遍身筋络。拘急疼痛。而头项为甚。脉象沉紧而数。呼吸稍促。而不甚粗。

常欲仰卧。展布四体。伏寒虽已发热。心常凛凛畏寒。筋骨诸节。 胀痛。而两髀以下。膝胫为甚。脉象浮弦而大。重按反小。起伏应指战栗。呼吸喘粗。身热足冷。胸虽烦躁。而两足常欲蜷曲。不能伸展。时阳与饮食劳倦触发。外证与冬温春温相似。而不同者。时温。大热气粗。久抚肌里灼手。脉象洪缓而数。来疾去迟。舌苔满黄。

渴欲冷冻饮料。时时欲呕。筋骨微胀而不痛。神识不清。不待胸满。即不思食。伏寒微热。动即气喘。寒热往来。久抚肌里不热。或反冷如冰。脉象洪缓而迟。其来不盛。而去甚疾。沉候与尺后反紧。舌苔前黄后白。表黄里白。渴不欲饮。或欲热饮。少腹气冲。暴大呕吐。筋骨疼胀。神识清明。食稍减而易饥。以上皆初起见证也。血气尚未浊乱。邪正尚未混淆。是伤寒温病。与伏寒之最要关头。入手辨症不差。施治不误。刻期可已。过此失治。变证蜂涌。

高下相引。表里相攻。斑疹隐见。而痰嗽频仍。口烂龈蚀。而脐痛腹泻。寒热之真假难明。虚实之浅深莫辨。心慌手乱。顾此失彼。鲜不败者。

旧说辨伤寒温病有曰。温病从里。伤寒从表。又曰。温病分三焦。伤寒分六经。予更续之曰。伤寒重证。自下而上。温病重证。自上而下。伤寒死证。自上而下。温病死证。自下而上。伤寒在下而不上。轻证也。在上而不下。

轻之轻也。温病在上而不下。轻证也。在下而不上。轻重之间。未可知也。夫温病发于伏气者。由口鼻吸受。伏于膈上膜原。侵淫三焦血分。其即病者。亦由口鼻散布肺胃。消灼津液。血分浊恶也。伤寒发于伏气者。由足胫浸受。

伏于筋络骨节。侵淫肌膜气分。其即病者。乃由腠理布于上焦。闭遏阳气气分搏激也。伤寒伏气变为温病者。非寒能化温也。其人本体气血多热。寒伏于下。阳气不得下通。三焦菀热。日积月盛。及至发病。只见三焦热证。不见下焦寒象。且有清利上热。自能借逐下寒者。故虽有髀胫 胀痛诸证。前人往往皆强属于温。而不敢议其为寒也。

若下寒太盛。上热不及借逐者。当俟热势半减后。加药分治之。须得内经病所远而中道气味之者。食而过之之义。

否则温去寒存。上呕下利。中焦隔塞。有合偏死下虚人之说矣。其实非下虚也。乃下寒而失治耳。

即病伏气直中传经四证异同

伏气即病直中传经之说聚讼纷纭。全在文本上计校。不在实事上指陈。或曰。中而即病为伤寒。久伏化热为温病。或曰。三阳在表。三阴在里。邪气何能飞度。而直中三阴。或曰。伤寒卒病。以寒邪伤人最为毒厉也。三时感冒。不必传经。即传经。亦不似伤寒之急。夫中而即病。即感冒之类也。伏气有浅深之别。或伏寒于冬。至春夏而发病。或伏寒于前月。至后月而发病。皆谓之伏气。皆有化热不化热之辨。何得一言伏气。便专属于温病。与伤寒截然无涉。况三时温凉湿热。腠理疏豁。传经反迟。冬寒腠理密致。里气充实。传经反急。理不可通。遂归咎于邪气之毒厉。更造为越经传错经传诸说。以回护之。此皆所谓遁词。中有所蔽故也。盖尝思之。仲景论中。明明有六经中风之文。岂风能直中。寒反不能直中耶。中而即病者。其机有二。一伤于上焦。正当阳气冲道。朝伤夕病。夕伤朝病。其证先恶寒而后发热。谓之太阳病。(恶寒发热一时齐发。所谓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阳指上焦)迁延失治。为诸变幻。谓之传经。此前人所已言也。一伤于下焦。不当阳气冲道。其证或微恶寒而不发热。或微发热而甚恶寒。或寒热往来无定。(此时尚无大热。所谓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阴指下焦。)二三日不解。邪气乘太阳经气。上入项背。乃大发热。(至此乃大发热。故有或已发热、或未发热之辨。)而成正太阳病矣。亦有入少阳而为寒热烦躁。亦有入阳明而为便秘谵语。亦有直入三阴太阳。见证独重。谓之太阳病。各经见证独重。谓之直中。迁延失治。为诸变幻。谓之传经。太阳病有传经。直中三阴。亦有传经也。故三阳亦有里证。三阴亦有表证。此前人言之而未详者也。伏气发病者。其机亦有二。一为触发。一为晚发。详见前后篇文。大抵邪气。偏伏下焦肌肉之分。

附着筋骨血脉之外。不与阳气相值。故往往必待有大气以触之。而后发病。其机甚厉。可表可里。化寒化热。全视体气强弱。为之转移。或随太阳经气。上行项背。而为太阳表证。或直冲膀胱小肠。而为太阳里证。其证小便猝闭而气喘。转为 肿发黄。或直入少腹命门。而为少阴证。或冲过少阴旁溢血脉。血脉逆乱。而为厥阴证。此二者。

所谓偏死下虚人也。其证下利。四逆蜷曲自温。气上撞心。两肋坚胀。转为口烂蚀龈。自汗不止。脐筑湫痛。五液注下。或厥阴气血强壮。不肯受邪。邪气外行。而为少阳证。血脉细络燥啬。故其脉弦细。其证寒热往来。转为瘾疹。或循少腹之前表。上行胸胃之膜络。而为阳明证。或循少腹之前里。上行膈膜之分野。而为太阴证。如此者。

邪气虽行经分。实与脏腑相近。 篱尽撤。听其所之。正气失权传变最速。此又前人言之而未详者也。仲景论中。

专叙足六经见证。其手六经见证皆属里病者。正以伏气先发于足。必待上行入里。而后及于手经也。又太阳传阳明少阳。皆属热证。三阴皆属寒证者。正以邪气外行于表。即里阳内菀而为热。直攻于里。即里阳下泄而为寒也。若如上焦伤寒。必待传阳已遍。而后入阴。则阳明少阳。早已化热。三阴之菀热。当更甚矣。何反忽转为寒也。又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旧注以邪气传遍六经为经尽。后有斥之。以为行其经尽。非传经也。邪气之行于本经者尽也。似矣。然七日之义无着。殊不知此谓诸经不受病耳。如太阳病头痛。次日行阳明。而阳明不受。又次日行少阳。而少阳不受。又次日行太阴少阴厥阴。而三阴不受。始终止于头痛。邪浅易散。故自愈作再经者。邪重不得散菀热欲转病。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以泄菀气也。

是太阳病中传变之一端未可以为伤寒传经之总例。此等紧要关节。向来俱未觑破。总缘于病所从来之路。与其所转化之机未能悉心近取远譬。确见实际故但能各执经文之一语。以相攻击。而不能切合病家之情形。以征适用也。不适用三字。本于嘉善俞氏。知言哉。知言哉。

晚发是伤寒正病

晚发。缓发也。与即病相对待。又与触发相对待。专邪自发。不感外气。本是伤寒中之正病。成注谓后来之疾也。语意不明。他家更以伤寒杂证释之。殊不知此乃下焦伏寒。日久化湿。留连淫溢。以渐上行。故病之来势甚缓。

停蓄于中。至六七日。结为水气。与即病恶寒发热之表证不同。又不似触发者之暴急也。自脉阴阳俱紧。口中气出。

唇口干燥。蜷卧足冷。以下。皆晚发见证。不知者分作两截。专以若脉迟至六七日不欲食。属之。晚发。是泥于此为晚发之句。不知此乃从六七日后。追思而通括之。只作一读连下成句。晚发二字。是现成语气犹言此因晚发。以致水停故也。六七日句。与上文七日以来句。八日以上句平列。皆晚发转证。(一寒盛而阳气争之。一寒湿两盛。

阳气不能自持。一寒去而湿存也。)只因此为晚发句倒装于此。遂致眩惑。若提在勿妄治也前。便自晓然。大抵此病。寒邪久伏。菀为夹湿。湿性濡滞。故其势甚缓其脉甚迟。其证寒多热少。神昏肢 。迁延日久。有误作虚证。

而用补者。予曾延医。见读医随笔。寒湿下受。直伤少阴。变证多端。搜治匪易。篇中又有汗病篇。亦晚发之病也。

当参观之。兹不赘录。夫前言脉阴阳俱紧者。寒盛也。此言脉迟者。寒势稍衰而湿盛也。

按晚发。只训缓发寒中夹湿。以病势之缓立名。非以发时之迟取义。冬月伏寒。发于春夏。固为晚发。上月伏寒。发于下月。亦为晚发。事所常有。不必怪说。不但本章是晚发。即前自脉浮而迟。后至病六七日。手足三部。

脉皆至章。亦皆是晚发之类。清邪中上浊邪中下章。是邪入血分。荣卫不通。初起似可麻黄升麻汤主之。本章是邪在气分。上热下寒。三转证中。以吐利为最危。脉浮而迟章。是湿搏于表。中气不足。口噤躁扰章。是湿结膻中。

热搏于里。即汗病篇所说是也。

两感有三

两感有三。有阴阳两感。有脏腑两感。有寒温两感。阴阳两感者阴阳两经。并感于寒毒也。素问灵枢所说两感。

并是此义。此有故。寒先伏于下焦。新寒复中于上焦。上下两邪相引。故邪由阴道而上冲。新邪由阳道而内入。亦有同时并感者。必由薄衣露处。及冒寒远行。劳力汗出。邪气乘虚而入。此时邪气。直是漫天盖地而来。何暇辗转传经。由浅渐进。又何暇阴阳匀配。范我驰驱哉。故太阳少阴两病。未必不兼见阳明太阴证。阳明太阴两病。未必不兼见少阳厥阴证。然邪气究须有从入之先道。细审机括。亦自有孰正孰兼孰重孰轻之辨。

脏腑两感者。外经与脏腑。同感于寒毒。非传腑传脏之谓也。此或由饮食伤于肠胃。或由呼吸入于膻中。故小儿当风饮食。当风啼哭。极宜慎之。外既感受风寒。而又内寒上冲于肺下侵于肾。于是恶寒发热。筋骨强痛之中。

又有咳嗽呕吐泻泄腹痛之苦。仲景先救其里。后攻其表。是缓治也。急者温中发表并用。风扰于中。其势极恶。霍乱转筋。非桂不足以制之。

寒温两感者。寒温两毒相伏。非伤寒化温。温病转寒之谓也。外邪所伤谓之毒。内气所化。不得谓之毒。即不得谓之两感伤寒有初起即见寒死证。无初起即见热死证。其有热死者。日久失治也。否则先有温邪内伏也。温病有初起即见热死证。无初起即见寒死证。其有寒死者。日久失治也。否则先有寒邪下伏也。常有秋月久晴燥邪由呼吸伏于膻中。霜降以后。天气乍寒。腠理开豁。邪气乘之。其证寒热强痛。而初起即神识昏迷。谵语气粗。口渴索水。

又有夏月伏暑。为秋凉所遏。不得发越。入冬感寒而发病者。其证胸中烦热。如破皮状两足如冰入夜转热如焚。烦躁不能安眠。此暑毒在血之故。又有冬月寒伏下焦。入春感于风温而发病者。其证初起上见喘粗。声如瓮中。渐见面目 肿。神识昏迷反胃干呕也。大法先治其温。后治其寒。与真寒假热。真热假寒诸治法不同。

水气凌心即是三焦伤伤寒杂病皆有之

史载之论水气凌心。证治甚详。读医随笔。已备录之。近年历验。似于病机稍有确见。史载之叙疫痢水气凌心者。初起寒甚。大热不退。心中凛凛。时时呕恶。治以肉桂白芷细辛茯苓诸品。此水气凌心。证治之枢要也。巢氏病源候论。言噤黄隐黄初起。心中寒栗。口噤齿介。神识冥漠。不知东西。杀人甚速。此水气凌心之急证也。又近见疟疾。有寒起于少腹。不复转热而死者。香港脚。有气起于少腹。上冲急喘而死者。此皆水气凌心之类。大抵此病。

病机有轻重缓急之别。而皆由于真阳不足。如前所言。噤黄香港脚者。是命门真火不足。膀胱阴邪暴涨。上攻于心也。

其证气高目努。口噤肢战。其脉尺中动摇如豆。若遇寒月。一经四肢作冷。即苦心寒凛栗。或遇感冒。一经恶寒发热。即苦心气迫塞者。是阳明冲任血虚。血中蓄水。膻中阳微。不堪寒气侵逼也。其脉左寸动摇。或右寸鼓搏。又有肺气与少阳经气。为风寒所袭。脉络乍闭。仆倒不省者。此肝肾阳明大气。为邪所摄也。下焦无病。上焦不虚。

大气得转。即复省矣。其脉两寸丸丸。或乍见短缩。大凡病中觉冷气侵心。如受霜雪。及心悬心悸。情绪孤危。张惶失措者。皆阳明不足。膻中虚寒也。气喘及左寸脉或短或断者邪已逼心也。尺脉断者。邪发下焦也。不短不断而来势郁勃不扬。如物制之者外邪内扑也。并宜开上纳下。法如菖蒲远志细辛白芷附子肉桂桃仁半夏茯苓鹿角龟版紫石英之属选用之。

前文久成。因推求所以脉见丸丸不续之故。忽忆辨脉篇。形冷恶寒三焦伤之义。正与此合。此节是倒卷文例。

阳动则汗出。阳已透阴。所谓阳加于阴谓之汗。又脉盛而滑者。汗且出也。阴动则发热。阳欲透阴。能与阴争。而不肯服也。至于身形作冷。心情恶寒。膻中凛凛。如受霜雪侵逼状。是阳气欲熄而不振矣。古说皆以三焦为命门。

上属于心。主三焦伤者。命门元阳之气。为寒水所犯。而其根不固。心主血脉之气。为寒水所犯。而其气不续。气为寒伤。血为水伤。故脉来指下。丸丸动摇不能长续也。其动必应指少力。与金匮动则为惊。弱则为悸相近。弱字承动说下。谓动而弱也。诸气冲心。皆为恶证。寒水凌犯尤恶。以其能扑灭生阳之气也。或膀胱水邪。自下上逆。

或风寒。由呼吸挟水饮而乱于膻中。其势能令命火上浮。心火下熄。任督二脉分绝而不交。史载之谓寒邪所伤。虽治愈亦不能久。其谓此乎。西医谓凡以霍乱绞肠痧死者。剖视内膜白绉如久受水浸状。此由凉风遏暑。汗闭不得出之故。亦水邪泛溢。三焦受伤之一征也。

又有两证。与水气凌心相似。一为火郁。一为风痰入络。总归于血虚。火郁者。内经所谓诸禁鼓栗。如丧神守。

皆属于火。是也。此证急发者。为风寒内扑。阳气乍郁。即水气凌心之类。常发者。是血虚而气不能宣。阳气久郁。

化为阴火。一经触发。即内灼于心。心孔鼻窍。如烟熏火燎刻不可堪也。风痰者。是体弱。血少。或久患脱血。血去。水存。菀为痰涎。侵于膜络。络无血护。遂淫。淫内痒习。习应心。心气张惶。不能自持矣。此血虚。化风生痰。肺困气滞。而膜络乏力也。其脉象。迟 。兼见洪长。而细审带弦。按之反细。其病情。触物皆畏。遇事难任。

怯弱迫塞之苦。直同心痿。远甚心悸。其病机。日落时。及天阴与乍凉为甚。其兼证。常苦筋骨胀痛。走注无定。

其始多起于暑月贪凉太过。及秋月患疟痢 疹汗出不彻之故。治法。以补血导气行水强筋为主。随四时加减。佐以导引针灸。调其饮食起居。需以岁月。仅堪末减。罕能除根。古百合病近似之。而百合困肺。绝不可用。予身患之。

又迭见亲友患之。甚矣风痰入络之奇苦而难治也。

无端暴喘即是寒入命门伤寒杂病皆有之

无寒热他病。饮食如常。忽然大喘。有行动即喘。静卧稍减者。有行动稍可。不能正卧者。此二大病也。皆寒湿冷痰。注入命门之故。前证由于冬月伏寒。或多年久湿。自膝胫上冲少腹。过膀胱而入肺。亦有外循太阳经上行脊背而入肺者。必先见咳嗽。邪气自下上逆。元气浮动。不能归窟。故动甚也。后证由于冷痰发于阳明。循冲任而下溜。必先见两乳间。隐隐不舒之兆。或发于脊背。循腰肾而下溜。必先有两腰内隐隐 胀之兆。冷痰有形。自上下扑。元气遏抑。正卧则膻中气愈不续。故卧甚也。治法。前证宜仿寒湿香港脚疝气奔豚法。逐邪下出。兼咳者。兼仿小青龙法。轻剂饭后。微开其上。后证宜生鹿角紫石英肉桂泽泻直捣命门。佐生附子石菖蒲以温阳明冲任。狗脊独活刀豆以温腰脊。古方如赤丸大建中汤。大乌头煎黑锡丹。破阴丹。半硫丸。三石寒食散。皆良方也。待痰开喘定。再视转证。而随调之。曾诊谢妇患前证。其脉两寸短缩。关后洪弦。隐指动摇。如战栗状。以法治之。畏药峻不肯服。逾月而逝。时在于春。又诊杨某患后症。其脉左关陷而不起。两尺厥厥动摇。断而不续。以法治之。三剂喘定。脉起且续矣。却嫌太盛。戒曰。宜静养。而以敛阳安阴之药调之。勿懈也。奔走酒食如故。又止药半月。喘复发。自服麻杏石甘汤而逝。时在于秋。杨自命精医者也。予为言病势甚险。根甚深。机甚微。将来邪气出路。或在二便。或在于肺。幸发于秋。尚可从容调治。若发于春。神丹不及也。杨颇谓然。且HT 示背有痰瘤。大如覆碗数十年。今忽消。以征冷痰下溜之妙识也。而竟中途易辙。天命乎。人事乎。又程某因冶游宵征。忽于夜半后。

冷气自脐上冲。心慌气浮。脑顶高摇。自汗不止。势如欲脱。以生附子肉桂子胡芦巴桑螵蛸。加山萸牛膝一剂定。

连十剂已。又杨某因先患热病。重用茯苓泽泻而愈。遂畏温药如鸩砒。一日胸痹气窒。上下不续呼吸抬肩。势欲作喘。予曰。非沉香肉桂不可。勉强服之。一剂定。四五剂已。此非自病。但因药误。故挽回较易也。

又按暴喘与前篇水气凌心证。若势急药力不及施。势重药力不能制。须灸膻中关元。并灸肩井缺盆大椎极效。

关元在脐下三寸。以名中食三指横度取之。又尝治风湿入络。气痹似喘。分上下前后灸法。厥功甚伟。附录于此。

凡脊背气下引。不能升提甚至尾间两臀坠胀者。灸肓门胃仓。兼灸章门。肓门当腰外两旁各三寸所季肋骨上缝中。

胃仓又在其上一肋骨缝中也。胸前气下陷。不能升提。甚至脐腹坠胀者。灸关元及脐旁肓俞及章门。或兼灸乳下两旁食窦。胸背绕肩上气壅塞。呼吸不舒者。灸肩井大椎缺盆。亦或兼灸食窦及膈俞也。若鼓胀作喘者。灸上诸穴外。

并灸水分天枢水道。及挟尻上两旁也。每灸诸穴后。皆兼灸肩井各二三壮。以防火气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