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月池的建筑

她顿了顿,用纤长的手指梳理着自己青铜斑点的卷发。我想,这是惊人的自然选择导致的;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古老的基因肯定不允许脱离生物共性;这显然促成了一个结果:这里的人们最终形成了三种固定的发色:黑发、红发和银发——但是眼前这位,看到她青铜色的头发,我震惊之余,又想到了黑短发的拉达拉人——他们那些金发的统治者以及留黄棕色辫子的拉克拉,他们头发的颜色也很特殊。

怎么会这样呢——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中闪过;却被侍女的声音打断了。

“在闪灵居所的上方、至高无上的所在,”她说道,“那是他们最神圣的庙宇,里面同时供奉着太阳和月亮的神龛。附近的高墙后隐藏着其他神庙,每座神庙自成一处、四四方方而且都坐落在一座浅浅的湖中央;而圣城,也就是这片土地的神明之城——”

“她说的应该是南-马塔尔,”我心想。

“——超脱于世,却是由如今的闪灵仆众苔苏人守护,当时该族还是三灵的信使,”她继续说道,“从圣城轮值归来时,他们收到了闪灵的密语,承诺会赐予他们至高无上的统治权——可以支配他们看过的任何事物,也就是,仅次于闪灵的对这整个世界或者今后被它征服的其他世界的统治权!”

“闪灵的内核已经变得精妙、狡黠;它学会了怎么去争取想要的一切。于是,它告诉信奉它的苔苏人——或者说是告诉了他们真相——让他们更进一步的时机还不成熟;他们必须慢慢地进入外面的世界,因为单凭他们自己很难冲破两个世界之间的壁垒。之后,闪灵一步步地引导他们的行动。我们初次邂逅的石室就是他们挖空的,你们飞驰过来的那条通道切断了他们的去路。”

“闪灵向他们透露了自己的力量和月火性质相近,因为它们诞生在同一间密室里,而且当中次一等的精华和能量和地球之子身上的相同:那个发光的悬崖上挂着一块帷幕,你们称为月池的池子就在帷幕后——闪灵还教会了他们怎么填充池子。”

“完成这一步后,它教会他们如何制作和安放能让月火流入月池的那七盏灯——它们类似于闪灵的七个魔法球,就连其火焰都和月火相似——这会为它打开一条可以畅行世间的路径。而苔苏所做的这一切进行得如此隐秘,所以无论是他们那些反对闪灵的同族还是繁忙的上神都被蒙在鼓里。”

“做好这些后,他们把路径往上移,聚集在月池密室里。月火流经七个球体,浇在池上;接触到升腾的雾气后,与之结合,和月火一起融为一体——然后向上穿过月池,在光雾中成形、旋转、发光——这就是闪灵!”

“它就要自由了,肆意驰骋那个让它觊觎多时的世界!”

“它很快又向他们提议,让他们打通了那条通道——就是你们最先发现的那道门;在通道的石壁中放置火种,在闪灵的指示下,他们还在月王和他的牧师面前现身了。”

“看到苔苏人周围萦绕着月池密室里的迷雾,有了保护,月王害怕了,之后也听从了他们的指示。然而,他狡黠地想,只要留心着点,这种能量终会为他所用,那么太阳王的实力也会迅速削弱。于是,他和牧师同闪灵的信使立了约。”

“当下一次月圆,月火倾洒在月池上时,苔苏人再次聚集在那里。眼看着三灵之子在立柱中成形、急驶而去——然后消逝了!他们听到满怀敬畏与崇拜的一声高呼、一阵惊恐的骚动;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一声长叹——然后静待着,被他们的光雾笼罩着,因为它们有些怯场、也从没有过任何路径能一圆他们窥探外界的梦”。

“这时又传来一阵骚动——闪灵回来了,它愉悦地喃喃低语、脉动、带着洋洋得意的胜利姿态;而在它的光雾中,一男一女身体交缠,红发、金眼、脸上同时交织着狂喜和惊恐,他们并肩躺着——场面壮观又可怕。而闪灵一直抓着他们,在月池上跳舞然后——沉了下去!”

“现在我必须长话短说了。年复一年,闪灵的势力不断扩张,每次归来都带着众多祭品。每次它都变得更为强大——外形更艳丽同时手法也更残忍。每当闪灵带着奴隶转向月池,围观的苔苏人被它体内散发的神秘力量所迷醉。而且闪灵忘了那个要赐予苔苏人统治权的承诺——而他们沉醉在这种邪恶的愉悦中,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外城已经被仇恨和社会冲突给分裂了。月王和他的子民们,凭借着堕落的苔苏人的指导以及闪灵的恩惠,已经变得无比强大;而太阳王和他的子民们则逐渐变得卑微。同时,月之祭司鼓吹道:三灵之子就是月神转世,降临世间与它的子民们共居。”

“潮起潮落,每一次大的潮汐都会淹没这个国家好多地方。海水渐渐淹没了这片土地。他们对月王说,那些消失的人都是不信仰月神的异教徒,于是愤怒的月神召唤大海来毁灭他们。人们信以为真了,屠杀开始了。待一切平息,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太阳王和红发子民;他们都被屠杀殆尽,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能幸免。”

“可浪潮还是寸寸高涨;陆地仍在日渐缩小!”

随着陆地越来越小,越来越多难民通过月池之室被引领到这里。这些人就成为了我们现在所说的拉达拉,他们被准许定居下来,耕作并世代繁衍。许多金发的人们来到这里,也被赐予了居所。他们就定居在堕落的苔苏人居旁;在与闪灵的共舞中逐渐迷醉了自己;他们学会的术法虽然只是些皮毛,但也足够施展了。从此,闪灵在那座墨玉圆台上越发跳得欢快,力量越来越强大——它帘幕后禁锢的奴隶队伍也越来越庞大。

“即使是那些坚守传统的苔苏人也没有去深究这种情况——他们也无力深究。随着陆地不断沉降,他们自顾不暇。苔苏人所有心力都耗在力保这块大陆上,无暇顾及那些被闪灵的舞蹈麻醉的民众和来自地球的受害者们。”

“最后,一场肆虐多时的大洪水爆发了。洪水甚至一度漫到了圣城小岛的墙根——水里飘满了我住在地面的族人们舍弃的东西。”

“我当时就在他们中间,”她停了一下,看着我,自豪地说道,“我是太阳王的女儿之一,也是藏身于拉达拉人中的王女!”

拉里刚想开口,就被她抬手止住了。

“这次潮水一直不退,”她继续说道。“过了一段时间后,月王带领着幸存的人们,加入了那些已经逃往下面的队伍。岩石恢复了平静、地震也停止了,于是那些忙碌了很久的古代上神们总算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看到他们那位邪恶同族的杰作时,几位上神不禁勃然大怒。他们再度找来了三灵——于是三灵就知道了原委,同时感觉到尊严被践踏了。他们不会亲自动手杀掉闪灵,因为对它还是有感情的;可他们也教会了闪灵的反对者如何化解闪灵的术法;以及如何在必要时毁灭掉堕落的苔苏人。”

“手握三灵赐予的智慧,反对阵营的力量不断壮大——但目前闪灵确实太强大了。他们无法除掉它!”

“更糟的是,闪灵察觉了这一切并早就做好了防备;他们甚至连它的帷幕和居所都无法接近。唉,因为不断吸收强大的意念力,闪灵变得越来越强,也越来越阴险狡诈。于是他们献上了误入歧途的同族,并把他们处死,直到最后。闪灵并不是来帮助它的仆众——尽管他们会召唤它;而是因为它认为这群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它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和他们跳个舞——这些人的能力与智慧都不如它的苔苏人,因此也无法约束它。而这一幕上演时,黑发和金发的人们就只能四下奔逃,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上神们就这件事进行了商议。后来的决定是,他们会从银河前的花园动身——离开那里,因为无论是对闪灵还是它的信徒,他们都下不了手。他们封了通往月池之室的入口,还改变了悬崖的外观以免有人看出来。可是在他们走后,通道却自己打开了——我想,那是因为它预见到了很久以后会有通行者——也许它就是在等待你们的到来,我的拉里和古德温——我很肯定。而且他们毁掉了所有通道,唯独留下了我们三个前往居主住处的那一条。”

“他们最后一次找到三灵——宣布了审判结果。这一判决就是——他们要单独留在此地,留在艾卡人中间,受其侍奉,直到他们决心毁灭自己创造出来的恶灵为止——尽管到现在——那个恶灵还是他们的爱子;在这种情况发生前,他们不可能求死,也不会执行当初的判决。这是他们加诸于三灵的诅咒:为了惩戒三灵因傲慢而滋生的邪魔,同时还以法术加持以免被破除。”

“然后他们离开了——去一个闪灵到不了的神圣之地,在那片黑崖上,一片绿色的大陆——黑崖地带”

“爱尔兰!”拉里打断道,语气很坚定,“我就知道。”

“从那以后,时光飞逝,”她继续说着,并没有在意拉里的打岔。“人们就以他们沉降的陆地之名,管这个地方叫莫利亚;而且很快就忘了苔苏封印的通道在哪。月王成了居主的话语者而常伴其左右的女祭司就是月王的同族。”

“而闪灵通过月池往地上去了很多次——每次回来还是带了一大群异族人作为奴隶。”

“现在它又开始变得狂躁不安,想要扩张地盘。就像之前对待苔苏人(现在已经式微)一样,它传话给了尤莱拉和鲁格尔,承诺会赐予他们统治权。它已经变得更强大、在月河上随心所欲地操纵着自己的能量。这也是为什么它能抓住你的朋友,古德温和奥拉夫妻儿甚至更多人的原因。尤莱拉和鲁格尔计划要开辟通往地面的路径;他们想背叛自己的法庭并在闪灵之下称霸全世界!”

“这就是默灵吩咐我要讲给你们听的故事——我讲完了。”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听完了这个失落大陆的壮丽史诗。现在我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打算问清楚困扰已久的疑问,这件事和拉里的幸福一样让我挂心,事实上也是我一直在探究的——斯洛克马丁和那些和他一起被卷入居主巢穴的人们的命运;是的,当然也包括奥拉夫的妻子。”

“拉克拉,”我问道,“引领我来到这里的朋友和他先行一步的爱人——我们救不了他们吗?”

“三灵说不行,古德温。”她又露出了当初看着奥拉夫的那种遗憾眼神。“闪灵——吞噬——并以生命之火为生;在它的居所里安放着自己的火光和意念。他的奴隶只是供他通行发光的躯壳。据三灵所说,死,其实是他们最好的归宿;那的确是最大的恩惠了。”

“可他们有灵魂啊,宝贝(爱尔兰语)宝贝,亲爱的。,”拉里对她说。“而且他们还活着——在某种程度上。不管怎样,他们的灵魂还没有离去。”

“从他的话里我听出了一点希望——虽然我是个怀疑论者,坚持从未有可靠的检验方法能证明灵魂的存在——因为他的话让我想起了那次见到斯洛克马丁时,伊迪斯一直依偎在他身旁。”

“斯洛克马丁的妻子被带走后,过了好些日子,他才被居主抓走,”我大声说道。“如果他们的意念、生命真的都消失了的话,你怎么解释他们是怎么在那一大群奴隶中找到彼此的?他们又怎么会在居主的巢穴里一起出现?”

“我不知道,”她答得很慢。“你说他们生前很相爱——爱的力量确是胜过死亡!”

“有件事我不明白”——拉里又插嘴了——“拉克拉,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女孩总是会从黑发一族出现,几乎像形成了某种规律?就没有出现过红发的男孩吗——如果有又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拉里,我不能回答,”她很坦白。“这有点像是沿袭下来的惯例;至于原因和订立者我都一概不知。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莫利亚人都很害怕苔苏人会回来而且特别畏惧三灵。就算是闪灵也很畏惧它的造物主——这种畏惧持续了一段时间;甚至到现在它还是不怎么想面对三灵——这些是我可以肯定的。就连尤莱拉和卢格尔都不敢这么肯定。这可能是三灵的命令:至于怎么做还有这么做的理由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这是真的——因为我人就在这儿,除此之外我还能来自哪里?”

“来自爱尔兰啊,”拉里.奥基弗接得很快。“那也是你即将要去的地方。因为这儿根本养育不出像你这样的姑娘——拉克拉;至于那些像青蛙一样的家伙、那个一半是神却有四分之三是魔的家伙、红色的海洋和你这唯一的爱尔兰小东西以及上面那些默灵,拜托,开什么玩笑嘛。这里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我以圣. 帕特里克的灵魂起誓,你很快就能摆脱这一切!”

拉里!拉里!如果这一切真能实现该多好——现在有拉克拉和你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