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洋务教育的推动

以上是盛宣怀从事教育活动的内在动力与需求,其外在推动力是洋务文化教育活动的影响,还有对其人生走向起关键作用的李鸿章的支持。

先述前者。洋务文化教育是1860年后兴起的洋务运动过程中,洋务派为适应外交活动、军事企业、民用工业等洋务活动需要所举办的文化教育活动,是我国教育现代化的开端。1861年1月清政府批准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简称“总理衙门”),专门办理中外一切交涉事宜,兼管通商、海关、海防和派遣留学生等事务。为了培养外交与翻译人才,1862年总理衙门在北京设立京师同文馆。随后,上海广方言馆(1863)、广州广方言馆(1864)等语言学堂相继开设。随着以造炮制船为主的军事工业,以厂矿、航运、电报等为主的民用企业先后兴办,对于新型人才的需求日益迫切。于是,以培养洋务人才为宗旨的福州船政学堂(1866)、上海江南制造局操炮学堂(1874)、天津水师学堂(1881)、福州电报学堂(1876)等军事或技术学堂相继开设。同时,翻译西学、派遣留学生也相继开展,形成一系列适应洋务需求的文化教育活动,开辟了有别于传统教育的另一番天地。

洋务文化教育的兴起,对于从1870年代初即投身于洋务活动的盛宣怀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他曾经参观了部分新式学堂,接触过一些兴学人士。1873年农历春节刚过,盛宣怀奉李鸿章派遣,南下赴福州船政局考察半个月,详细察看了船政局所设船政学堂,与船政大臣沈葆桢多次面商。船政学堂由沈葆桢1866年在福州设立,是洋务教育中最早设立的军事(武备)学堂,内分前、后两学堂,分习制造、驾驶技术,学制5年,是培养近代海军人才的摇篮。盛宣怀考察船政学堂时,该学堂正处于兴盛期,师资力量较强,在校生达300余人。盛宣怀对设厂造船与学堂育才并举的做法表现出浓厚兴趣,启发了他对于洋务专才培养模式的思考。在福州期间,盛宣怀向沈葆桢建议,船厂向欧洲厂商购买机器时,可邀请该厂商技术人员一二名,亲自送至船厂组装,组装时须“指授华徒,总以教导能造为止”,如此“不一二年,而华匠又学一种本事”。又以“出洋学习,胜于定买多多矣”,建议选派船政学堂优等生“出洋学炮”。盛宣怀:《上李鸿章禀》(同治十二年正月,1873年2月)。王尔敏、吴伦霓霞合编:《盛宣怀实业函电稿》上册,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4-5页。上述建议均被沈葆桢接受。返回后,盛宣怀又写了详细的汇报上禀李鸿章,对造船练兵、兴学育才等发表了颇有见地的建议。兴学育才方面,除陈报“指授华徒”“出洋学炮”外,更进一步向李鸿章提议:

然趋之使学,诱之使学,倘能于文武两途之外,另开弁学等项各一途,于武考弓石之外,另立枪炮一格,则十年后,人才不患其竭,用处极多,亦不患其闲散也。盛宣怀:《上李鸿章禀》(同治十二年正月,1873年2月)。王尔敏、吴伦霓霞合编:《盛宣怀实业函电稿》上册,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7页。

由是观之,盛宣怀倡议改革科举制度,建言在科举之外,另开设类似外国科技学校的“弁学”,在武举中开设近代军事科目,以便新式人才获得科举之外的正途出身,使新学广被人所接受,这是洋务人士中较早变通科举的主张。考察船政学堂,促使盛宣怀对于洋务文化教育与新型人才培养模式更多、更深入的思考,激发了他尝试办新学育专才的想法。盛宣怀对专门人才造就途径大致有三种设想:一是遣派学生出洋留学,二是随同外国技术人员历练,三是设立科技学堂。这些设想大致反映了早期盛宣怀在洋务文化教育方面的思想,也基本体现了1870年代洋务教育的主要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