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康藏高原。
溪流的歌声小了,群峰的模样老了。狂风又开始在广漠的草滩上横冲直闯,发出一阵比一阵更加尖利的呼啸。无数的灌木丛被风吹掉了最后几片黄叶,冻得瑟瑟发抖。枯干的树叶、野草在寒风中漫无边际地飞了一程,落下来,因为让冰雪冻住,瘫贴在地面,不动了。
这时,只有它,火红的“三颗针”,一簇簇,一团团,在峭壁边,在草坝里,在山顶上,在天地之间,顶着凛冽的寒风,傲然挺立。红色的叶子,红色的果,像一堆堆燃烧的火焰,那样热情,那样的无所顾及,映红了天的半边,染红了地的一角。它,燃烧着……
在漫坡遍野的“三颗针”面前,冬之肃杀之气销声匿迹,生命的活力依然蔓延在这冬就将降临的大地上。在康藏高原上少有红于二月花的枫叶,却有比枫叶更红、更灿烂的“三颗针”。
“三颗针”是康藏高原上一种常见的灌木。它长着一些小刺,又不高大强壮引人注目。有人把它称作“刺黄芩”,而有的人把它叫做“三颗针”,就是因为它的枝条上,每逢节巴,就会生长出三枚一组、朝三个方向伸去的硬刺,那刺的尖端锐比铁针。
在康藏高原的夏日里,“三颗针”和其它植物一样青翠碧绿。茂密的枝叶摇曳着,殷勤向路人送去一片荫凉。枝条上挂满了玲珑可爱却又酸不可耐的、小小的、青色的果子。就是这些小酸果,为放牧的人,过路的人驱走了干渴,带来了丝丝凉意。这小小的、酸酸的果子为村女和牧童带来过多少欢欣和乐趣,没有品尝过那果子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这名叫“刺黄芩”的“三颗针”根呈暗黄色,可以入药,据说是那根中最多的就是“黄连素”了。在黄连素资源日见匮乏的今天,“三颗针”是尽其所能在向人类提供没有污染的药源。然而,它对人类却是一无所求,悄悄地,在石缝中生,在荒滩上长,水分不足也罢,养料不够也好,它总是能生长出来,并且勃勃地生活下去。
当它每年叶红果红之际,就到了初冬时节,也是它一年中的“垂暮”时节,可它那火红的晚节却让人感到它更加的朝气蓬勃,感到它是满怀喜悦地在等待人们把它当作药材收去。它好像是在寒风中跳跃着的红花,使人想起燃烧得正旺盛的一处处火焰。在那燎原的火势里,有小小的红果将会在泥土里繁衍、生长,它蕴藏着明年还要红遍万山的博大气势。那火一样的红,也让人想起鲜艳夺目的旗子,让人联想起在招展的红旗下,一代又一代的高原的建设者们,想起他们那一颗颗跳动的红心,那一腔腔沸腾着的鲜红的热血……
火红的“三颗针”,我高声赞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