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色曲河边的村庄。
色曲河碧波荡漾,河岸边杨柳依依。茸茸嫩草覆地,报春的花儿探出头来。庄稼地里,冬小麦浓绿欲流。阳光下,苗尖上的露珠最让人心生怜惜。一派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点在晨风里晃动——哪里去找这样色彩斑斓的珍珠?清晨,在农人的田园里。
苹果树正开花,花开得那样多,那样密,远远看去,有点不像是花了,倒像是那是一团团凝重的、依恋着大地的晨雾。走进那花的云雾中,有笑声,那笑声能感染人,秋天,这里会有一个怎样的收获?
粉白的花丛中,绿荫下,因为有小学校一类的单位,不时跳出一堵堵青砖、白墙来,更多的是跳出一派派斑斓的色彩来。他们把自己的住房的墙壁上涂上了好多颜色:深红、黄褐、绛紫,只有屋顶上那用来“煨桑”的像烟筒一样的小巧建筑,全是雪白雪白的,有烟,在那里徐徐升起。窗户不尽一样,虽然都是木格窗,那上面的图案、彩绘却不相同,有珍禽异兽,有奇花异草,有八宝吉祥,有四季常春……
从早到晚,穿村庄而过的车马不断。汽车的马达声和喇叭声引不起人们的注意,反而是马的铃铛声,总会让那些正在地里锄草的人们手搭凉棚向远处望望。汽车是过路的,而悠悠的铜铃声,很可能是熟人、亲戚来了。
孩子们打闹的天地是在浓密的树荫里,大人们只顾在地里忙碌,偶尔,他们才直起腰来说几句什么。天有些热了,衣衫开始单薄,年青人的就有些花哨,点缀在两岸绿色中的雪白、粉红、鹅黄多半是姑娘们的装扮。
太阳下山,村庄里的色彩却依然浓烈。谁家把收音机放到了最大音量,“滴、滴,嘟……”,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报时。地里就有人抬起手腕来看表,本想趁机对一对时间,不知是那一家又放响了录音机,放得更响,于是就忘了对时间,先听一听那录音机里在唱什么歌儿再说。
村庄里弥漫着牛粪、木柴燃烧后混合的烟的气息,电灯光从各家各户的窗口透了出来,在暮色中变成了乳白色、桔黄色等好几种色调。想来,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在这个时候,每一盏灯下都会有故事。风趣的,严肃的,过去的,现在的……有一个故事说,在过去,在这片林子里,蹲着一座头人的碉堡,像一头巨大的、凶恶的猛兽,日夜盯着当年这片树林里那一座座低矮、破旧的小土屋……听得小孩们直嚷不想听了。有人就说想一想今后……却不再是故事,倒些像是两幅从内容到色彩都迥然不同的画面:前者阴冷、灰暗,后者欢快、明亮。
要讲在这五月的村庄,凭几个“图画”、“色彩”一类的字眼远远不够,因为这里的生活本身是那样的绚丽多姿,他们所创造出来的一切,更是千姿百态,万紫千红。什么样的文笔能描述?
这地方在德格,这村庄名叫龚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