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图书馆翻阅历代农耕史,关于古人求雨仪式的章节是一件神秘的事情。天文官和农夫,皇帝,黑袍白发的祈雨师,焚香沐浴,在晨光中更衣洗尘,从红色锦囊中取出禾苗的种子,五色土。祈雨的术士剑光闪闪,黑衣红袍的人群站在山脚下,准备迎接苍天的甘霖。
深夜阅读春秋墨家,或者农家的嘉禾谱,常常会想到邯郸的粟米,齐鲁的酒。春秋时代的粟米,有醉人的清香,鲁国酿造的美酒,用的是青铜钟鼎澄清的雨水。这样甘甜的雨水来自中国古代那天青色的苍空。这是古代的雨水更多的是苦雨,冰凉的雨水,黑色的夜空,在干燥的时节刚刚过去,祈雨师带来甘霖和清醒人心的苦雨。
春秋时期的祈雨仪式,也许是中国古代的农耕史上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仪式。方圆九州,如此辽阔的大地上,祈雨师的身份是相当特殊的。祈雨师,天文官,在灾荒之年是以一种虔诚的术士的身份出现的。除了巫师的念词作为仪式的起始,整个过程都是由象征天人之间联系的宫廷天文官和祈雨师来完成的。
如果能遇到通晓百草的神农氏,或者白发三千的天文官,就可以对这古代的雨夜有更亲切的理解。那样的雨水将魏国的都城齐鲁得村野都连成白茫茫一片,千里的粟米,百里清香,中国历代的读书人心里都有了这种健康的气息。吃着这粟米,写着方块字,祈雨师的传说和意象就更扑朔迷离了。
在江南夜读,时常想起曾经去过的明清藏书楼。黄昏时分,一灯青光,进了藏书楼,便去寻找蜀中的祈雨师,齐鲁的术士。春雨时节,读中国古代的画卷,常会想到黄帝陵那颗孤独的禾苗。那些古代的书本,已经太久,遇到雨夜,宛如在古代的雨夜里披衣赶路,一字一句的读起来,总是倍感吃力。中国古代的夜晚,赶路的秀才太多,太拥挤,从江南到京城,山岭太多,艳遇,诡异的劫案,公案太多。常常让人焦头烂额的读完一个朝代的农耕史,对那种耕种方式,读书之道,有着切腹的痛感。记得两年前在一所寺院里静居读书,沐浴之后,焚香净手翻开魏晋的志怪小说,读到夜半月明之时,经卷阅毕,对着古代的绣像小说和线装书饮茶,突然就闯进了那个暗角的雨夜,雨水狂暴的撕毁夜色,古代的夜晚总是这样在凄伤中迎来黎明,晨光。
古代的夜空,西蜀之地,雨水是白色的,光是黑色。从陕地高山到更远的蜀道,古人怀揣着一片慈悲。古代的旅途漫长,常常下着雨,暗夜里借着灯火看到远处山岗的禾苗,绿色的光泽,川陕蜀地,八百里青色禾苗,衣袖上依稀是夜雨白雾。春秋的嘉禾图,粟米青青,尤其是那美酒,粟米,往来战国东西大地的剑士,阴阳家,他们衣袍黑白相间的颜色,黄色的珠玉,青色的佩饰,碰撞着车马的辕木,是中国雨夜里最富有诗意的声音。
春秋的雨水总像是红衣朱颜的笔仙勾勒的青丝线,歪斜着,像是鸟雀的痕迹;汉代的雨夜,则更多了一些躁动,书生们争执不断,他们似乎都是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盒子里,只有下雨的时节才会抬头看一眼这天空。古代的祈雨仪式,总是在这电闪雷鸣的瞬间拉开序幕。阴阳师用符水和献祭撕开天幕,灰色铁剑,猩红朱砂,水汽蒸腾而上,商朝的山野上埋葬了迷路的中国游子。山下开满的野花和青青粟米,祈雨师穿着迷惑鬼魂的锦袍,手持金牌走上祭坛,有一种悲伤的气息弥漫在雨水中。那黄帝陵上的孤独禾苗,在这宇宙浩渺的苍空下,冷清肃穆的色泽,在暗夜发出碧绿的光芒。
出世的术士,携带汉江的水土,用那青铜的鼎饮水的祈雨师一同进入古代的山岭,守株待兔的民俗学家失去了可跟踪的线索。古人从春泥中拾取谷物的种子,带到鲁国,或者燕赵,藏在衣袖中,车过黄河,纸书相传,求问雨情,那是一种对山河嘉禾的敬重和渴求。如今,山河的灵气降临中国的大地,雨季来临,却是苦雨。
夏商周的祈雨师,在史料记载和记忆的空间,都属于神话的世界。传说中的祈雨师游学天下,舟车劳顿,穿越巴蜀,横渡长江,采药草,宿荒山,他们的形象是近乎抽象的。素衣风尘,清晨的风吹来,山岭葱郁,绿竹黄花,祈雨师背着竹篓穿越深谷,就像是现代水墨线条一样是可以在虚拟空间模拟的。但是这个精神空间,确实隔着古代的渺茫大河,荒野,不是现代人可以接近的。古代的天空,那种纯粹的蓝,或者明亮的色彩,如今已经不能模拟。江南的古寺,夜雨敲窗,开门即是深山,茶香袅袅,山脚下禾苗的清香随着山风吹来,投宿古寺寻求古人灵感,渴望获得漂流江湖的祈雨师的那种慈悲和大气,只是一种空无的幻觉。西蜀千里嘉禾,从夏商周,墨色淋漓的象形文字书写的鸟羽书,虫兽痕,都是这祈雨师在雨夜触摸到的古代夜晚的骨骼和肉体,这是一个巨大的梦魇。
翻开中国的历史,就进入这漫长的没有尽头的黑暗雨夜,雨水打湿行人的衣襟,让人睁不开眼睛,如着了魔一般逡巡在宫闱血腥的权力场,淫雨霏霏,大地泥泞之中赶考的士子,奔赴春闱,总会在这黑色的雨夜迷失方向,掉进鬼蛇美女的圈套。这样的雨夜,行人匆忙的发疯一样的逃亡,只会掉进野史的角落,变成哭泣的小丑,脸上的浓妆混乱不堪,形影憔悴,衣带渐宽。磷火从大地上升起,月光的清冷,汉代的游子素衣风尘,车撵辐辏,锦袍的皇帝乘马车夜雨狂雨,群马啸叫,村庄的婴孩碎梦中呢喃,祭师浓墨涂满绢本,祭台上红烛残花酒冷,星光刺眼,黑白纹衣袍落满雨滴。中国这漫长的雨季,让人愁苦不堪,坐卧不宁,苍天如此,让人悲伤难于自矜。
汉字中的雨,它的写法也许就是祈雨师在雨季中守望嘉禾困顿这种发现的。商周的殷墟的碎片中,依稀可以辨识的就是潦草的雨水从山脊上连绵成飘带,顺着城根,连襟三江水,点点滴滴的雨水,让这身着黑长袍,夜宿青山的祈雨师泪下如雨。天下嘉禾,粟米为生,百姓饥馑,这雨水是如此的珍贵。春秋时代的雨水,洗净了粟米的泥土,排山倒海的涌向山岭,古代的中国的洪水是如此的桀骜,高贵,不可征服。让历代的水利学家都为此长叹。
汉代的雨水,落满车盖,匹马长策,草莽英雄,长安以东是乌黑的残芙蓉,野露水。浩荡的古风,从山岗,大禹岭越过,夜雨苍苍,红发黑巾,你和我冷擦汗,黑夜里四目相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打开书卷,地图,看看那雨夜的往事,风雷闪电,刀光剑影的瞬间,雨水中溢满的惊恐让人失态。服食丹药的嫦娥和羽箭蛇皮袋的后羿,雨声是撕心裂肺的。阴森森的,乱糟糟的,雨水吸着泥土,雨水清洗着黄土上的粟米,洗刷刷,冰冷冷,色彩凄厉,骨骼清瘦,雨水湿了巫祝的黑袍和白发,病苦的村妇,红灯笼和鸡心玉,在这古代的夜雨中那艳丽是如此的尖锐,刺眼。
这是中国古代夜色中的苦于,你尝一尝那滋味,黄帝陵上的孤魂禾苗,那种凄苦酸楚的味道,如今氲染了读书人的每一本古书。打开那历史的卷轴,雨水就淹没了人的视线,荒山野岭,四海为家的祈雨师的那苦楚的心,也在这雨夜失去了光泽。暴雨从秦岭向方圆九州东南倾泻,你会为这农耕史上最肆虐的雨水而愁眉不展。宫廷的天文官,皇帝,将星都一起在这个雨季失去光亮,纯净的光只存在孤魂墓碑的坟茔。
古代的祈雨师是我在读思想史的时候最为疑惑的一个职业。或者在夏商周,更古老的年代,祈雨师只是一种身份的虚构。祈雨师的身份与历代的水利工程,农耕史以及青铜工具之间并不存在内在的因缘关系。他以术士的身份出现在考古学家,民俗学家的文字记录里,潦草的笔记,似乎也说明他们身份的模糊,神秘,有一种幽玄,苍老的气质。似乎与竹林苍山为生,大济天下的旷世心怀便是如此。他们并不会正面出现在官方天文机构的人员里面,也不会以一个水利工程的提倡者出现,惶然之间,似乎只有在古典的札记,藏书楼里面,药草芬芳的雨夜,才能让人想到他们的存在。红袍祈雨师,或者在南山秦岭,湘水流域,东海齐鲁的石滩采撷药草的医师,似乎在古代的地图上处处都有他们的踪迹,但是却像云雀鸿鹄一样不可寻觅。祈雨师只存在思想史和考古学家之外的一个世界。
南北朝的黄昏雨,从西山头落到寺院里,烟火弥漫冷清,仕女孤苦伶仃,雨水着魔似的,嘶嘶的,吐着明亮的光,雨水落在阴山石壁岩画,荒夜里,奔跑逃走的动物不断的发出喘息。中国的雨季太漫长,车马不能前行,一切的局势似乎都是犬牙交错。雨水染了浓墨,湿了山头,空坟,纸草上的篆字,梅花的寒瘦,雨水从古代中国的苍空,如游龙般,漆黑的雨水浸渍着水稻和泥土,麦茬与田垄溃散的披散发的狐仙,丹炉青火的术士,九命莲花,还有那孤荒嵩山,凄厉的雨滴,都被祈雨师收紧火炉。古中国的皇城,千里的水路,雨水敲窗,佛经手绢,南北朝的夜雨淅淅沥沥,点点滴滴,天明的时候五窍生烟的病瘦道人,服药石的剑士,阴啾啾的雨水,那喝叱肌肤,驯服心火的雨水,殉情的九尾狐,孤魂野鬼,流离失所的人群,在这中国古代的夜晚横冲直撞,阴魂不定。
中国古代甲骨文,只有一个“谷”字依稀可以借着前朝的月光辨认。粟米借着雨水的滋润,从潦草的时光中萌芽,翠绿的色彩,墨纸的红灯笼,那灯光下的红衣人就是祈雨师。这样的一种想象和梦境常在我读古代史的时候会出现。史书里有太多的山,陷阱,迷途,血腥,伤城,只有这祈雨师带着惊艳的色彩出现在野史里面,一道闪光,犀利的划破书页,没有身份,性别,字号,只为这山川河泽带来滴滴清水。古代的巴蜀之地,黑衣绿袖的粟米,那是祈雨师竹子背篓里的种子。古代的汉字就是一个经营剔透的珠帘,或者是朴素的草本植物,藏在祈雨师的袍子下面,为世间焦渴苦寒的耕种者保留一粒能够成长发芽的种子。祈雨师的白色剑锋,能够照见魑魅魍魉,幽灵梦魇,保护这禾苗的孱弱身体,将它埋葬于黄帝陵,春雨来临,重新焕发新的生命。而枯萎的颗粒则会化作黑泥,融入这蜀国的泥土,汉代的风雨,吹洒到东山的齐鲁,西北的燕国。
沐浴在午夜的灯火下,尘埃从线装书里簌簌的落下,肩膀上的疲惫和酸痛随着书里的火苗起起落落。藏书楼的纸窗,木梯,经卷传出雨夜的诵读声,也许就是春秋大义的祈雨师在默念祷词。古代的夜读,萤火青卷,绿衣红袍,翻开线装书,读到的是阴雨连绵,叫苦连天,满地泥泞,让人昏昏欲睡,不堪疲倦之苦。这样大的一个国家,方圆如此辽阔,山野河泽密布,雨夜更是惊人的漫长。漆黑的雨季,村野的灯火熄灭,只留下夜空黯淡的光泽,枯瘦的灯影,风卷着柴门,呻吟的声音常常让读者迂腐书本的人猛然惊醒。
古代魏晋的藏书楼,据说木质阁楼,屋顶上覆满了青草,志怪小说黄卷赤轴,堆满了几案。明清的藏书楼,线装书里还可以找到古代禾苗的根茎和血脉,隐藏在竹简或者书牍的纹理里。在殷墟和古旧的篆体字之间,楷书的年代也已经结束,只有这颗混杂在藏书楼桃花纸卷里的禾苗的种子,似乎刚刚酒醒,慢慢的睡眼惺忪的直起腰来。古人的书,读得太久,这样的疑惑越来就越诡异。中国漫长的农耕史,历代的天文官这样的正史之中,祈雨师的身份太过于晦涩,难于理解。即使是逍遥九洲大地的道家,冶炼金石的贤士,看破红尘的云游行脚僧的身份也未必有这样诡谲。去皖南的徽州藏书楼,读宋明时期的刻本,夜雨青灯,仿佛回到了春秋时期的那个月光明亮的夜晚,夏商周,夜雨滚滚,车马粼粼,祈雨师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宫廷天文官之外的史册里,倏忽之间只看到他衣袍的光泽,剑光的犀利,目光的坚定和严肃。在祈雨的仪式之前,沐浴更衣,洗去山川菏泽的风尘,泥土,他们就以正史记载的身份出场了。但是这个骨子里仍是谜语的祈雨师,并不曾留下他的名姓,或者更详细的来龙去脉可以考证。
古代的雨夜,不仅仅有白狐出没,冤魂聚散,也有黄粱之梦,刀光血灾,坟茔空岗。黄面白须的道人从楚国的都城出发,散尽符箓丹水朱砂,那艳丽的金黄就是谷米的色泽。经天纬地的史官,驾着车子,带着家眷,门客,学生,跟随流民的路线图,从西周到东周,天地间空荡,夜色迷漫,潮湿的空气让人感到彻骨的冰冷。春秋的墨,南朝的烟,这雨是如此的狂傲,暴躁,抽打着苍老的禾苗。
春秋的苦雨,是大禹岭的山洪,是周武王的眼泪,是夏商周的苦涩粟米的味道。中国江南清香的粟米到了北方的大地,变得如此凄苦断肠。那苦的雨水落在诸子百家门客的肩头,是清苦,是地黄苦,是盐碱,是中药草汁。祈雨师手捧雨水,碎了瓦否,这雨水,是神农氏手里的水滴,君王贤臣的苦胆,轩辕雨夜,苍台石玄黄不分,水势浩荡,这雨水是顺着暗夜的星光分野的。河道从大禹岭南北纵贯,黄土高原,日月山,九州方圆,神农氏穿着简朴的草衣,赤脚走进黄土。黑鸦色的雨水,落满书案,祈雨师看着这暗角的吉凶悔吝,悬崖上的棺木,粟米与河道,繇彖象爻,灾年的粟米,铺满青草的山岗也在不住的流泪。大红帆,雨水纸钱一般洒在空城里,洒在山岗,渔船,灰烬纷飞如流萤,牵着人的手心、雨疯癫落脱,麻履鹑衣苦如草汁,让人无法自拔。雨夜里的中国,依稀便是夏商的宴乐,宫殿。在黄帝陵,那是阴阳家的黑白长袍,衣袖展开,遮盖了北方的大地青山。
春秋的君子,祈雨,读书,穿着哭叫的道袍,在荒草中沉睡,雨水鞭打着体肤。黄皮肤的神农氏饮尽黑草的苦汁和眼泪,望着龙蛇般的北斗,朝着江南的水田出发。神农氏赤这身体钻入沼泽,跪在草中,拜首蹈足,为中国的金石水木找到哺乳身体的药草。
在中国的图书馆里,依靠艰涩的史料,野史,杂言,书话来追踪这群身份特殊,行踪飘忽的祈雨师,通过农耕史的数据,历代赈灾,开仓放粮的笼统数据来推测,找来民俗学家绘制的地图,都是极其困难的。苍雪满院,明珠泥沙,古代的夜读就是这样诡谲。祈雨师与天文官,宫廷,皇帝的关系是神秘而错综复杂的。古代的夜晚总是漫长的,绣像小说里的春秋夏商周,雨水纷纷,黑色透亮的苍空,来来往往的是贫困的士子,谋士,纵横家,在黄土地上宛如游魂,从这一侧典籍跳跃到另外一个年代,祈雨师是雪泥鸿爪,春风化雨,在古老的山岭留下的那些足迹,都是影影绰绰。他们或者一苇渡江,或者轻舟万重山,行迹横跨中国南北山水,以术士,医士的身份出现,穿梭在农耕史之间,春分,夏至,秋收,谷雨,漫长的行走过程中从函谷关走到齐鲁的鱼盐丰盛之地。
中国的古代,尤其是春秋,这样的雨夜,读书,策论,论衡,扬眉剑出鞘,有逍遥的神采,飘逸而具备法度。夜行的药师,占卜师,天文官员揣度天象,星云,划分黄道吉日,耕种良辰,香囊里的谷物洒满杯盏。疾驰的夜行客,带着千里之外的嘉禾谷种,入中原,出齐鲁,蓑衣斗笠,竹杖草鞋,黑袍白须,救济生民。这也是祈雨师的终生劳碌的目标。他们隐居河泽,行走天下,在凄苦的雨夜酣畅的饮酒,看着这天下的水势,苍天的颜色,心中自有丘壑。
在早年读古代史的时候,总是觉得中国的历史仿佛总是处于一个漫长的雨季,春秋的禾苗黄了,珠玉般的楷体小字,鸟兽玲珑的篆书,都带着湿漉漉的雨和露水。这就是春秋梦中的鸟兽文字,新雨初霁,横卧在南山岗的禾苗,有一种不胜寒风的孱弱。在古寺里寄宿,翻开书卷,那雨急急忙忙的时节,是遇到祈雨师的最好时机。在传说,评话中,祈雨师总会在雨季闭门读书,过一种凡夫俗子的生活。这种隐逸,使他们的精神超越生活层面的喧哗与陈见,能够看到内心纯净的东西。衣袖的青绿和策士的简牍相映成色,古代的读书人总是会用这样温暖如玉的文字来描述祈雨师的晴耕雨读。在这样的农业国家的一个山岭,一个种满谷物的村落山野临水而居,净手焚香,沐浴之后的安静片刻,读着经文,祈雨词,看着某个年代的地图,分析灾荒地区的雨水丰盛,官府赈灾的力度大小。
在中国的古代,讲述评话的夜晚,阅读正史,怪诞小说的子夜,总是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那是农作物生长的时节,需要雨水的滋润,祈雨师出山祈雨,出现在祭台上,天文官,皇权,术士的联姻使得这雨水降临古代的夜空,苍野。祈雨师的求雨过程正是如此的写意,像是水墨画上入定的老僧,破壁十年的法师,或者神游四海的逍遥客,绣像小说里的夜仙,捏着一支朱红的笔,蘸着墨水,画出一座枯瘦的院落,黄色的藤,橘色的雨伞。当这祈雨师站在天下的百姓和禾苗之前,那巨大的身影就被史家在模糊的记述中不断的放大。
中国古代的雨夜,祈雨师像是黑色的闪电,带着红色的锦囊,那是在干燥的大地龟裂之后,祈雨师带来雨水之后的夜晚,更多的苦雨之夜,我们已经无法从古老的简牍中去体会。一个农耕国家的漫长雨季并不是抽象的祈雨师,或者写意的术士可以概括。因为雨夜太漫长,梦魇太惊人,惶然中,黄帝陵上那孤独的禾苗发出嫩芽,饮一口山脚下的苦雨,雨季才刚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