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男女之间的情爱关系,处理好了让人心醉;否则,就是心碎。
这些天,我,杜红雨,忍气吞声没有跟顾凯提林虹的事。当然,也不会透露半点我跟杨威的事。我没有那么傻。
我跟杨威仍然经常见面,但我们不约而同地闭口不提那天晚上,就好像我们都已经忘记了,好像那个晚上根本就不存在。
他偶尔要请我喝酒,我知道他的用意,但是我拒绝。开了几次口,他也不再提喝酒的事了。
这个男人的优点很多,他大度,识趣,所以我们之间才会有深厚的友谊。何况,他的生命里不会缺女人。
我们仍然是好朋友,也只能是朋友,不会发展成真正的情人。
一个爱老公的女人不需要情人,即使这个女人真有什么风流韵事,那也只是偶然。
但这一切我都不会跟顾凯提起,可是,我不提,并不代表我不在意,并不代表我能把这些事情忽略不记。一方面,我痛恨他出轨;另一方面,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内疚。不,那一次的自我放纵不是我的本意。事实上,对于那个夜晚,我有时候想起来会后悔,甚至后怕。如果我运气糟糕一点,遇人不淑,以后杨威动不动拿这个事要挟我,逼我就范,我怎么办?或者,万一杨威有性病,传给我了,我怎么办?
我连续好几天都没精打采的,顾凯虽然每天早出晚归,但他的心是细的,他发现了我的变化。
这天早晨,破天荒的,顾凯居然像我们刚结婚那阵子一样,起来做早餐。我听到他让阿姨别管他,听到他在厨房把餐具弄得叮当响。
我假装不知道,假装还没睡醒。
他做完早餐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很轻地亲了一下我的唇,然后出门去了。
他一出门,我立刻起床,来到餐厅。阿姨在书房拖地,她也很聪明,不过来打扰我。
我看到餐桌上摆着我最爱吃的腐乳烧鸡翅和麦片粥,还有一个洗净了的苹果。餐巾纸盒下压着的纸条露出一半,我拿过来看,上面写着:“心爱的老婆,我太忙了,常常顾不上你。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太辛苦。我爱我们的家,爱你和儿子。”
我的泪水瞬间汹涌。
顾凯,顾凯,既然你依然爱我,为什么还要去外面找女人?
我该怎么办?
应该说我其实也还大气,可是,我似乎真的无法容忍别的女人来分享我的老公。
顾凯跟那个林虹的关系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他爱她吗?有多爱?
我究竟该怎么办?
我得找个人说说这件事,想一些对策。可是找谁?找杜鹃?以前我都是跟她说,可是她太年轻了,说着说着,就成了我教导她,那不是分享或者分担。这次我不想找杜鹃了,而且,我不愿彻底毁掉顾凯在杜鹃心目中的形象。前面两次顾凯出轨的事,随着我原谅顾凯,杜鹃也已经原谅了他。可现在,新的麻烦又来了!
干脆,找个心理咨询师吧!现在不是说有什么心理困惑都可以找心理咨询师吗?但不可以在本地找。我想去省城,一来怕本地的人认识我;二来,大城市毕竟集中了更多优质资源。
我在网上四处搜索了一气,锁定了长沙的一个心理咨询师,她叫晓梦,而且她居然也是律师。
就去找她吧!我要到长沙去一趟,明天就去!恰好我的法律顾问单位有个事早几天就该去一趟长沙,一直拖着没处理,现在不必再拖了。
杜鹃这丫头一听说我要去长沙,先是嚷着也要一起去,然后又说不去了,要我带点东西给韩斌。
说实话,我对韩斌的印象很好,他是个聪明而且重情重义的人,对人不卑不亢,言行有礼有节,连顾凯都说他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成不成大事,这个不好怎么定义。何况韩斌是个老师,能成什么大事?当校长算不算成大事?对于他成不成大事我不感兴趣,我真正感兴趣的是,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或者说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杜鹃这个丫头对他那么死心塌地。当然,杜鹃太天真、太单纯,她爱上什么人,就会一根筋爱到底,这样的女孩儿,已经越来越少了。现在大家都学会了讲究实际,而杜鹃却总生活在她自己的梦境里。能够在梦里生活,也许是一种福气吧!
临行前,杜鹃交给我一大包东西,让我转交给韩斌。我问是什么,杜鹃嘻嘻笑着说,就是些吃的东西。
真是看不懂这帮年轻人。吃的东西,这年头哪里没有?也值得我从林邑坐几个小时的车特意带到长沙去?何况韩斌总共才去两个星期。两个星期,那不是一眨眼的事吗?哦,对了,人家是热恋中的情人,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我禁不住心里有些发酸,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日子,可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当年我是在办案过程中和顾凯相识的。那时候他是一家局机关法制办的秘书,当时有人告他们局不作为,带我的老律师是他们局请的法律顾问,老律师经常让我替他跑跑腿,一来二去,我跟顾凯就熟了。其实我对顾凯第一印象就相当好,他对我也一样。我们年龄相仿,有许多共同话题。然后,很自然地,我们就相爱了。如今,他已经是这个局的局长。
再浓烈的恋情,多半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我和顾凯,当年爱得不深吗?现在看看,他心底居然又有新人了。尽管他让新人笑的同时,他的本意并不想让旧人哭。可是,我不领这个情,我甚至考虑是不是要痛下决心离开他。
这个花心的臭男人!这个让我爱恨交织、咬牙切齿的臭男人!
人啊,人性啊,谁能彻底看透呢?
那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帮助我看透顾凯吗?
Two
我在路上就跟心理咨询师晓梦电话约时间,我会在下午三点多到长沙,她刚好四点有空,于是我们约好四点在她的心理咨询公司见面。先见晓梦,再去找韩斌吧。我给韩斌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吃饭。
坐在晓梦侧面,我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咄咄逼人的眼神。我不理解晓梦为什么故意把两把椅子摆放成九十度角,而非一百八十度的面对面,我疑心她这样做就是为了避开直接跟我成为对立面,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心理咨询的规范设置。这样设置的目的,也确实是为了避免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形成对立格局。
我不记得是哪个男人评价过我,说我是一个锋利的女人,一个刀子一样的女人。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有时候我确实锋利。可这有什么关系?难道每个女人都得是软绵绵的垂柳和香喷喷的玫瑰花吗?我不是说垂柳和玫瑰不好,而是说,锋利也有锋利的可取可爱之处。
我盯着眼前的晓梦,她在我的逼视之下居然依旧怡然自得,从她的神情中,我很快得出结论:这个女人是值得我与之交流的,值得我为她特意来长沙。
一望便知,她是一个智慧写在脸上、历练沉淀在心底的女人。她的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大,看起来显得还比较年轻;而且,她的形象也不错,只可惜,她不化妆。如果化化妆,她一定也是美女。她并不像我一样,眼神直直地盯着对方看,她偶尔跟我对视,然后移开,但移开并不是因为退缩而是出于礼貌,她的眼神里毫无惧意。看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看这个人的眼神,是否坚定,是否不畏惧,是否善良,是否灵动。晓梦的眼神经受住了我的考验。
我决定第一句话就要镇住她,就像很多时候镇住我的当事人一样。
我张口就说:“请原谅我有时候说话很直接,你出过轨吗?”
她没有马上回答,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我接连抛出第二个问题:“如果没有,你会出轨吗?”
我想晓梦应该在心里大吃了一惊,因为对于素不相识、初次见面的人来说,这两个问题实在是太雷人了。当然,这里是心理咨询公司,很可能什么雷人的问题都已经有人问过了。
不知道晓梦会不会把我归入有神经症的人群?反正我是故意要这么问的,且看她如何应对。
她微微一笑,似乎对于我的提问一点都不意外;或者,是她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非常好。
她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回答道:“我想,你这两个问题的背后,应该有一些事件和观点作为支持,对不对?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问?是什么事情、什么念头让你这么问?”
我怔了一下。
果然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一下子就把问题还给我了。
我镇定地说:“其实,我问你这两个问题的目的,是想看看心理咨询师是不是也会很坦诚。你能够不回避,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吗?”
她再微微一笑,然后说:“好,我直接回答,第一个问题,我是否出过轨,这么说吧,这是我自己的个人隐私,限于我们之间的交情,我觉得目前不适合告诉你。第二个问题,我是否会出轨,我的答案是,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天,这样的回答,简直就不是聪明而是狡猾了。当了多年律师,我喜欢快言快语,黑白分明。
我无可奈何地望着她,说道:“你这样的回答等于什么都没回答。”
她喝口茶,没接话。我脑子里开始思索如何发起一轮新的进攻。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我有些焦虑。
晓梦慢悠悠地把茶杯放回桌上,微笑着问:“我可以先知道你的情况吗?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有什么事我能帮到你?”
我没有马上作答,出神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微笑的眼睛里有洞察,有了解,有关怀,更有真诚。
这一瞬间我决定放弃对抗,我不是来找她打口水仗的,我是来找她提供帮助的,尽管我还不确信她究竟能不能帮到我。
我马上软下来,从语气到身体,全方位放松下来。谁说杜红雨是刀子一样的女人?杜红雨也会软,软得像一团棉花,或者像动物柔软的皮毛。
我简单地向晓梦介绍了我自己,包括拥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开着奔驰车,住着豪华别墅;包括我经常在当地的电视、报纸上崭露头角;如此高调,也许是因为跟她初交手的时候,我明显处于劣势,不想让自己输得太难看。
她一直倾听,点头微笑。
接着我再开始诉说顾凯的出轨。从第一次我怀孕而他禁不住女下属勾引;到第二次我们为了孩子教育常有争执,而他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有染;再到这一次,他和一个名叫林虹的女护士有隐情。当然,我知道的东西其实不多,但大概的情况我是清楚的。我如实告诉晓梦我有一次通过私人关系,动用非法手段,查询过顾凯的手机通讯记录,连信息都一条一条调出来看,所以,大概情况我清楚,一般都是那些女人主动向顾凯示好,而顾凯禁不住诱惑,就跟人家在一起了。顾凯不知道我查过他的手机,如果知道,他一定会非常生气。
一口气说了许多,讲述自己如何痛苦、伤心,我无法抑制地泪流满面。
刀子一样的女人,杜红雨,一样会泪流满面。
晓梦递纸巾给我,我这才发现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一大盒面巾纸。一定有不计其数的人,在这里痛哭流涕吧?这里的眼泪收集起来,应该可以变成一个小池塘了吧?
我好容易平静了自己。
晓梦说:“我理解你心里的痛苦,你把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是不是好受一点了呢?”
我点点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如此放松过自己,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如此毫无顾虑地把内心的秘密和盘托出。以前对杜鹃述说,我是有所保留的,因为我不打算跟顾凯离婚,就不能把他一棍子打死。而对晓梦,我没有任何顾忌。
我自言自语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痛苦?其实我知道他对我,对我们的家是有责任心也有诚心的。不然,我们早就离婚了。”
晓梦接口道:“你痛苦,可能是因为你不接受你面临的现实,可能是因为你自己头脑里的观念跟现实无法协调,可能是因为你不愿意失去他又对他有强烈的不满,可能性有很多种。”
“是,我痛苦,是因为顾凯背叛我,他背着我爱别人,我无法接受这一点。”
“是你的观念在让你痛苦。为什么你会无法接受?因为你接受的是一个男人只能爱一个女人的观念。你认为你的老公是你的,其他任何女人都不能碰。”
“这个观念不对吗?”
我直直地盯着晓梦问。
Three
“我没有说它不对。关于爱情、婚姻,有许多种观念,也曾经有过一些不同的制度。我们现在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而就在几十年不到一百年之前,在我们解放前的中国,实行的是公开的一夫一妻多妾制,作为律师,你是知道的。”晓梦的回答有条不紊。
我呆了一呆。是,这个我当然知道。我突然想明白了一点,她说关于爱情、婚姻,有许多种观念,而且,不能说哪种是对的,哪种是错的。也就是说,这些观念,也许是可以因人而异的。再比如说,我们目前的一夫一妻制,是我们所处的社会阶段所制定的制度。可是,谁能说这个制度就一定是对的?或者说,谁能证明这个制度对所有的人都是对的?还有,谁又能说其他的制度,比如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再或者我们可能还没发现的其他制度就不对?我的理性和感性同时开始活跃。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疯狂的伦理观,在阶级斗争中,“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这是一条公理,那么,在婚姻爱情领域,是否也是如此?所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充分发展自己,突出自己的优势,才能成为爱情婚姻的赢家。那个林虹,如果想要挑战我们的婚姻,她就放马过来吧,我不怕。
我曾经跟一个男人讨论过为什么不少男人要出轨,他的观点是,男人和女人生理结构不一样,承担的生物使命不一样,因而想法不一样。性这件事,是一种本能,对男人来说,最原始的后果就是快感加后代,而道德和责任都是人类文明附加的;对女人来说,性最直接的后果可能是怀孕,是承担,所以男人本能会比女人对性更有兴趣。更何况,有些男人有时候喜欢玩一玩,仅仅把性当作一种放松的方式,不代表什么。
当时我无法理解他的这番话,现在慢慢有些懂了。
其实想清楚了,出轨不出轨,居然就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因为很大程度上,男人容易受本能控制,而本能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
婚外情已经是极为普遍的现象,许多家庭之所以破裂,是因为夫妻之间的联结纽带不够坚韧,他们不打算维系婚姻关系,或者想要维系而不得。如果婚姻关系仅仅是因为婚外情而破裂,那么只能说,丈夫不善于伪装,妻子不善于或者不愿意装傻,彼此不想再继续。
而我的婚姻,我依然对顾凯有感情,他其实也是在意我的,何况我们有孩子,我们双方都觉得家庭还没有到非要拆散不可的地步。
我胸口的痛一点一点在减轻。
胡思乱想了一气,我回过神来,对晓梦说:“我们的社会要多开一些关于婚姻、爱情的课程,讲述对婚姻和爱情本质的认识,讲授怎么来修复和维护情感,告诉我们可以有哪些平常意识不到的方式,可以深深让对方着迷,不要被别人抢去。”
边跟晓梦说这番话,我边想着顾凯。我和他,终究是相爱的。
晓梦笑道:“这样的课程有很多呀,而且这样的书也很多。”
我无语。书我是看到过的,但是课程,通常要到长沙这样的省会城市才有。这些课程,一般都收费昂贵,很难在小城市里组织课堂,说不定以后我会抽空专门来长沙听听类似的课程。
我问:“有没有专门讲如何应对男人花心的课程?”
晓梦说:“这么细分的课程,我好像没看到过。事实上,所谓的男人花心,看你自己怎么去理解。事实上花心肯定不是男人的专利,也有女人花心。在我们目前歌颂的爱情观念里,专一性和排他性似乎是被特别强调的,可是随着时代发展,人性的解放、个人的自由以及自我了解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也许关于专一和排他会有不同的尺度。当人陷入亲密关系的时候,是最能了解自己也最能完善自己的,每一个自我都有不同的层面,也许你只能满足你所爱的人非常有限的层面,那么,当你的爱人在能够做到无害的前提下,与他人建立有限的亲密关系,从而对自己有更多了解的时候,你是不是能够对爱人采取更宽容的态度呢?当然,我不是在建议什么,我也只是在和你一起探讨这个话题。”
满足自我的不同层面。晓梦的话让我有些震惊,顾凯接受林虹,是不是因为林虹能够非常细致地照顾他,而我不能?我突然不再那么恨顾凯。
晓梦再问我:“你知道李子勋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李子勋,但我知道李银河。李银河女士号称中国第一位研究性科学的社会学家,曾经提出过男女之间发生性关系的三大标准:“自愿、私密、成人”。她提出这三大标准的时候,引起全社会一片哗然,所以我也对她有所了解。通过今天的心理咨询,我觉得,在她提出的三大标准之上,还需要再增加一条,那就是“安全”,不知道李银河女士是否赞同。
晓梦接着说:“李子勋老师是中央电视台一档心理节目的特邀嘉宾,是国内顶级心理专家。他有一个观点,我非常欣赏。他说:‘当一个人所选择的文化观念是多元的、合时宜的、有效的,并与你这个个体相匹配时,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你的身心是协调的,心境是愉快的,感情是充沛的,体验是丰富的,精力是旺盛的。什么人都敢爱,什么事都敢做,什么地方都敢去,品尝着自由的感觉。’”
应该说,晓梦转述的这段话,最吸引我的关键句是“什么人都敢爱”。我请她把这整段话写给我,抄在一张纸上,因为我也非常喜欢。
我想,也许,人的爱情观也应该是多元的。你拥有什么样的爱情,取决于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以及你爱上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相信爱情是专一的,而且你爱上的人又无比忠诚,他只爱你一个人,固然是一种运气,是一种福气,就像杜鹃和韩斌;可是如果你爱上的人是个花心大萝卜,像顾凯,人并不坏,但他就是容易见一个爱一个,那你有什么办法呢?要么,你无可奈何地接受他,要么,你就离开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当然,因为爱你,他也会适当照顾你的情绪,会有所收敛;可是如果你指望一条大灰狼从此不吃小肥羊而只吃小白菜,恐怕你只能一辈子都当小红帽了。
美好的婚姻,必须在忠诚和出轨之间取得平衡。对于顾凯,我可以容忍,或者放弃。虽然都会痛,只看我自己更愿意承受哪种痛。这世上,又哪有完全不痛的婚姻呢?
我觉得晓梦让我刮目相看,忍不住这样说:“我觉得你心态好开放的。这些观点和内容,你给别人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也表达过吗?”
她笑笑道:“心理是这世界上最微妙的东西,做咨询是因人而异的。我刚才说的观点,有的人可能完全接受不了,我当然不会说。”
“那你怎么判断我就能接受?你怎么判断一个人能不能接受?”
“感觉。这是没有办法概括出一个固定标准来的,需要经验。”
“你太厉害了!我很佩服你。”
“我也很佩服你。你看,作为律师,你名利双收,如果拿这方面跟你比,我就差远了。”
“你这么优秀,一样会心想事成。”
“谢谢你的吉言。”
“嗯,”我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变得坚决起来,“我还是想问一问我刚开始就提出过的问题。涉及你隐私的那一个,我不再问了,我只是想问另外一个,你会出轨吗?”
说实话,我确实想知道一个心理咨询师的内心世界。
Four
晓梦哈地笑起来说:“你是个锲而不舍的女人。这么说吧,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男人,他能够打动我,我和他能够彼此相爱,我又愿意为了他去冒失去一些东西的风险——比如老公,比如别人对我的好印象——诸如此类的风险,我不排除出轨的可能。毕竟一场倾心的爱恋,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但是我这人比较挑剔,年轻的时候糊里糊涂地没用心去找;现在没那么年轻了,也有了自己的家,我和老公能够凑合着过下去,暂时没打算出轨。不过,估计就算我想出轨,因为我的生活太简单,很少跟合适的人群打交道,可能也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可是,如果你真的因为遇到合适的人而出轨,那会违背这个社会的道德观呀。”
“我最近恰好看了一本书,那本书把这世界上的人分成三类,第一类被称为愚蠢的人,这种人必须要靠别人制定的规则过日子,必须干什么,不可以干什么,否则不知道如何活下去;第二类被称为狡猾的人,他们制定规则,必须干什么,不可以干什么,但他们自己从不刻板地遵守这些规则,他们只遵守自己认可的规则;第三类被称为聪明人,他们完全遵循自己认可的规则,跟第一类人友好相处,也从不得罪第二类人,他们只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想我在努力成为第三类人。事实上,道德、法律,这些东西,我们不去故意触犯它,至少在表面上、公众面前遵循它,也就行了。我们的内心应该有我们自己的心灵法则,在保证你能适应这个社会的前提下,在不触犯别人利益的前提下,你自己私下里愿意遵循甚至愿意制定什么样的法律,那是你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每个人都是自己独立世界的王者。”
天哪!什么叫英雄所见略同?我和晓梦就是。只不过,我们的区别在于,我以前老是想着让一个男人来当女人的王,实在不行才自己当自己的王;可晓梦倒好,她干脆就说,“每个人都是自己独立世界的王者”!
我觉得我简直经历了一次灵魂震撼之旅,当我把这种感觉告诉晓梦,她说:“是你自己震撼了自己。如果你的内心没有这些东西,我无法震撼你。”
好聪明的女人啊,我愿从此视她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