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耳曼尼亚

剩下的这些德军尽管战斗意志顽强,可战斗技巧显然不如愈战愈勇的红军,在我们强大的攻势下,图书馆的战斗不到2小时就结束了。是役我们营又牺牲了16个同志,负伤28个。自从进攻柏林以来,经过半个月的战斗,光我们班就伤亡过半。对此我们本应习以为常,只是越临近胜利,大家对生的渴望就越强烈,对同袍的牺牲就越加悲切。

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就地休整,待人员武器补给完毕后,第二天一早继续战斗。离“五·一国际劳动节”只剩下2天了。我所在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要求无论如何必须在节前拿下帝国国会大厦。朱可夫元帅的命令中甚至暗示最高苏维埃中央已经决定,第一支进入国会大厦的部队将全体授予“苏联英雄”的称号,并颁发“金星奖章”。漫长的伟大卫国战争的最后一战,此刻不仅是各级战斗部队,就连方面军主帅朱可夫元帅也正同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元帅较劲,一定要将结束战争的荣誉抢到手。

“‘金星奖章’啊!”奥列格躺在图书馆馆长办公室的豪华沙发上,眼中透出无限憧憬的神情:“为了它,我愿意拿所有的手表来换。”

我踹了他一脚说:“得了吧,你那几块破表算什么。我愿意拿命去换。”

奥列格立马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我也一样。我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荣誉起誓。”

让大家梦寐以求的苏联“金星奖章”。

“苏联英雄”是苏维埃共和国联盟所颁发的最高荣誉称号,只有为国家做出特别重大贡献的个人或集体才有资格获此殊荣。与此对应的“金星奖章”苏联历史上有两个人获得了创纪录的4枚“金星奖章”,一个是战功卓著的朱可夫元帅,另一个是喜欢给自己颁发奖章的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则是所有红军战士梦寐以求的奖励。不论你胸前佩戴了多少勋章奖章,“金星奖章”的位置永远高于其他。

“你说总攻任务会交给咱们团么?”奥列格问道。

我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好运气。据说第3突击集团军已经推进到国会大厦的正门广场前的斯普雷河了。咱们还差好几个街区呢。而且我们团有不少高加索人和车臣人,这个最高荣誉的机会不会留给他们的。”

奥列格说:“这也未必。战争嘛,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当年我在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坚守,以为百分百就要‘光荣’了,结果还是成功突围,得到了一枚‘保卫塞瓦斯托波尔奖章’。说不定明天运气好,我还能成为登上国会大厦的旗手呢!”

就在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白日梦时,一名中士跑进来:“尤里,到3楼去看看,给我们讲解讲解。”

我和奥列格来到3楼一个大厅中,里面摆放着一座巨大的城市石膏模型,制作非常精美。“这是什么玩意儿?”有人问我。

我看着模型的铭牌说:“这是‘日耳曼尼亚’,纳粹的‘新柏林’,他们称它为‘世界的首都’。”沙盘旁边还有一本说明手册,里面介绍说,这是由第三帝国的首席建筑师,当前的帝国军备部部长阿尔伯特·施佩尔当今德国著名建筑师小阿尔伯特·施佩尔正是这个老施佩尔的儿子。一手设计的杰作。所谓“日耳曼尼亚”其实是纳粹复兴柏林的总体建设规划。这里有一条宏伟的南北中轴线,宽120米,街道两边都是重要的公共建筑。我对着说明书逐条向战友们解释。

“日耳曼尼亚”建设规划模型。

“什么狗屁东西?”奥列格跳上沙盘上,用脚尖点着中轴线南端的一座凯旋门问。

“这是规划中的柏林凯旋门。让我看看,哟呵,比巴黎凯旋门还要高一倍呢。”

奥列格一声冷笑,抬脚就将凯旋门踩得粉碎。

“好!”战士们齐声欢呼。

“就让希特勒在废墟下‘凯旋’吧。”

奥列格沿着“大街”往上走,就像怪兽利维坦一样,所到之处,“新柏林”尽毁。

大街的中段则规划有一个能容纳100万人集会的“阿道夫·希特勒广场”。希特勒一定曾幻想过,在战争胜利后,他将在这里接受德国民众的欢呼和崇拜,享受着永恒帝国的光辉。可惜,希特勒的广场此刻正在奥列格的皮靴下化作齑粉。

大道北端是一座仿照古罗马万神庙而建的巨大拱顶建筑,这就是由希特勒亲自参与设计的“人民大厅”。说明文字显示,这个“人民大厅”能够容纳15万人,将是世界上最大的会堂。不得不说国家社会主义的政治狂人们很懂得大众心理学。宏大的带有宗教色彩的建筑往往能够泯灭群众的个性,使之在充满庄严感的氛围中陷入无意识的群体狂欢。

有人将大厅里希特勒胸像的头部敲了下来,甩给奥列格。他接过圆脑袋,像扔保龄球那样潇洒地将脑袋沿着中轴线掷向“人民大厅”。脑袋在沙盘上颠簸了几下,准确地击中了大穹顶。蓝图上雄伟的“日耳曼尼亚”顷刻间就变成了石膏碎片。

尽管“日耳曼尼亚”是城市艺术的杰作,但希特勒的千年帝国无论在沙盘上还是在现实中,终将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