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雅与俗之间

汉代的赋,在中国文学史上是很有特色的。刘勰的《文心雕龙》说赋的特性,是“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就是长于铺陈事物,用夸张的笔墨形容物体。一般而言,汉赋文辞华美堆砌,多用不常见的字,令读者感到深奥艰难。如司马相如的《上林赋》、班固的《两都赋》,有些段落就像辞典中的“难字表”,难以卒读。

一九九三年,在连云港市东海县尹湾村发掘的汉墓中,发现了竹简《神乌赋》。这篇赋不见文献记载,是过去完全不知道的一篇汉代作品。风格也与我们熟知的“铺采摛文”大不相同,用词浅近通俗,而且以叙述故事为主。有些学者指出,《神乌赋》是寓言文学;也有人称之为“白话赋”,还有人干脆称之为“民间文学”。

不管《神乌赋》从内容与文字风格上如何归类,它确确实实是篇汉赋,而且是篇通俗的赋,与我们过去所知的汉赋性质不大相同。所以,我们只能修正对汉赋的看法,承认汉代还有“俗赋”,而且不可能只有这一篇。

可能的情况是什么呢?是大文士如司马相如、班固、张衡,写着典丽华藻的“雅赋”,声名赫赫,有所传承。小文人也不甘寂寞,运思遣词,写出《神乌赋》一类的作品,只是不登大雅之堂,文献不载,后世就不知道了。

《神乌赋》的作者是谁,现在已经难以推断,但总是西汉的小文人。是属于社会底层的呢,还是官吏写《神乌赋》只是偶一为之的游戏笔墨?也无从得知了。

可以得知的是,文化总是多元的,连汉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