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言(2)
- 深度工作:如何有效使用每一点脑力
- (美)卡尔·纽波特
- 4584字
- 2017-08-08 17:43:00
本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毕业于名牌大学(弗吉尼亚大学),获得经济学学位,和很多与他相似的人一样,他对自己的职业生涯雄心勃勃。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如果自己主要的职业技能可以通过一个Excel宏解决,那么这些雄心壮志终会遭遇挫败。因此他决定,需要提升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价值。经过一番研究,本得到一个结论:他向家人宣称,他将辞去人工电子数据表制作员的工作,成为一名程序员。然而,此类宏大的计划背后往往有一点漏洞:杰森·本根本不知道如何写代码。
作为一名计算机科学家,我可以确认显而易见的一点:计算机编程很难。大多数开发人员要经过4年的大学教育才能了解这个行业,开始第一份工作。而即便如此,想要得到最好的位置仍然需要面临激烈的竞争。杰森·本没有这样的时间。在那次关于Excel的顿悟之后,他辞去金融公司的工作,回家准备下一步工作。他的父母对他的计划很高兴,但是并不喜欢他在家里长期住下。本需要学会一项很难的技能,而且需要快速完成。
到此时,本遭遇了跟很多知识工作者同样的问题,无法在职业轨迹上有爆发式上升。学习电脑编程之类非常复杂的知识需要持续地专注于需要高认知度的任务——恰如驱使卡尔·荣格置身于苏黎世湖边的树林中的那种专注一般。换言之,这项任务是一种深度工作。然而,如我在之前所述,大多数知识工作者已经失去了深度工作的能力。本在这种潮流中也非例外。
“我总是不停地上网,查看电邮;我根本停不下来,好似一种强迫症。”本讲述辞去金融工作之前那一段时间里自己的状态。为了强调自己深度工作的困难,本向我讲述了金融公司的上司让他完成的一个项目。“他们想要我写一份商业计划,”他解释说。本不知道如何写商业计划,于是决定先搜索并阅读5篇不同的现有计划,然后通过对比和比较,理清需要哪些内容。这是个好主意,但是本遇到一个问题:“我无法专注。”他现在承认,在这段时间里,有好多天几乎每一分钟(“98%的时间”)都在上网。而商业计划项目,这个可以使他在职业生涯早期脱颖而出的机会,却被丢到了一旁。
辞职的时候,本已经很了解自己很难做到深度工作,因此当他决定学习编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同时还要教会自己的大脑如何深入下去。他的方法很极端,却很有效。“我把自己锁到一间没有电脑的房间里:只有课本、笔记卡片和荧光笔。”他会在电脑编程课本上做标记,将学到的关键点记录到笔记卡片上,然后大声读出来练习。最初远离电子设备的日子很难熬,但本强迫自己坚持下去:他必须学会这些材料,要确保屋子里没有使他分心的东西。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保持专注的能力逐渐增强,到后来经常能够每天在那个房间里与外界隔绝5个小时甚至更久,不分心地专注学习这些艰涩的新技能。“到最后我大约读了18本相关的书。”他回忆道。
两个月的封闭学习后,本参加了难度很高的开发人员训练营(Dev Bootcamp):一周100小时的网络应用程序短训班。(在搜索该项目相关信息时,本发现一名来自普林斯顿大学的博士生将Dev描述为“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难的事情”。)有了充分的准备和新打磨的深度工作能力,本表现得极为出色。“有些人没有做好准备。”他说,“他们不能做到专注。他们不能迅速学习。”与本一同参加这个短训班项目的学生中只有一半按时毕业。本不仅毕业了,而且还是班上成绩顶尖的学生。
深度工作有了成效。本很快就在旧金山一家科技创业公司找到了一份开发员的工作,这家公司拿到了250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一年半之前,本辞去金融咨询的工作时,他一年收入为4万美元,电脑程序员的新工作则可以拿到10万美元。随着技能水平的提高,这个数字还可以持续增长,在硅谷市场上几乎没有上限。
我最后一次和本交谈时,他已经在新岗位上做得有声有色。他成为深度工作的新拥趸,在办公室对面的街上找到一套公寓,这样早晨就能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很早来到办公室,毫无干扰地工作。“运气好的时候,一天第一次会议之前,我能有四个小时无人打扰的工作时间。”他告诉我,“然后下午或许还能有三四个小时。而且我说的是真正的‘专注’:没有电子邮件,没有黑客新闻(Hacker News,在电脑技术人员中非常流行的网站),只做编程。”对于一个承认过去工作中有时98%的时间都用来上网的人来说,杰森·本的转变着实令人震惊。
杰森·本的故事突出了一点关键的经验:深度工作并非某种矫揉造作的怀旧情绪,也不是作家和20世纪早期哲学家独有的,而是在当今社会也很有价值的一种技能。
它之所以有价值,有两方面原因。第一种原因与学习相关。我们生活在信息经济时代,依赖于迅速更新的复杂体系。比如,本学过的一些电脑语言在10年前是不存在的,而且很可能再过10年也会过时。与之类似地,20世纪90年代加入营销队伍的人或许根本不会想到今天需要掌握数字分析的能力。因此,想要在社会经济中保持价值,就必须掌握快速学习复杂技能的艺术。这项任务要求深度工作。如果你不培养这项能力,就很可能随着技术的更新而被淘汰。
深度学习有其价值的第二种原因是数字网络革命的影响力是双向的。如果你能创造出有用的东西,它的受众(比如雇主或用户)就可能是无限的,从而极大提升你所获的奖励。另一方面,如果产出的东西中规中矩,你就会陷入困难,因为你的受众很容易在网上找到更好的替代品。不论你是一名电脑程序员、作家、市场营销人员、咨询师还是企业家,你的处境都和想要超越弗洛伊德的荣格一样,又或是与想要在创业新贵公司中维持地位的杰森·本相似:想要成功,你就必须产出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产品,而这项任务需要深度。
深度工作的必要性正在不断增长,这种趋势是新近出现的。在工业经济时代,只有小部分技术工人和专业人士需要深度工作,但是大多数工人不培养无干扰专注的能力也无大碍。他们靠做一些小玩意拿工资,他们所做的工作在数十年的时间里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随着信息经济时代的到来,越来越多的人成为知识工作者,深度工作就成为核心货币,虽然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现实。
换言之,深度工作并非一种无用的传统技能,而是任何想要在竞争激烈的全球化信息经济时代——无法跟随时代潮流发展的人将被这个时代生吞活剥——立足的人都应该掌握的核心技能。真正的奖励不会留给那些熟练使用脸谱网的人(这是一项浮浅任务,很容易复制),而是留给那些能够构建创新的分散式体系,使这项服务能够运转的人(毫无疑问是一种深度任务,很难复制)。深度工作非常重要,我们或许应该用商业作家埃里克·巴克(Eric Barker)的说法,将其称作“21世纪的超级力量”。
我们已经探究过两条思路,一种是深度工作的日益稀少,另一种是其日益提升的价值。可以将二者结合成一种理念,这种理念为本书的一切内容提供了基础:
深度工作假设(The Deep Work Hypothesis):深度工作的能力日益稀少,而几乎同时,其在社会经济中的价值也日益提升。因此,能够培养这项技能,并将其内化为工作生活之核心的人,将会取得成功。
本书有两个目标,分两部分进行阐述。第一个目标在第一部分实现,旨在让你相信深度工作假设的真实性。第二个目标在第二部分实现,旨在教会你如何利用这个机会,训练你的大脑,转变你的工作习惯,使其成为你的职业生活的核心。然而,在深入探究这些细节之前,我要花点时间解释一下我是如何成为深度工作拥趸的。
我用过去10年的时间培养了自己专注于难题的能力。想要理解这种兴趣的起源,有一点或许会有所帮助。我是一名理论计算机科学家,在举世闻名的麻省理工计算理论小组(Theory of Computation Group)完成了博士学业,而在计算理论小组中,保持专注是关键的职业技能。
这些年里,我所在的研究生办公室恰在一名麦克阿瑟天才奖(MacArthur“Genius Grant”)获得者办公室的走廊尽头,这个人在还没到法定喝酒的年龄就被麻省理工大学聘为教授。这位理论学者经常会坐在公共区域,盯着白板上的标记看,四周围坐着一群访问学者,也安静地坐在那里,盯着白板看。这个过程可以持续几个小时。我去吃午饭,吃完午饭回来,他们还在盯着看。这位教授的踪迹很难寻到。他不上推特,如果他不认识你,一般也不会回你的电子邮件。去年他发表了16篇论文。
在我当学生的那几年里,周围一直弥漫着这种极度专注的氛围。毫不奇怪,我也很快培养出类似的深度专注能力。令我的朋友和诸多合作出书的出版商懊恼的是,我从来没有脸谱网或推特账户,除了博客之外未曾用过任何其他社交媒体。我不上网,新闻多从送到家里的《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和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 National Public Radio)获取。另外想要找到我的人也很难如愿:我的作者网站里没有提供私人电子邮箱地址,而且直到2012年我才有了第一部智能手机。(我怀孕的妻子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儿子出生之前,你一定要买一部可以用的手机。”)
另一方面,我对深度工作的执着也得到了回报。大学毕业之后10年的时间里,我出版了4本书,获得了一个博士学位,发表同行评审学术文章的频率也很高,还受聘于乔治城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成为终身教授。虽然有这么多的成就,但我在工作日很少会工作到下午五六点钟。
我之所以能将工作压缩到如此短的时间内,是因为我投入了巨大的精力,竭力精简生活中浮浅的内容,同时确保充分利用由此节省的时间。我每天的工作都围绕着精心挑选的深度工作展开,确实无法避免的浮浅活动则拆分成小块,在日程的间隙完成。每天三四个小时,每周五天没有任何打扰、精心安排的专注工作,带来了很多极有价值的产出。
我对深度工作的投入在职业之外也带来了益处。从我下班回家至第二天早晨新工作日开始的这段时间,我几乎不碰电脑(只有写博客这个例外,我喜欢在孩子上床睡觉之后写写博客)。这种全然与世隔绝的能力,与隔一会查看一下工作邮件或频繁查阅社交网站等更惯常的做法相对,使我能够在晚上与妻子和两个儿子相伴,虽然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很忙碌,但还是能阅读数量惊人的书籍。更宽泛一点讲,远离生活中的干扰,缓和了似乎在日益侵蚀人们日常生活的紧张心智能量。我觉得无聊是很舒适的,它是一项可以转化出丰厚回报的技能,特别是在慵懒的华盛顿特区的夏日夜晚,听着电台直播华盛顿国民队的比赛的时候。
对本书最恰当的描述莫过于尝试规范和解释我为何偏爱深度而非浮浅,并细化帮助我将之付诸实践的策略种类。我将这些想法诉诸文字,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引导你们围绕深度工作重塑生活,但这并非全部目的。我之所以要解构和阐释这些想法的另一个原因,在于进一步提升我自己的实践水平。对深度工作假设的接纳帮我取得了成功,但是我坚信自己还没有充分开发全部的潜能。当你按照本书的观念和规则辛苦努力并最终取得成功时,请相信我也在按同样的方法前进——毫不留情地砍掉浮浅的内容,不遗余力地强化深度。(在本书的结论中,你将看到我的努力成果。)
卡尔·荣格想要实现心理学的变革时,他在树林中建起一处隐居所。荣格的伯林根塔楼为他提供了保持深度思考的场所,他在这里将技能加以应用,产出了具有惊人独创性的成果,以至改变了世界。在后文中,我将努力说服你们加入我,共同努力构建我们自己的伯林根塔楼;培养在日益浮躁的世界里创造真实价值的能力;认识到数代人中最富有成效和举足轻重的人物所认可的真理——深度的生活才是优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