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一直向前方延伸,既感到熟悉,又令人害怕。
他缓缓走在走廊上。走廊两侧都是拉门,每一扇门都是相同的形状。无论怎么走,都看不到走廊的尽头;无论走多久,两侧仍然是拉门。他不敢打开拉门,只能继续往前走,内心期待着可以走到某个地方,希望拉门可以消失。但是,走廊看不到尽头,持续到永远。拉门也没有止境,无限的拉门令人绝望。
精疲力竭的他内心产生了一丝期待,也许拉门正是自己追求的出口。只要打开拉门,或许将通往另一个世界。
这种期待不断膨胀。他知道是因为自己想要逃避这种状况,才想到这个一厢情愿的答案,但仍然把手伸向了拉门。
“住手。”有人大叫着。他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那个声音继续叫喊着,“一旦打开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在心里回答那个声音。不然我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我继续走在这条通往永远的走廊上,继续走向黑暗吗?这样有什么意义?我已经受够了,我要离开这里。
“住手。”他无视那个大喊的声音,把手放在拉门上,然后用力打开了拉门。
有人站在那里。黑色的人影一下子拉长。仔细一看,才发现人影不是站在那里,而是悬在半空。
一个男人被吊在那里。男人看着他,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神乐在全身痉挛的同时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在醒来之前,发出了分不清是呻吟还是悲鸣的声音,全身都冒着汗。
神乐躺在地上,每次都这样,这是“他”画画的房间。当“他”陷入沉睡之后,神乐就会醒来。醒来的时候都会做相同的梦,走在通往永远的走廊上和拉门的梦。
神乐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这也是每次都一样的状况。脑袋里好像充满烟雾,隐隐作痛,需要一点儿时间,烟雾才会散去。
他抬头看着架在旁边的画架,画布上画了一名少女——一头长发,穿着白色洋装,面带微笑地看着前方。她的眼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负面的感情。神乐不认识这名少女,但不禁被她纯洁的眼神吸引。
画架的正下方有两罐果汁,两罐都喝完了。神乐不认为“他”会买这种东西,所以应该是画中的少女带来的。那名少女到底是谁?什么时候和“他”——隆变得这么亲近?
神乐缓缓坐了起来,但还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靠在墙上。他用这个姿势巡视室内。墙壁上挂了很多画,大部分都是人手。
水上教授提供的这个房间算是隆的画室,同时也是神乐解开人心之谜的资料宝库。隆为什么要画画?这些画中隐藏了什么信息?不,隆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为什么会存在?神乐必须从这些画中解开这些谜团。
他再度注视着画着少女的画,认为画得很不错,也觉得自己画不出来。
但是,神乐完全不了解这幅画是否具有艺术价值,他甚至搞不清楚艺术的意思。“艺术”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白色帘子,似乎可以看到帘子的另一侧,却又看不清楚。他脑袋里经常有一个疑问,是不是帘子后方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的声音在神乐的耳边苏醒。
“艺术并不是创作者在思考后创造出来的,而是相反,艺术操纵创作者,让作品诞生,创作者是奴隶。”
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神乐昭吾。
神乐昭吾被称为清高的艺术家。在使用新技术和新素材的陶器不断普及的环境下,坚持用传统的技法,持续提供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独创作品。他向来不滥造,只留下自己真正喜欢的作品。他的态度和艺术性受到了高度评价,他的作品也很受欢迎,价格设定都接近最高等级,每次开个展,行家都优先购买价位高的作品。
但他同时也不适合家庭生活。他虽然相亲结婚,但在神乐五岁时,他的太太厌倦了这种禁欲的生活,抛夫弃子,离家出走了。
神乐很喜欢父亲,看到他持续捏土,直到做出自己满意作品的身影,觉得如果自己也可以像父亲一样生活,不知道会多么幸福。他发自内心地尊敬父亲具备了他人无法模仿的创造力。
但是,从某一段时期开始,神乐昭吾的作品在收藏家之间频繁买卖,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数量有问题。
美术品调查委员会和警方合作,决定查明真相,结果发现大量赝品流入市面。因为在市面上发现了好几件完全相同的作品。不光是造型,连材质、烧制的方式也完全一致。众所周知,神乐昭吾向来不会制作两件相同的作品。
除了神乐昭吾的作品以外,受到高度评价的陶艺家的作品,也遭到大量复制。赝品充斥市场,市场陷入了混乱。
不久之后,就发现了某集团有组织地制作赝品。侦查员在搜查该集团的秘密工厂时,看到那里的东西之后大惊失色。
那是机器人。准确地说,是机器手。
随着计算机技术的进步和新材质的发明,机器人的进化日新月异。机器手完成了革新的进步,能够忠实重现人手的动作。手指需要进行人体中最复杂的动作,机器手几乎能够百分之百重现,所以广泛运用在各个方面。远距离手术就是其中之一,远离手术室的医师只要戴上特殊的手套活动手指,设置在手术室内的机器手就能够重现他手指的动作。医生可以看着屏幕上的患部,像往常一样开刀。在运用这项技术后,只要医院内有机器手,病人就能够请世界各地的医生为自己动手术。
令人惊讶的是,赝品集团的秘密工厂内发现了这种手术用机器手,但操作机器手的并非人类,而是另一台计算机。
赝品集团的成员彻底分析了一流陶艺家的作品,成功地将构成要素写成程序。只要计算机按照程序发出指示,机器手就能够正确重现陶艺家的手。
如果只是这样,充其量只是精巧的模仿,但歹徒正在计划下一步,他们打算制作还没有问世的独创作品。当然,默默无闻的陶艺家即使推出作品,也无法牟取暴利,所以歹徒打算利用计算机和机器手,制作出看起来很像是知名陶艺家制作的“独创作品”,卖给收藏家。
陶艺家和美术专家都嗤之以鼻,他们认定复制的作品或许能够骗过客人,但机器制作的独创作品根本不可能成为艺术品。
全面反驳这个论调的不是别人,正是赝品集团的首脑K。
“既然这样,可以请专家鉴定我们的试作品和陶艺家们未发表的作品。如果能够鉴别出哪一个作品是机器手制作的,我们就认输。”
令人意外的是,法院支持这个来自牢狱的挑战。因为制作赝品虽然是犯罪,但精巧的程度决定了罪行的轻重。如果赝品连专家也难以分辨真伪,就是极度恶质的犯罪。也就是说,对K来说,这种试验很可能是自掘坟墓,但显然他有想要坚持的信念,所以才会豁出去。
K曾经是专做机器人的优秀工程师,以前当上班族时,曾经获得好几项相关的专利,但是有一次,他参与开发的机器人发生了事故,他被迫辞职,扛下了那起事故的责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为公司创造了庞大的利益,竟然会被公司以这种方式一脚踢开,同时也对低估他能力的整个业界产生了愤怒。他是基于这样的私怨,才开始制作赝品。因此,虽然证明机器人也可以制作出完美的艺术品会导致加重他的刑罚,但他无论如何都要这么做。
有几名专家接受了这项挑战。在警察、媒体和法院相关人员的见证下,举行了那场前所未闻的鉴定大会。
K和他的手下制作的十件作品,和陶艺家提供的十件未发表的作品放在专家面前。专家拿起这些作品仔细检查,想要分辨到底哪一件是机器人制作出来的。
鉴定结果通过网络实时公布。神乐至今仍然可以回想起当时画面上出现的文字。
结果是——专家鉴定团的命中率为百分之四十八。
因为真品和赝品各半,即使闭着眼睛,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可以说中。这样的结果等于宣告无法鉴定真伪。
参加鉴定的专家将责任推卸给陶艺家。
“现在的陶艺家缺乏个性,虽然能够制作出漂亮的作品,却感受不到人情味,难怪会轻易遭到模仿。以前的陶艺家制作的作品,有着绝对无法模仿的个人风格。这次的结果虽然令人遗憾,但也只能真挚地加以接受。”这番话出自有四十年经验的艺术品经销商之口。
也有人说:“通过这次的事情深刻体会到,不是机器人优秀,而是人类越来越接近机器人。”
一部分媒体也刊登了K的看法:“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我完全不感到惊讶。”
这个结果震撼了美术界,因为试验证明就连专家也无法辨别机器人做的赝品,也因此导致大众对陶艺品的信赖度一落千丈。这种现象很快就波及了其他美术工艺品,几乎所有作品的价格都暴跌。一位画家心急如焚地表示:“绘画和原本就可以用机械制作的工艺品不同,画家的作品融合了复杂的构思,机器人不可能制作出赝品。”也引起了工艺家的反感。
神乐昭吾对这种状况感到震怒,他的愤怒针对那些落败的鉴定师。
“真是太丢人现眼了,竟然无法分辨出人类精心制作的作品和机器制作的东西,难怪艺术爱好者会感到心灰意懒。”
昭吾认为K和他的同伙的行为亵渎了热爱艺术的心。
“艺术会在接触作品的人心中结晶,就连当事人也无法说明为什么会感动,被哪个部分打动了心。正因为这样,艺术才尊贵,才能够丰富心灵。但是,艺术仿冒品横行,就会影响真正的艺术在人心中结晶的能力。这是非常严重的罪,绝对无法原谅。”
昭吾通过媒体向K下了战帖,他豪迈地宣言,无论模仿多么巧妙,他一定可以辨别出自己作品的真伪。
但是,K回答说:“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他似乎对于在之前的鉴定对决中,证明了自己的高度技术感到满意。法院也认为再度对决没有意义,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支持昭吾的态度。
昭吾正为此感到焦急不已,某家电视台主动找上了门,声称有好几件据说是神乐昭吾制作的陶艺品,能不能请他亲自鉴定真伪。
昭吾对这个邀请面露难色。因为他担心观众认为是电视台的节目,无法相信结果。因为观众可能会猜想,电视台方面事先告诉了昭吾鉴定对象的真伪。
“会怀疑的人,无论采用任何方法,都会抱持怀疑。”电视台的制作人说道,“我们会用非常严谨的态度制作这个节目。老师不必想太多,只要专心鉴定就好。观众并不傻,只要我们认真做好节目,他们一定能够感受到。”
这番话让昭吾下了决心。
那是神乐小学五年级那一年的夏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电视台的摄影棚。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因为好奇四处走动,但那一天,他一直陪在父亲身旁,就好像守护着准备挑战冠军的拳击手一样,带着期待和不安,默然不语,一动也不动地守在那里。
节目终于开始了。那是现场直播的节目。主持人按照事先排演的方式主持着节目。神乐坐在观众席的角落,注视着父亲认真投入的比赛。
神色紧张的昭吾面前放了三个盒子,他必须找出其中的赝品,但是电视台方面并没有告诉他其中有几件赝品,昭吾也认为没必要事先知道。
盒子里分别放着茶碗、大盘和坛,或许是因为距离很远,神乐觉得看起来都像是父亲的作品。
昭吾很快就鉴定完那三件作品,即使神乐坐在远处,也能够感受到父亲充满自信。神乐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确信父亲赢了。
“那就请公布答案。请问哪一件作品是真品,哪一件是赝品?”主持人问昭吾。
昭吾直视前方开了口。
“不需要仔细看,我一眼就知道答案了。电视台方面可能期待我判断错误,所以才拿出这些作品,我不会上当。我能充满确信地断言,这三件作品全都是我亲手制作的,绝对都是神乐昭吾的作品。”
昭吾信誓旦旦地说道。神乐为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很想告诉旁边的人,自己是他的儿子。
“呃,所以说,这三件作品中没有赝品吗?”主持人挤出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困惑。
“没错,”昭吾点了点头,“全都是真品。”
“你是否要更改结论?时间还很充裕,还可以再一次确认。”
“不需要,对于自己的作品,我甚至记得当初制作时的状况,不可能搞错。”
“是噢……”主持人瞥了一眼节目的工作人员。
别吊人胃口了。神乐感到心浮气躁。既然父亲已经说不需要再确认了,那就应该赶快公布答案。神乐猜想可能因为父亲回答得太干脆了,节目的工作人员感到失望。谁管你们啊!神乐在内心吐着舌头。
“好,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我们继续拖延也没有意义,那我就来公布答案。”主持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般说道,他的笑容消失了。他舔了舔嘴唇,轻轻吐了一口气,似乎在调整呼吸,然后宣布,“神乐先生,我想你应该很惊讶,不瞒你说,这三件作品都是赝品,没有任何一件是真品。”
摄影棚内顿时鸦雀无声,之后响起一阵喧哗。摄影棚的情况就像是神乐思考状态的写照。他脑袋一片空白后,陷入了极度混乱。
不可能。他嘀咕道。
但是,昭吾应该比他更加混乱。昭吾傻傻地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即使在远处,也可以看到他双眼充血。
“怎么可能……有这种荒唐事?”他好像在呻吟般地说道,“不可能。”
“但是,神乐先生,真的就是这样。正如我刚才说的,我们准备的问题很促狭。我们认为全都是真品,或是全都是赝品,比真品和赝品混在一起更难以辨别,最后,我们决定全都用赝品,和老师的答案完全相反。”
主持人说话的语气有所顾虑。神乐也听出主持人在同情昭吾,这反而更令人感到不堪。
昭吾突然走近作品,拿起茶碗,摇了摇头。
“我无法相信,不可能有这种事。这是我制作的,是我亲手制作的作品。”
“不是。”主持人说,这次说话的语气带着冷酷,“我能够理解你不愿相信,但是你错了,这些都是赝品,是赝品集团用机器人制作的。”
“你说这是赝品……”
昭吾的眼神中带着杀气,他高高举起了手上的茶碗。
工作人员很快察觉了危险,从他身后靠近,从背后制止了他。
“让我打破,如果不打破,我无法信服。”
昭吾挣扎着大喊,被众多工作人员制伏了。
神乐和昭吾坐着电视台准备的车子回到家中。昭吾在车上不发一语,眉头深锁,始终闭着眼睛。神乐看到父亲的样子,也不敢对他说话。
神乐父子住在西多摩,当初是买下建于昭和初期的日式老房子后重新装潢的。
一回到家,昭吾就走向画室。神乐没有跟着父亲,因为他觉得父亲的背影在对他说,不要跟过来。
不一会儿,画室就传来像是呐喊般的怒吼声,接着又听到摔东西的声音。神乐知道,昭吾在摔自己的作品。
他无法阻止父亲,只能从壁橱里拉出被子蒙住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神乐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他钻出被子,走去父亲的画室。
他沿着昏暗的走廊,站在画室门口。入口是拉门,他打开了拉门。
地上散乱着陶器的碎片,令人联想到散落在战场上的尸体。画室中央的作业台上也都是碎片。
然后——
昭吾的身影出现在作业台的上方。神乐起初以为他站在作业台上,但其实并非如此。父亲的双脚悬在作业台上方。
神乐听到声音抬起了头。外面很吵,可能是有急诊病人送到医院。这并不奇怪,因为这里是医院。
他摇了摇头,头痛稍微好转了。
又想起了不愉快的事。他自虐地笑了笑。每次从隆那里收回意识时都会这样,每次都会做走廊和拉门的梦。
但是,那个梦并没有后续,应该是他在看到父亲上吊的尸体之后,就失去了记忆。当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事后才听说,他在昭吾的画室睡着了,全身裹着毛毯,在角落缩成一团。
很快赶来的警察发现了神乐,因为摇不醒他,所以就通知了医院。
警察为什么会赶到?因为接到了报案电话,报案人在电话中说,父亲在家上吊自杀了。
从内容判断,是神乐打的电话。报案中心的记录也显示,报案人是神乐龙平。
但是,神乐完全不记得了。当警察问他发现尸体后做了什么事,他也完全无法回答。
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他并不是只有打电话而已。因为当警察进入画室时,地上已经打扫干净。神乐看到的那些陶器碎片都已经清扫干净了,那应该也是他做的。
医生向他说明,他应该是承受了太大的打击,导致精神陷入了恐慌,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也是很常见的现象。只不过神乐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在这段时间内并没有做任何违背常理的事,而是非常冷静,有条不紊地行动。接到报案电话的警察也很佩服他条理清晰地说明了状况,完全不像是小学生。
神乐现在认为,那时候应该是隆第一次出现,但是,当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只是相信医生说的,“不需要太在意”。
更重要的是,神乐当时陷入失去父亲的悲痛,根本无法思考其他事。虽然他被送去昭吾的亲戚家,但他连续好几天都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去学校,整天躲在房间里。
起初每天都很悲伤,但在悲伤过后,每天都感到愤怒。他诅咒那些严重伤害父亲,最后逼得他走上绝路的赝品制造者;他整天闷闷不乐,思考着是否能够向他们复仇。
愤怒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空虚。原来机器也可以做出值得尊敬的父亲的作品。在接受这个事实的瞬间,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人和机器到底有什么不同?——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除了构成的物质不同以外,有什么根本的不同吗?
心到底存不存在?心又是什么?也许只是大脑这种物质创造出控制行动的程序?最好的证明,就是一旦大脑故障,也会对精神造成不良影响。众所周知,补充脑内物质有助于改善抑郁症。
神乐注视着自己的手。他持续看了好几个小时、好几天,思考着内脏、大脑和血液的事。不久之后,他的思考对象变成细胞。
最后,他终于抵达了终点。那就是基因。
他被送进孤儿院后,为了解开基因之谜,开始用功读书。他在大学专攻基因工程学和生命工程学,随时思考人和机器到底有什么不同。
二十一岁那年夏天,神乐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人心是由基因决定的,这也成为“人类和机器在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差异”这个结论的序曲。
差不多就在那个时期,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事。他经常会突然失去意识,更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并没有察觉这件事,反而为他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感到担心。
神乐也不知道在怎样的情况下会失去意识,他惴惴不安,很担心继续这样下去,会引发重大的事故。
不久之后,神乐就发现在自己失去意识的同时,会发生的某个现象。在他周遭一定会留下画作。起初只是随便乱画,但渐渐变成精巧的画作。
是谁画的?和他同一个研究室的女生告诉了他答案。
“我走在走廊上,正准备回家,看到研究室还亮着灯,所以就探头张望了一下,发现你坐在桌子前,而且听到你正拼命用笔写着什么的声音。因为最近很少有人用笔写字,所以我很好奇地伸长脖子,想看看你到底在写什么,结果发现你在用铅笔画画。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兴趣是画画,所以感到很意外,但又觉得不便打扰你,于是没有向你打招呼就离开了。你以前就喜欢画画吗?”
神乐听了,感到惊愕不已。因为那个女生说看到他的时候,正是他失去意识的时候。
神乐看了有关人格的研究论文,最后决定去见一个人。他就是水上洋次郎。水上是研究多重人格的权威。
水上在诊察神乐后,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的判断正确,你的身体内还有另一个人格,也就是说,你有双重人格。”
听到敲门声,神乐回过了神。有人正在用力敲门。
“神乐,你还没有清醒吗?隆,你还在吗?”是水上的声音。
神乐站起来,打开了门,水上苍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
水上眨了眨眼睛后开了口。
“出了大事。”
“什么事?”
水上用力深呼吸,似乎努力让自己平静,然后注视着神乐的眼睛说:“他们……蓼科兄妹……被人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