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雷和马云的谈判就在以前老马头马如龙闭关的道观中,双方都是带人来的,即便是马云也没孤身犯险,毕竟双方经过了半年的争斗,死伤颇为惨重,相互之间的仇恨已经不能用三言两语说得清了。
所以当枪声响起来的时候,两边的人便都一股脑的向着道观发起了冲锋,得亏这些人不是单纯的武人,都是骗子出身头脑灵光,否则估计从道观外就得开干起来。马云和马雷下令安抚,过了得一盏茶的功夫,双方才平复下来,却依然皆是剑拔弩张小心对峙。
“草上章你怎么来了,”马云见到老友到来,本来还一脸宽慰,却猛然间脸色大变道:“你快坐下,来人,找医生来!是不是刚才中枪了?”
“别叫人,我无妨,都是一路上的旧伤。”章久长道:“等跟你哥俩说完你再给我找个地方养伤,马雷,你他妈别这么看我,我就是来帮马云的,但绝对不是来骗你的,我还没有自大到在马家人面前摆弄骗术。要不是因为马云在,我管你马家是否覆灭。好了,我就不扯啰了,马云被追杀,你们马家大乱甚至有可能连马头老爷子的死,都是缺家大全所为。”
“什么!”马雷死死的盯着草上章,上下打量,但他并没有看出来什么。正如草上章所说,如果这是马云想要停战的计策,选择草上章就有点太不明智了。术业有专攻,草上章是荣行的人,马雷则是马家掌灯使,想要骗马雷就好像让马雷跟草上章比偷盗一样可笑。
草上章道:“自咱们在济南府分手后,我就被得意门郑谷安给盯上了。后来我曾想过,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放我走就是了,这会省了不少麻烦,为何非要杀我灭口。
我想原因有三,其一,我也想去南方,大家各有所长,得意门既是黑道杀手又有荣行背景,他估计怕我看出什么端倪。
其二,杀手组织讲究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估计当时他们接到的命令的确是马云和其身边之人,一个活口都不留。他们没料到我的加入,所以即便棘手却也出手了。
第三就是郑谷安这货心眼子极小,我在荣门三怪中排在第一,他一直有心取而代之,这样转为杀手才叫功成名就,否则就好似是我逼的他荣不下去一样。而我这人嘴上也无德,没事儿就爱叫人家郑老屁,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他肯定想把我杀之而后快。”
原来草上章当时与马云和孟小六分开后,与郑谷安交上了手,比起荣东西的本事,草上章略高一筹,但当面锣对面鼓的搏斗,草上章却不知郑谷安的真实实力。郑谷安是个阴人,往日即便被说的怒发冲冠却也依然会迅速平复,然后笑呵呵的装作啥事儿也没有的样子。故此两人没动过手,可这次两人一交手,便应了那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了,草上章知道自己不敌,便想要再度逃开。
未曾想郑谷安虽然强悍却并不托大,依然秉承着老荣小心谨慎的心态,缠的草上章很紧,让其无法抽身。不光如此,郑谷安还利用暗器,本就比草上章厉害又用了暗器,当即草上章就栽了。话说的复杂,但实际就是眨眼间的事儿。
草上章受伤后郑谷安并没有杀他,而是交由手下拷打折磨了起来。既是报以往郑谷安被奚落之仇,更是为了得到章久长嘴里的秘密。草上章是荣行里成名的老荣,而且喜欢游山玩水行于诸地之间,荣行内大多都在自家地盘上行窃,少有他这样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的。郑谷安想从草上章嘴里知道到底谁家藏了怎样的秘宝,哪个地方又是谁最有钱最有势力等等。
不过郑谷安棋差一招,他没想到草上章不光嘴上硬,意志也不容人小觑。在他被严刑拷打了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他趁着看守不注意,用一直深藏不露的缩骨法给逃脱了。至于路上的门和锁,那都不是问题,面对这些草上章如履平地。
郑谷安的人发现后立刻追赶,要是平时草上章很快就能给他们甩没了影,可那时的草上章身负重伤,几次差点被得意门追上。他料定得意门肯定会在河南边境围追堵截,而京师一带则是郑谷安师父的地盘,他是顺天府有名的老荣,手下门徒众多江湖地位也很高,于是无奈之下反其道而行之往关外跑去。
再后来,天不绝人之路草上章在奉天遇到了谢大头他们因此获救。草上章安顿下来后休养了几天,为了不拖累谢大头他们就不辞而别了,自己窝到了别的地方继续养伤。又过了几天外伤便好的差不多了,这时候他听到了马老爷子收孟小六为徒的消息,知道马云和孟小六没啥危险了,便放下心来。
得意门要对付马家,虽然一个在暗一个在明,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于马家的实力草上章并不怀疑,所以自己的这两个兄弟应该安然无恙。可这事情并没这么简单,得意门不会莫名其妙的对上根本没有利益冲突的马家,而郑谷安也说了,是有人想买他们的命。
为了马云和小六的安危,为了自己报被俘之仇,草上章准备去查上一查。猫有猫路鼠有鼠道,马家不是没有查过得意门,可惜什么也没查出来,而得意门也全面收缩,尽量不与马家发生冲突。郑谷安更是给马头寄了一封谢罪信,声称自己也完全不知情,定会严查此事缘由。
没有证据,不好硬碰硬,否则有违江湖道义,马家就这么查着但收效甚微。不过草上章是个海清,没有师门,也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束缚,更不怕报复,查起事情来就不择手段了许多。时不时的抓个人来虐待殴打、严刑逼供,草上章无所不用其极,果不其然让他查出一些端倪,那便是关于马家的很多情报都是由缺门提供的,甚至包括自己之所以每次跑远了都会被追上,这都与缺门所提供的情报有关。
了解到这一切的草上章更想要探究真相了,显然缺门是在算计马家,草上章便开始谋划继续抓人,待把事情调查的八九不离十了再去找马云。因为此时一晃半年已经过去了,他听到了马头暴毙而亡的消息,也听到了马云和马雷打得不开交的现状。他知道若是没个真凭实据,纵然马云可以无条件的相信自己,马雷是绝对说不动的。到时候马家自己内耗就耗毁了,缺门那时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结果没想到郑谷安设了个扣儿,请君入瓮诱捕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的草上章,也是草上章命大得以逃脱,却也是受了伤。于是他也不再调查了惶惶跑去洛阳,见到了马云和马雷。
马雷听完这一切依然狐疑的看着草上章和马云,吃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半晌才道:“你们不会是见我即将大功告成便要想祸水东引吧,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会不会是得意门嫁祸于缺门呢?”
“嫁祸?那这代价也太大了吧,我每次抓住人问完话,他们死到临头的时候,依然坚称这些事情和缺门有关。苦肉计也没这么玩儿的吧?如果得意门的人连死都不怕,而且每个人都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再说,我只是告诉你们,很可能缺门是一切的幕后黑手,让你们多加小心。又不是让你们不找得意门的麻烦,何来祸水东引?无论如何当时得意门追杀马云的事情是脱不开干系了,这足以让马家倾尽全力与得意门开战,不是吗?”草上章道。
马雷最后问道:“你敢不敢对天发誓?”
江湖中人行走江湖,难免遇到天灾人祸,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故此一个个对誓言极其看重,生怕头上三尺有神明遭了报应。故此一般江湖人轻易不发誓,即便他们说的是真的,如果发誓了,有时候对誓言看得比命还重要。
“我操,我冒死来报信,你竟然让我发誓?”草上章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黄痰,站起身来就要走,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着马云惨然一笑,伸出手指指向天空道:“刚才我所说的,若有半句虚假,天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死无全尸,马雷这下行了吧?”
马雷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不少道:“其实……我没杀马安。当时我的确怀疑过马安,并把他抓了起来,这些我都承认,可我没杀他,他是畏罪自杀而亡。”
“那你为何说是你杀了他?!你糊涂啊!”马云痛心疾首道。
“不这么说怎么说,说是畏罪自杀或者说死于意外?你们谁会相信,不光你们就连我的人也会笑话我敢做不敢当,那我还怎么服众?与其这样,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的认了,反正是要开战的。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若真如章兄弟所说,我的反应就成了别人的棋子。”马雷有些羞愧地说道,不过他脸黑倒也看不出红来。
马云点点头道:“为今之计咱们需停手止战,马家经不起什么内耗了,调查师父的死因,尽早防范缺门和得意门的阴谋才是首当其中要做的事情。”
“唉,我插一句嘴,小六呢?”草上章道。
马雷冷笑道:“马云让他去闯荡江湖了,生怕他那小兄弟被我害了。”
“都是同门师兄弟,是我的兄弟也是你兄弟啊。”马云白了马雷一眼道。
马雷问道:“那接下来为师父报仇的事情你看是不是也把小六叫回来?”
“不可,小六毕竟不是马家的人,为师父报仇没错,可与马家一起行动却不是那么方便。再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帮不上什么忙。”马云说道。
马雷一笑道:“别找理由了,不就是怕这里面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吗?”
远在上海滩的孟小六此刻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把文书写好,递给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道:“王管家,这是双方的担保书,您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钱老板的生意我放心的过,不用看了。”王管家在上面签了字,随后又让一个不识字的老妈子在上面留了手印花了个圈,三方各执一份,王管家便领着人走了。
孟小六看了看屋里最为值钱的那座小钟表,对坐在长凳上的男男女女道:“今天就这样了,你们明天早点到吧。”
众人离去,孟小六招呼着一个三十几岁名叫老黑的伙计准备关闭店门。突然有个人跌跌撞撞的闯进屋子,他左手捂着右臂,从指缝里还不时溢出鲜血,老黑大叫一声,满口大葱卷煎饼的味道:“俺滴娘啊,陈光,你是咋地了?”
显然,陈光让人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