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涛鬼话(4)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进我的脑海：她是仇红！她找上门来了！

一身红衣的仇红走到了车门旁边，她的衣服好像是被血染过一样，那是被汽车压的……“嘻嘻嘻嘻……”她看着我发出一阵阴笑，伸手摸向门把……

我锁门了吗？我大汗泠泠。

“咔哒”，门被打开了，她伸出手抓向我……

4.午夜电梯惊魂

“喂！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快醒醒，喂！”是卫薇薇的声音？我睁开眼，眼前一抹强烈的阳光刺得我的眼睛一阵难受。

是卫薇薇！天，那是个梦！我还在卫薇薇家门口，天色已经大亮，卫薇薇换了件黄色的职业套装，一脸笑意地望着我。

“我……”才睡醒，脑袋不怎么管用，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薇薇笑着摇摇头，说：“我看你还是先进来洗把脸吧。要吃点儿东西吗？我还剩了些面包……”

我晃悠悠地从车里爬出来，低头一看，一个空可乐罐子就在轮胎旁……

到卫薇薇家里简单洗漱了一下，我又开车送她去上班。

塞车。我烦躁地点上支烟，坐在旁边的卫薇薇一直不停地嘲笑我：“嘻嘻，不要告诉我你在我家门口睡了一夜哦，还从来没有男人对我那么好。”卫薇薇一边说一边拿出粉底补妆。

“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你很有勇气嘛，平时倒看不出来。”她侧头看着我一笑，又说，“你该不会是……被吓得不敢一个人回家吧？”

“当然不是！我是……其实我是专门来接你上班的。”我随口胡诌，怕被她瞧不起。

“得了吧你，谁信啊！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在我家门口一直没有走？”

“也许……是吧？对，我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害怕，所以一直在门口保护你。恩，对，就这样。”我一脸严肃。

“你在外面我才怕呢。”卫薇薇捂着嘴笑。

我点上支烟，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我问你一件事。正经的。”

“哦？”她样子有点奇怪，“你说啊。”

我也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我，昨天，真的，撞人了？”

“真的。”她叹了口气，“你真的撞了个人，我看见了。”

“但是，我在车下面什么都没有看到啊！连保险杠上也没有一丁点痕迹。”

“也许，她不是一般的人。”卫薇薇若有所思，“我看见，她穿了件红色的衣服……”

“仇红！”两个字从我嘴里脱口而出，说出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

“对，”她像被我提醒了一样，“也许，就是那个仇红。想想，那天那个木牌……”

“别……说了！！！”

“你怕了？”她看着我。

我不看她，吸了一口烟，也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她也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听见她发出了哼哼声。我扭头看她，发现她面向窗外，身子在微微颤动。

“你干吗？”我问道。她不回答，却颤抖得更厉害。我越发奇怪，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头想把她转过来。

她转过头来，一脸笑容灿烂：“嘿嘿，你终于承认自己怕了？”

“你——骗我的？”可是，我也听到了“砰”的一声，这怎么解释啊？算了算了，听错了也是有可能。

卫薇薇还在笑话我，我看着她，忽然也笑了出来。也许真的是我自己神经过敏呢？

“……喂，你好。”

“￥#@$%^*&……”刺耳的交流声差没点让我昏厥过去。但很快交流声就消失了，仇红沙哑地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我是仇红……”

果然不出所料！仇红又打电话来了！我手忙脚乱地打开台灯，慌慌张张地开口道：“原来……是我们的老朋友仇红小姐。不知道，仇红小姐……今天晚上给大家带来了点什么？”

“嘿嘿，可乐罐……”

“什么？”我差点跳起来，心里一阵哆嗦。

仇红没有理会我，而是自顾自地讲开了：“我最近搬家了，搬到一个高层公寓里。”

这是什么意思？我心里暗暗纳闷。跟她搬家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并没有打断她的打算，或者说没有勇气打断她。因为我知道她说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我的那套房很高，在公寓的最高层，第二十九层。公寓里有四部电梯，不过，过了午夜十二点之后，就只有一部电梯可以用了，路灯也会关掉，只剩下墙壁上暗暗的壁灯……”

“那天我搬家，是凌晨两点左右。太晚了，一个人都没有，连管理员都睡了，我一个人好不容易才把行李全部搬上电梯。行李不少，把电梯塞得满满的。眼看电梯门快关上，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电梯门又缓缓打开，一个人站在外面。可是电梯里实在太满了，他并没有走进来……”

“但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看见他忽然裂开嘴，他在很可怕地阴笑！我怕极了，盯着电梯的指示灯，……5、6、7、8、9……我提心吊胆，生怕电梯忽然卡壳不动，更怕电梯钢缆会自己断了，就像恐怖电影里常发生的那样……”

“……17、18、19、20、21……”

“随着电梯的不断上升，我的心里逐渐平静下来。不管怎么样，我离那个人越来越远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更是一宽……”

“……26、27、28、‘叮——’，到了。电梯门打开了，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淡淡的月光。这时，我听见有人走了过来。‘哒、哒、哒……’是一个人的皮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我看见外面地板上的月光里出现一个人的影子，影子伴随着咣咣咣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我知道，那是他在慢慢走近。”

“我觉得嗓子眼像被堵住了，想叫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讲着讲着，仇红忽然发出两声冷笑。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知道，她是笑给我听的。

“我吓得连忙按下关门键，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效果。我吓得蹲在电梯的一角……那个人从电梯门口一晃而过，他侧过头来，阴笑着看了我一眼！就是一楼的那个人！我是乘电梯上到第二十九层的，他居然和我一样快！”

“我被吓得瘫倒在地，在一片混乱中隐隐听见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的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人发现昏倒在电梯里的我……后来，我打听到，在二十九层有很多单元是空着的，只有两个人住那一层，我在管理员那里查到了我以外的另一个人……”

“他叫……冯！小！涛！嘟——”电话挂断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插上一首歌。

该死！搞什么？这个仇红！

不能否认，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只是仇红又把我扯了进来。她到底想干什么？我心里一片混乱。我知道，她绝对不只是开玩笑那么简单。因为，我也住在一个高层公寓里，也是二十九层，夜间也只能用四部电梯中的一部。

而且，在讲故事之前，仇红还提到了那个可乐罐子！那天我在噩梦里梦见的那个空可乐罐子！难道说那不是梦？

我拼命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恐惧，拉开抽屉。不出所料，里面果然有一个空可乐罐子！我拿起空罐子，飞快地扔进脚下的垃圾篓子里。可乐罐冰凉刺骨，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正午休息，大家都出去吃饭，剩下的都在办公室里打盹，我也拉了张报纸扣在脸上。不过我却心烦意乱，无法入睡。

现在小涛鬼话越来越热，可是我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这都是因为仇红！虽然有了她，确实给节目增色不少，可却也让我胆战心惊。我实在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又是处于何种目的三次打来电话，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我惧怕的那些细节如此清楚。抽屉里凭白出现的尸牌和可乐罐子让我不寒而栗。

第二个让我心烦意乱的也是个女人——卫薇薇。我说不出对她的感觉。最近我每天送她回家，有时候一起吃饭——当然是在避开同事耳目的情况下——可是我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我总觉得，她忽然间有了如此巨大的转变，似乎是出于某种目的……也许是我多心了？

纸包不住火，如果就这样和她处下去，早晚会让同事们知道。到时候难保不是个大绯闻。

“哗——”报纸被人掀开，出现在我眼前的正是卫薇薇的俏脸。

“还睡？猪样！都上班了。”卫薇薇塞给我一个纸条，回头就走。

我一笑，将纸条捏在手里，装成一副可怜样儿冲邻桌同事叫苦：“你看你看，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上班时间，请不要打情骂俏。”

此言一出，同事们纷纷起哄：“哎什么？你们两个还以为能瞒大家多久？”

“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抓耳摸腮，一时间找不到言语给自己解围。幸好这时候两个装修工人端着一面大镜子往直播间走去。我问：“谁那么爱美，找了那么大面镜子干吗？”

邻桌讪笑道：“还能有谁？还不是你的好姐姐要头儿给弄的，说什么放在直播间里可以矫正口型。”

我无可奈何地一笑，打开手中纸条，上面有四个娟秀的字：下班等我。同事们还在不依不饶，我只有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了。

反正已经被知道了，就算没有这回事也有了，那就干脆让它成真。晚上我从停车场出来，一把搂住被我用花言巧语拐骗回家的卫薇薇纤细的腰身。走进我的公寓大门时，我忽然想到了好久没有联系的小奇，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给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打不通。

“你想干什么？”卫薇薇笑着想从我手臂中挣脱，但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我毫不费力地夹紧她：“不白之冤不能白受。”

“有脸，好冤枉吗？”她捏着粉拳在我胸口轻轻地锤了一下。

“从现在起不是。”

每天回家，我都心里发怵，怕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有卫薇薇在，我心里的恐惧给冲淡了很多。但当我送走她独自一人走向唯一能用的电梯时，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仇红和她那个可怕的故事。我暗自揣摩，也许，她这一回也并不是在说她自己的经历，而是——在说我。

可是，好几天过去了，直到今天为止，我还没有碰上什么。但我并不敢掉以轻心，而是越来越小心谨慎。越小心，心里越担忧；越担忧，越怕。

走廊里灯火通明，一如往常。我心里舒了口气。虽然仇红描述的那幢公寓和我的公寓很相似，但除了电梯以外也有很大不同，至少，她说的那种昏暗的壁灯是没有的。而且顶楼的十八套房子也住满了人。

“你怎么不说话了？”卫薇薇好奇地看着我。

“唔……”

“嘿嘿，记得那天的节目吗？”

“哪次？”

“就是那天仇红打电话进来说的那个公寓的故事。”

我心里一惊：“那又怎么样？”

“嘿嘿，看你吓得。”她倒是一脸的不在乎，“我觉得她说的公寓跟你家差不多呢！”

“是么？”我随口应到。“叮——”电梯到了，我搂着她走进电梯，习惯性地紧盯着门。这是自从仇红讲完电梯故事之后我养成的习惯。电梯门在我的注视下慢慢地合拢。

“看，不是没什么事吗？居然怕成这样，还是个大男人呢。”卫薇薇还在一旁讪笑，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双手搂住她的腰。她伸出一只手构住我的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慢慢地，我感到我们的脸在逐渐靠拢；慢慢地，我看见她合上眼睛；慢慢地，她长长的睫毛开始颤动；慢慢地，她起伏不停的胸脯开始越来越热烈地摩擦着我；慢慢地，甜香的温热空气一阵又一阵向我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喘不过气来两个人才分开，我看着她的眼睛，摩挲着她的脸，她歪着头一笑，轻轻道：“我们……在哪里了？”

“天堂，宝贝儿，天堂。”

“嗯？我们好像还在天堂的一楼呢？”她说完娇声一笑，我也忍不住笑了。说得不错，忘按楼层键了。于是我伸手向“29层”的按键。

“卡——”就在我的手指触碰那块键之前的一瞬间，电梯门竟然自动打开！

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人站在电梯外面！

一股寒流贯穿我全身。“呀——”卫薇薇一声尖叫，钻进我怀里。我搂紧她，死死地瞪着面前这个女人，脑海里闪过两个字：仇红！

“哦？对不起。”女人大约是不好意思，垂下眼退后两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拼命地按下29号键。

电梯门终于又合拢了，慢慢启动上升。我长舒口气。这时候我才发现肩头有点湿，卫薇薇居然在小声抽泣。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轻轻地拍着她的头。

“嗯……”卫薇薇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再抽泣，但一言不发。我也沉默无语，因为我也害怕，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或者安慰我自己。

“……4、5、6、7……18、19、20、21……”

电梯在我们的沉默中上升，看着不断往上跳的数字，我的心似乎也在不断往上跳。我已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了。

“叮——”二十九层到了。

门打开。我不敢动弹，因为外面居然没有灯光。平时灯火通明的走廊现在黑暗一片，只剩下淡淡的月光洒在地上，竟然和仇红的描述一模一样！难道——

“哒、哒、哒……”一个人穿皮鞋走在外面！谁？谁在外面？

“哒、哒、哒……”声音越来越近，怀里的卫薇薇忍不住颤抖。

“哒、哒、哒……”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电梯外那片淡淡的月光中。那是一个女人的影子！我感到喉头一阵干涩。电梯门不知道为什么关不上！我死命地按着关门键和1号键，全是徒劳，毫无用处。

“哒、哒、哒……”黑影在慢慢扩大，她越走越近！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敢打赌，她就在门外，只差两步她就能走到我的视线范围以内，但她却停住不动了。我死死地盯着门口地上的影子，心脏猛烈地跳个不停。

终于，她又开始动了，但却是往后移动。“哒、哒、哒……”声音再次响起。地上的黑影在逐渐后退。一股又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升起。

“哒、哒、哒……”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