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不懂幽默的小女孩很麻烦

伊吉是塞西最要好的两个朋友之一。他和塞西同龄,长相也大体相似。和塞西一样,伊吉也是个孤儿,但没有谁敢欺负他;而且,谁要是欺负了塞西,伊吉也饶不了他。用伊吉的话来说:塞西和他身上的气味都是一样的,欺负塞西就和欺负了他一样。

伊吉之所以说话这样有底气,是因为他的个头很高大,身材很粗壮——他整整比塞西大出一圈。


塞西用第一对上肢揉了揉眼睛,同时,用第二对上肢撑着身体,睡意蒙眬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在做这些动作时,非常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了每只上肢末端正在生长的新的手指。

那些手指刚刚冲破表皮的几天,非常疼痛。现在,它们虽然已经长出来了,不过仍然非常敏感,要是不小心磕碰到了,仍会疼上老半天。

因为兴奋,伊吉的鼻尖有些发红:“我发现了一只波波鸟!我们去把它抓回来!”

伊吉的话让塞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是真的吗?”塞西一边问,一边下了床。

“没错!我跟着大人们一起出去,但是后来走散了,他们往东边去了,我去了巨石高地。结果在那里,我发现了一只波波鸟!”

“听说用波波鸟做出来的汤是蓝色的,和阿贝尔星一样的蓝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塞西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我去把恩雅也一起喊上。”

塞西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去。


恩雅也是个孤儿,所以她也是住在集体巢穴中。

塞西和恩雅所属的伊波家族都是住在地表巢穴中的。他们在巢穴里用冰块、岩石和岩藻垒成一堵堵墙,隔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空间来。

不光他们伊波家族是这样生活,尼克冰原另一边上,另外几个地表人家族也都是这样。

不过,这一切塞西只是听说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家族的人。


塞西来到恩雅的巢穴外边。

刚一露脸,里边一个正在和恩雅玩耍的小女孩就看到了塞西。她冲塞西甩了甩头上那一对尖耳朵,瘦巴巴的上肢上的鳞片一下子竖了起来,凶巴巴地瞪着塞西。

这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可真不讨人喜欢。不过,谁让塞西得罪过她呢。

其实塞西也就说错了一句话,没想到被记恨那么久。

那一次,恩雅带着她来找塞西玩。这个小女孩的眼圈还是红的,整个脸上花里胡哨,一只瘦了吧唧的小爪子上还抓着半块岩薯——看来,肯定是因为争夺岩薯和同伴打起来了。

要不是因为恩雅,塞西才懒得搭理这些烦人的小不点儿呢。

塞西本来不想理会这个小孩,但恩雅就在她身边,正在哄着她。于是,塞西很耐心地牵起她那只拿着岩薯的小爪子,安慰她:“怎么啦?是不是他们骂你是个丑小孩,要你把食物送给他们啊?没事,不要担心!”

塞西的声音很温柔,小女孩点了点头。

塞西一边从她的岩薯上掰下一块塞进口腔,一边继续安慰她:“你现在还不算太丑,等你长大了,才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丑八怪。”

那个小不点儿听了塞西的安慰后,居然哇地大哭了起来,还要塞西赔她的食物,完全不懂得塞西的幽默。


那个小女孩还在凶巴巴地瞪着塞西,塞西只好假装没看到,冲恩雅吹了一声口哨。恩雅抬起头看到了塞西,塞西朝巢穴门口示意了几下。

恩雅对那个小女孩说:“你自己玩一会儿,我出去一下。”然后,她朝门口走了过来。

“伊吉说,在巨石高地那里发现了一只波波鸟,他让我们一起陪着他去抓!”塞西指了指在前面几间巢穴门口和别人闲聊的伊吉。

“你们又要偷偷跑出去?那可是很危险的事情。我可不陪你们去冒险!”恩雅假装生气地瞪着塞西。

塞西摇了摇他那对尖耳朵——这个动作是表示他其实无所谓。“你不去就算了吧,那我和伊吉去,我抓到波波鸟后,把那根最漂亮的羽毛拿回来送给你。”

别看塞西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其实他心里正暗暗得意——塞西说要送羽毛给恩雅,意思是为了给她送礼物,才甘愿溜出巢穴去冒险的。

恩雅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真拿你们没办法,我可不想领你的情!要不然,等大人们逮到你们,你就会说是为了送波波鸟的羽毛给我才犯错的,最后弄得好像我还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说完,她走了进去。塞西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

如塞西所料,她进去之后,安抚了几句那个小女孩,接着拿了一条绿色的腰带和一条同样颜色的头巾转身走出来了。“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你比小妹妹还难照顾!”

塞西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每次塞西在她面前耍这种小小的诡计,总是会得逞的。

恩雅是塞西除了伊吉之外的另一个好友。她比塞西小半岁,不过看上去比塞西成熟多了。比方说,她总是会细心地梳理好自己波浪形的长发;而塞西呢,头上从来都是乱糟糟的——当然,塞西觉得男孩子就应该是这样的。

恩雅也常年穿着和塞西一样的灰色袍子。这种袍子是家族里统一发放的,很厚,但是两侧都有开口,可以把上肢和下肢伸出来,方便活动。

塞西总觉得这种袍子丑得很。不过,反正塞西是男孩子,也不在乎啦。

但恩雅就不一样了:她总会在腰间系上一条腰带。这种腰带其实是用岩藻编成的,很普通。可经过她那么一加工,就变得漂亮多了。这条腰带缠上去之后,那件灰色袍子仿佛瞬间变得靓丽起来。

塞西可不稀罕什么漂亮的腰带,塞西的袍子外边,只是胡乱扎了一根绳子。

那一年,塞西的妈妈离他而去时,是恩雅的父亲和族里其他的男人在冰原上找到了塞西。他们帮塞西把妈妈留在了那道深深的冰层缝隙中,把塞西带回了巢穴。只不过,两年之后,恩雅也成了孤儿。先是她的爸爸,在一次跟随族里男人出外狩猎时离奇失踪了;接着,她的妈妈,在一场雪暴中被一根狂风席卷而来的冰柱刺中了。

此后,恩雅就成了塞西相知相依的两个伙伴之一。


伊吉走在前边,塞西和恩雅跟在他身后,他们三个小心地走到了巢穴的大门口——那几道用石块垒成的屏障。

塞西有些担心地四处看看——如果大门口有大人,他们肯定会被呵斥一通,然后被赶回去,甚至被送到岩薯田里干活去。

“别担心。”伊吉回过头低声说,“今天族人们大多出去搜寻岩藻了。”

他这样说,塞西倒不吃惊。岩藻,这种生长在岩石表层的藻类,远看如同有谁在岩石上画的一些奇怪斑纹,却是这冰天雪地里唯一能存活的植物,就如同他们唯一能在巢穴中种植的植物是岩薯一样。


他们顺利地通过了大门口的屏障,来到了巢穴的外边。顿时,他们被笼罩在阿贝尔星的蓝色光芒之中。

阿贝尔星是他们的母星,他们所生存的星球——拉塞尔星,一直在围着阿贝尔星运转。

他们离阿贝尔星的距离似乎并不远,因为每天早上,当它从东边升起时,都几乎会占据天空的一半。但他们看不清阿贝尔星上面的情景,他们的视线无法穿透它那蓝色的云层。

现在,塞西就站在巢穴外,看着阿贝尔星高挂在天空,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他的心头:也许在什么地方,会有一座星际桥梁,从这里通往阿贝尔星,通到它那晶莹剔透的蓝色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