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扑不灭的火焰(6)

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民兵们都松了一口气。

曹铁柱着急地说：“三哥，手榴弹没有了。”

民兵甲也说：“我的子弹也只留下两粒了。”

这时，对面房上的敌人、院子四围的敌人和汉奸喊起了口号：

“投降吧！”

“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打死蒋三过来吧！重重有赏！”

曹铁柱着急地说：“他妈的，要再有几个手榴弹多好！”

蒋五说：“三哥，我拿去吧。”

蒋三问：“哪里有？”

蒋五说：“你忘了，前些时，咱们不是把一箱日本手榴弹和半箱子弹，埋在咱家里吗？”

曹铁柱说：“你能飞出去？”

蒋五说：“我有办法出去！”

蒋三阻止着：“五弟，别胡闹……”

蒋五已经顺着梯子溜到院里了，这时，对面敌人的机关枪又响了……

蒋五跑到院子东边的墙根前，墙根有一个长方形的洞，这是下雨时流水的水口，蒋五侧着身子，从洞里钻出来，顺着墙根向前爬去……

二十九

蒋母家中。蒋母和玉梅坐卧不安。屋里还有李有德等人，也是焦急万分。蒋四蹲在炕沿上，闷声闷气地骂道：“老二简直是畜牲，我迟早饶不了他！”

一阵手榴弹声，震得窗户上的纸一阵颤抖，房顶上的尘土沙沙地落下。

李有德说：“这要想个办法呵！三儿他们万一……”

蒋五满身满脸污秽，急急忙忙跑进来说：“妈，妈，我二哥带的人……”

玉梅说：“五弟，是不是都叫包围住了？”

蒋五边拿起火柱撬地下的砖，边说：“是，老二带的人，把我们包围到高房院里了！”

众人担心地说：“哎呀，这可坏了！”

蒋四说：“老二在什么地方？”

蒋五说：“啊！四哥快来帮我一下。老二就在高房院对门二锁家院里，我还听见他喊口号咧。要我们打死三哥投降，真不要脸！”

玉梅问：“五弟，你怎么出来了？”

蒋五说：“从水口里钻出来的，取子弹和手榴弹。”

蒋母说：“你三哥他们为什么不都钻出来跑啊？”

蒋五说：“除了我谁能钻出来？你看，我的鼻子和肩膀都擦破了。”蒋五边脱下衣服来包子弹和手榴弹，边继续说，“我得赶快走啦，三哥他们等着急用哩！四哥，你替我收拾好吧！”一扭身跑出去了。

玉梅慢慢爬下炕来，把头巾围在脖子里。

蒋母问：“你要上哪里去？”

玉梅说：“我到花枝村找民兵们去，没有人解围，他们冲不出来。”

蒋母说：“玉梅，别走，四儿，你去，给你三哥搬救兵去！”

玉梅说：“他不成，他不知道谁是民兵。”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母说：“玉梅！玉梅你操心些……唉！千刀杀的二鬼呀！非把一家人害死不可！”

蒋四和李有德把剩下的子弹和手榴弹都放到坑里，蒋四忽然又从里边取出个手榴弹来，怒悻悻地向外走去说：“找老二去！”

玉梅从大门里出来，躲闪着敌兵的射击，弯着腰，沿墙根，窜过一条胡同，向村外跑。刚刚走到村边的巷口，从后面追来了敌兵，向玉梅开枪。玉梅赶快爬上一堵一人高的土墙，敌人的枪弹，打得土墙上的尘土飞溅。

玉梅跳到墙外，手臂跌痛了，她挣扎着起来，继续向村外跑去……

三十

蒋五回到高房院的时候，月亮已经落下去了，黎明前，天色更加黑暗。民兵们都集中在院子里，只有大门洞顶上还留着两个监视哨。墙头上的垛口塌倒了。对面房上，敌人的机枪仍然疯狂地扫射着。

街上，敌人到处点上了火堆，狼烟四起。

民兵们见蒋五回来，都高兴地围了过来。

曹铁柱高兴地说：“我的好兄弟，有你的！”蒋五一面给大家分发子弹手榴弹，一面问道，“怎么？不打了？”

李茂才说：“要往外冲啦，要不，天明了更糟！”

蒋三说：“把手榴弹准备好，我上房去，听着机关枪不响了，你们就开大门往外冲，铁柱领头！”

众人问：“三哥，你怎办？”

蒋三说：“我殿后。”

蒋二一手握着枪，一手握着皮带，在院子里督战：“妈的，都是些饭桶！再往后退枪毙你们！”

蒋四从隔壁人家院墙上跳过来，直向蒋二扑去。

蒋二惊叫道：“谁！？干什么？”

蒋四说：“找你算账，你这个害人精！”边说，边扑过去，把蒋二摔倒在地上。蒋二挣扎着，抽出手枪来朝蒋四开了一枪，没有打准，蒋四抡起手榴弹照蒋二头上打，蒋二一面挡住，一面大声喊叫，“快来人啊！抓人呀！”

大门口的伪军们退了回来，跑过两个来，抓住了蒋四……

正在这时，高房院的大门开了，扔出一颗手榴弹来，“轰”一声爆炸了。伪军们吓得都爬在地上。曹铁柱领着民兵们冲了出来，他摆了摆手让民兵们向村外跑，自己爬在门旁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朝敌人开火，以掩护民兵撤退。

敌人眼看着民兵们都突围跑了，要追又被曹铁柱缠住走不开。于是敌人便集中火力向曹铁柱射击，曹铁柱弹绝，抱起一块大石头，砸死了冲到他面前的一伪军小队长。突然，胸口中弹躺倒了。

林二丑和中村小队长，带着日军伏在村边上，看见蒋三和民兵们冲了出来，忙开枪射击。民兵们边打边跑，前边是一条河，看看无路可走，便都钻进了河边上的一座魁星楼里。

敌人向魁星楼合围过来，民兵们用砖头瓦片作战。敌人知道民兵们没有弹药了，林二丑便命令伪军们往魁星楼门口堆柴草，准备把民兵们烧死在里边。

柴草堆点着了，浓烟直向楼顶冲去……

正在这时，侧面有人向敌人开了枪，原来是玉梅领着花枝村等地的民兵前来援救。

民兵们的自行车靠在一条土堰后，陈万贵等人爬在土堰上向敌人射击。

魁星楼上的民兵们，见火势愈燃愈大，眼看就要烧死在里面，又见敌人这时和侧面来的民兵接上了火，乘敌人不注意，急忙从楼顶一个个跳入滚滚的河水中，向远方游去……

三十一

蒋二和中村小队长，气势汹汹地站在唐兴庄村公所门前的台阶上。蒋二敲打着洋刀，向一伙伪军特务们吼道：

“给我把村长王大成抓来！把所有民兵的家属，也通通抓来！”

林二丑说：“蒋队长，你老太太……是不是……”

蒋二挥着洋刀，说：“没有例外！”

王立清妻领着一伙伪军，东家门进，西家门出，满村子抓人。

日本兵到处追鸡，拿着上了刺刀的枪刺猪……

村子里到处鸡飞猪叫，到处是哭喊惨叫的声音。

村公所的一间破房子里。蒋母正在给蒋四解捆绑着的绳索。

蒋母说：“你还不快点逃跑等死啊！”

蒋四说：“妈，要死我和你死在一起！”

蒋母说：“傻话！还不快去找你三哥！”

三十二

陈万贵家里，炕上地下挤满了人。陈万贵翻箱倒柜，把各种各样的衣服都取出来了。突围出来的民兵们，脱下了身上的湿衣，挑选合适的衣服穿戴，互相说笑着，打闹着，蒋五冷得全身打战，嘴唇都冻紫了，边脱湿衣，边调皮地自问自答道：

“冷不冷？不冷，冷，冷……”

孙振东接上说：“冷倒不冷，就是太凉快了。要让我老婆知道我十冬腊月在河里洗澡，又该这样了。”说着，学他老婆的样子擦眼泪。引得全屋的人都笑了。

村长陈志中提着两壶酒走了进来，说道：“来喝几口酒就好了！”

大家高兴得叫喊着围过来喝酒……

另一间房子里。

王政委、蒋三等人，正在听蒋四讲述村里的情况。蒋四衣服条条絮絮，满头热汗，脸上好多血污。

“……敌人正在满村子抓人，抢东西，妈又被他们抓起来了……”蒋四说到这里，眼睛湿润了。

王政委问：“敌人是不是在村里做饭吃？”

蒋四说：“不知道，大概是。我听见村子里到处是杀猪宰牛的声音。”

陈志中走进来说道：“派去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仁岩据点只有一个小队，门上把得很紧，要不是打着情报员的招牌，还进不去哩！”

王政委对蒋三说：“看样子唐兴庄的敌人马上还不会回去。”

蒋三同意地点头说：“是啊！咱们和他来个换防！”

王政委说：“我也是这个打算。”回头又对一游击队员说，“去，把班长以上的干部找来。”

三十三

半后晌。

仁岩堡门顶上，站着秦红胜、张全明等几个伪军。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枪声。

秦红胜忙拿起望远镜向打枪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胶轮大车向这里奔驰而来……

大车上拉着几根电线杆和一些磁瓶、电线，坐着蒋三、孙振东等几个人，有的穿着伪军服装，有的日军打扮。赶车的是陈万贵，拼命甩着鞭子，吆喝着牲口。另外一些扛着铁锹、头的民兵，跟在车后向仁岩奔跑。

再后面，是县游击队在追赶，“砰砰”打枪……

秦红胜自言自语地说：“他妈的，一定是城里出来修电线的碰上蒋三了！”

张全明对另外两个伪军说：“快下去把堡门开开吧！”

秦红胜拦住：“别动，弄清楚再说。”

这时大车已来到了堡门外边。

秦红胜曾经见过蒋三和孙振东，但他们离得还远，又是经过化装，他都认不出来。

秦红胜高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蒋三说：“城里出来修电线的，碰上游击队了，快开门！”

秦红胜又问：“你们有什么证件没有？”

蒋三骂道：“妈的，你是想让游击队活捉老子们是不是？”

其余的民兵们也跟着叫骂，吵嚷了起来。这时远处传来了县游击队“追啊！”“捉活的！”的喊声。

蒋三回头向装日本人的孙振东道：“报告太君，他们不开门！”

孙振东学着日本腔吼道：“他们的通匪，通通的斯拉！”说着往枪膛里推子弹。

张全明装出着急的样子对秦红胜说：“还不开！你是想让我们也跟上你吃家伙！”

秦红胜向堡门下喊道：“开，开，马上就开！”又回头向两个伪军道，“快去！”

堡门打开了。大车、民兵们一拥而进。两个开门的伪军被民兵们用枪逼着缴了械。这时王政委带着游击队也追到堡门跟前来了。

堡门上，秦红胜一看情势不妙，忙爬到机枪跟前。张全明冷不防向他开了一枪，秦红胜随即倒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