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闭上了眼睛,她不抱希望了。很显然学生会主席也无法正面对抗舞王,所以才会凭借敏捷优势绕着他缠斗,想学生会主席来救她显然是不明智的。此时此刻唯一能对抗舞王的就是学生会主席,如果有战场指挥官的话,他也不会下令学生会主席来救自己,谁会为了一个丧失战斗力的一年级学生牺牲当前最重要的战力呢?
但鹰一般的身影浮起在舞王的头顶,那是学生会主席,他踏着舞王的后背起跳,抢先不到半秒钟落在维多利亚面前。维多利亚有种腾云驾雾般的失重感,学生会主席把她横抱了起来,高速地前冲。舞王斗牛似的撞在他的背心,他离地飞起,狠狠地撞在前面的烟囱上。
维多利亚吐出一口鲜血,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这还是学生会主席用身体为她挡下了大部分冲击力的结果。她真是懊恼,懊恼自己拖累了学生会主席,但也有些欣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竟然是在这种传奇人物的怀里。
她睁开眼睛想近距离看看学生会主席,却只看到了那对慑人的金色瞳孔,学生会主席吐出了威严的词句,仿佛神谕般笼罩了她。
“不要死!”
这句话好像真的产生了某种效果,不知从哪里来的暖流在维多利亚的身体里流淌,血流加快疼痛降低,维多利亚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身体里的细胞在快速分裂、修复伤口。
学生会主席缓缓起身,他的手中已经没有双刀了,双刀插在舞王的两肩肩胛下方。从舞王头顶越过的瞬间,他用脚把刀踹了进去,这次终于贯穿脂肪层,插入了舞王的肌腱。
舞王奋力地扭动着,想要摆脱插入肩胛的异物。疼痛对他来说倒不是大事,可他关键的肌肉被那两柄刀锁死了,双臂无力地下垂,浑身力量都使不出来。但他实在是太胖了,属于那种连自己肚脐都摸不到的身材,又怎么能摸到背后的刀柄?
学生会主席低沉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之后,缓缓地逼了上去。他每进一步,舞王就退一步。轮到这个庞然大物战栗了,在舞王眼里,这个黑衣飞扬的瘦长身影被放大了无数倍,带着巨大的威严笼罩了他。
这个野兽般的凶残猎食者终于意识到,这次自己才是猎物。
他忽然转过身,不顾一切地狂奔出去,两条肥大但无力的胳膊在身体两侧甩动。
“照顾好他。”学生会主席说完这句话,如影随形地跟上了舞王,手中银光闪动,他再次拔出了那对银色的沙漠之鹰。
维多利亚呆呆地看着那两个追逐着远去的背影,忽然听见旁边的烟囱后传来了低低的呻吟声,那是冈萨雷斯发出的,不久之前他还处在濒死的状态,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现在竟然能够发出声音了。
维多利亚冲过去摸他的脉搏,惊讶地发现冈萨雷斯的心跳正在恢复,像是有一股不可思议的生命力注入了他的身体,把这具濒临破碎的躯体暂时修补好。以这样的状态,冈萨雷斯应该是可以撑到救援队到来了。
原来那句“不要死”其实是对冈萨雷斯说的,自己只是连带的受益者……维多利亚抚摸着冈萨雷斯的面庞,想着那个风一般到来的男人,和那居高临下的三个字,像是在对这个世界下命令,而世界……就真的服从了他的命令。
学生会主席和舞王在里约热内卢的老楼间跳跃,舞王的弹跳力堪称惊人,七八米宽的间隙一跃而过,沿途的各种障碍都被他撞碎。学生会主席则是利用楼顶的高低变化,紧紧地跟在后面。
几十名专员在街面和空中尾随,街面上的专员们骑着抢来的摩托车,还有一个家伙居然开着一辆送奶车,而空中的专员则是乘坐那架直升飞机。
“他们正接近有轨电车!让电车停运!别管什么办法!我要那列电车停运!”
“前方闹市区,通知警方疏散人群!”
“医疗组!医疗组在哪里?学生会主席应该受了伤!”
“该死!那死胖子还在跑!拼体能的话学生会主席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狙击手!狙击手有开枪的机会么?”
“狙击手报告,没有开枪的机会,他们移动的速度太快,障碍物太多!”
奔逃中的舞王已经无力对周围的人群施加精神控制了,他们穿行的区域又恰好是闹市区,于是世界各地的游客们都看见了这神奇的一幕,体重几百公斤、被烟熏得漆黑的肉山越过一栋又一栋建筑,身穿黑风衣的男子紧随其后,直升飞机在空中盘旋,一群身穿黑衣的外国人骑着踏板小摩托甚至开着送奶车,大呼小叫地追赶着。
“距离贫民区还有多远?”骑着踏板小摩托飞奔的负责人神情严肃。
“两公里……不!1.4公里!根据他们的速度,只要五分钟就会到达贫民区的边界!”直升飞机上的专员立刻给出数据。
负责人的脸色很难看。行动展开之前他们分析过里约热内卢的地理环境,闹市区的人流当然是阻碍,但如果舞王出现在贫民区,那么抓捕行动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几百万没有房屋的贫民将他们的住所搭建在城市里的山上。那里尽是相连的铁皮窝棚,很多窝棚甚至连窗户都没有,道路错综复杂,简直就是一座迷宫。
一旦舞王到达贫民区,就像一只肥大的蛤蟆跳进了湖里,再想尾随他就太难了。而且如果真的在贫民区激战,会造成大量的无辜者死伤,那里的人口密度太可怕了。
“交给我!”耳机里再度传来学生会主席的声音。
随着这句话他陡然加速,凌空跃起,稳稳地落在了舞王的双肩上,沙漠之鹰咆哮起来,一尺长的枪口焰连续吞吐,每一枪都对准舞王颈后的肥肉,每一颗子弹都从同一个位置钻入。
舞王惊恐地咆哮起来。他的颈部正传来惊人的剧痛,沙漠之鹰的大口径子弹重复撕裂伤口,脂肪开始是白色的,然后是粉红色的,最后变成了浓腥的血红色!
“精彩!”看到这一幕,行动负责人忘乎所以地振臂高呼,踏板小摩托几乎失控。
舞王最难缠的地方是那身子弹都钻不透的脂肪层,但一颗子弹打不穿,整整一盒子弹呢?学生会主席用的是实弹,每颗钢芯弹都撞击在前一颗子弹的底部,弹头层叠起来,向着舞王的脊椎骨推进!
一柄由子弹组成的匕首缓慢地推向你的脊椎骨,这是何等恐怖的感觉?
连舞王这种凶兽都忍受不了,他在废楼的楼顶上疯狂地摇摆,想要把学生会主席晃下来,但学生会主席死死地扳着他的下颌,稳定地继续往伤口里灌入子弹。
“残酷、冷静、高效、沉默……还在学员阶段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等他真正进入执行部,岂不是要统治这个部门了?”负责人叹息。
资深者们集体停车在距离废楼几百米的地方眺望,学生会主席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现在赶过去帮忙已经没意义了。
“那是学院花费了巨额成本培养出来的利剑啊,他真正出鞘的时候是对龙王级的目标。”另一名资深者轻声说。
与资深者们的感慨神情形成鲜明对比,女生们神情陶醉。她们都听过学生会主席的传闻,但很少有人跟他照过面,所以他在新生们的心目中往往是个笼罩在光晕中的、遥远的人影,今天她们却能亲眼见到他作战的英姿。
他对待舞王时的手段强横到令人心惊胆战,保护维多利亚时的温柔同样让人印象深刻。如果说人类都是上帝制造的,那么这种人一定是作为传奇而被造出来的吧?
整整一个弹匣打完,舞王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学生会主席一拉枪栓,卸掉空弹匣,同时把一枚深红色弹头的子弹插入枪膛。
最后一枪,弹头还是从那个创口进入,毫无阻碍地命中了舞王的脊椎。就在这一刻,弹头爆成一团鲜红色的雾气,融入脊椎骨周围的血肉。
舞王停止了挣扎,摇摇晃晃。几秒钟之后,他那沉重的躯体仰天倒下,砸在废楼的屋顶发出“砰”的巨响。
学生会主席同时落地,戒备着接近肥男,俯身下去摸他的脉搏。心跳居然很平稳,被枪击被火烧被刀砍之后,这怪物的生命力并未明显下降。他之所以倒下,只是因为最后那颗强效麻醉的弗里嘉子弹。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向着远处围观的同伴们比出战术手势,意思是“行动完成”。这一刻夜风撩起他的风衣,他提着银色的沙漠之鹰独立风中,瘦长的身体看上去就像一支裹着黑色战旗的黑矛。
“师兄是最棒的!”有人情不自禁地高喊。
“师兄是最棒的!”所有女孩都兴奋地尖叫起来。
资深者们相互看看,神色尴尬,这架势更像是明星见面会的会场。执行部自从建立之日起就是学院最骄傲的部门,今夜却在尚未毕业的学生会主席面前下了半旗,在这些女生心中,他们都是学生会主席的跟班吧?
欢呼声仿佛潮涌,学生会主席的脸色却忽然变了,变得非常难看……倒不是舞王又站起来了,而是脚下的楼板传来了明显的断裂声……
“我靠!没有一次能帅到最后……”他低声嘟囔。
浓烟腾起,舞王和学生会主席从五层楼的楼顶砸穿层层楼板,坠入废墟。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几秒钟后,没等资深者们下令,全体学员都扑向了那座楼。
满地狼藉,数以吨计的碎砖和腐朽的木质骨架堆在一楼的地面,一呼吸就仿佛被灰尘堵塞了鼻腔。这座楼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已经到了不堪使用的地步,里面的住户早已搬走,正等待拆除。它那脆弱的结构没能承受住肥男最后的狂暴,终于坍塌。半栋楼都倒了下来,残留在一层大厅里的废弃家具也都被砸得粉碎,看起来找到幸存者的几率几乎是零。
“天呐……”资深者们面面相觑。难道就这样失去了学院的骄傲?那可是校长精心培养准备对付龙王级目标的利刃啊!这回去可怎么交代?
学员们还没放弃希望,用手电筒照着,在废墟中摸索。
“舞王!是舞王!”一名男生高喊。
他们首先发现的是废墟里一条白胖的腿,搬开一块朽木房梁后,舞王那巨大的身躯静静地躺在灰堆里,像是一块肥白的大饼平摊在地面上。
坚韧的脂肪层被擦得伤痕累累,可即便这样舞王的呼吸和心跳仍旧平稳,龙血把他的身体强化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主席……主席被舞王压在下面了!”
舞王的身下露出黑色风衣的一角,从高空坠落,被几百公斤的胖子压在身下……死亡方式惨不忍睹,更别说匹配一位英雄的身份。
受不了这个打击的女学员们猛地掩面,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路明非主席……路明非主席!”在场的学员中就有学生会的新会员,他们围成一圈,手拉着手,神情悲怆,下意识地说出了主席的名字。
在他们眼里,这个曾经跟龙王对阵的男人是不会死的啊,就如屠龙的圣乔治那样,闪烁着永恒的光芒。
这时肥男身下传出了虚弱但镇静的声音:“我想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片刻的震惊和沉默之后,悲戚的人群中爆出了巨大的欢呼声。男男女女相互拥抱,连执行部的资深者们也被卷了进来,大家抱在一起蹦蹦跳跳。
几百公斤的肥肉下方,路明非虚弱地叹了口气。他能活下来跟最近一年来的强化训练有关,也有很大的侥幸成分。在下坠过程中他紧贴着舞王,用这个胖子屏蔽了大部分撞击,而落地的时候,舞王砸在一座壁炉上,壁炉没有完全砸塌,路明非落在角落的空隙里,没有被舞王砸成全身粉碎性骨折,只是头很晕,想来脑震荡之类的是免不了了。
通过舞王那臭烘烘的胳肢窝,他能看见师妹们相拥流泪,哭得梨花带雨,心说你们这些小娘们好歹也长长心啊,没死归没死,帮我叫救护车可以么?叫起重机来把这个死胖子从我身上吊走可以么?哎哟哟我的老腰诶都快断了,我都三年级了,可不像你们都是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