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审判》：悔过与宽恕

又名：死亡与少女

英文片名：Death and the Maiden

制片国家/地区：法国、英国、美国上映时间：1994年

片长：103分钟

推荐指数：5星

在一个刚刚结束军政府威权统治的国家，当年民主运动的领导人之一、著名律师卢南度被新总统任命为真相委员会的主席，负责对旧政权对民众犯下的种种暴行做一次总清算。

与此同时，正在海边别墅等他回家的妻子波利娜却神经兮兮、胆战心惊。当有汽车开过来的时候，她立即拿出枪……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内心的脆弱及紧张。

回家路上，卢南度的车胎爆了，过路的医生米兰达载他回家，后来又给他送来了备用车胎。但两个男人喝酒聊天时，波利娜却偷偷开走了米兰达的车，将它推下悬崖。然后溜回家，将已经熟睡的米兰达绑起来。

波利娜告诉丈夫卢南度，她在军政府时期被关押、毒打，其中有一个医生强奸了她14次，而那个人就是米兰达！虽然她当时被蒙上眼睛看不到，但她识别出了他的声音，闻出了他的气味，最重要的是，他的车厢里放着一盘磁带，那是舒伯特的《死亡与少女》。而当年那个医生强奸她的时候，都要放这支曲子。以至于此后，波利娜听到这支曲子便无法承受，便要逃跑。

米兰达辩称自己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卢南度也不相信一直敏感多疑的妻子，而且认为这样不道德的审判和威权时代军政府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波利娜持枪的威逼下，一场私审就这样开始了。

米兰达一直没有承认罪行，波利娜将他押到悬崖边。在死亡的边缘，他终于跪在悬崖边承认了一切。

他原本只是作为医生被叫去治疗那些受暴刑的人，让他们不至于死掉。但是，“他们怂恿我……‘医生，这可是免费的午餐，不干白不干’……一开始我也想抵制，但慢慢地就喜欢上了那种感觉，我可以随意支配她们，玩弄她们，她们不但不能反抗，还要感谢我，我喜欢在强光之下赤裸着身体强奸她们，我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们看到，人类心底的恶，就是这样被怂恿出来的。

极权制度是暴力滋生的温床。米兰达的经历告诉我们，在邪恶面前，人类是多么渴望暴力与堕落。所谓职业道德、伦理纲常，统统要让位给邪恶的暴涨的欲望。关于极权制度国家的白色恐怖，奥威尔在《1984》中已经给我们作了详尽的论述。《1984》的预言一再地被重复，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苏联的大清洗、捷克的布拉格之春以及本片发生的背景拉丁美洲曾经普遍的独裁等，让我们只能为人类的愚蠢和贪欲悲叹。而那些极权制度，又和纳粹时期的德国有什么分别，没有言论自由、镇压民主运动、秘密警察、告密者……据说这个剧本来自拉美国家一位作家的剧作，但这样的故事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曾经有过或现在还存在独裁统治的国家里。

直到影片结束前两分钟，笔者都觉得这是一部复仇的电影。

影片最后两分钟，在音乐厅，波利娜与丈夫卢南度坐在那里听音乐，抬头，楼上曾经的施暴者米兰达也在和全家人一起听音乐，他们彼此对望。施暴者的眼睛里充满了自责的泪水。

笔者一直以为波利娜并不会真的宽恕米兰达，践行让他承认罪行后放他走的承诺，只是为了得到证据以便今后将他绳之以法。但是，她竟然真的宽恕了施暴者。

在独裁统治下，暴力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个人行为，更是一种全民的癫狂舞蹈。极权统治者是这些暴力的元凶，追随其后的施暴者同样也有责任。波利娜想要做的，或许也就是编导想要做的，只是让米兰达认识到自己的邪恶，并为邪恶忏悔。也许当每一个曾经犯下暴行之罪的人都能正视自己的罪恶之时，这个世界便有希望变得美好。

对于曾经的施暴者，我们谴责的同时也要有宽恕。但是，宽恕必须是建立在施暴者自己先悔过的基础上。如果没有悔过，也就没有宽恕。

不道德的审判，却是超出一般道德境界的宽恕。

影片最后那一瞬间，笔者的眼泪也要下来了。因为笔者从施暴者米兰达自悔的眼泪中，看到了悔过之后人性的光辉，更从受暴者波利娜的宽恕中，看到了人性中的大善。

此时，音乐厅中，舒伯特的《死亡和少女》响起，波利娜和丈夫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波利娜已经可以坦然地听这支曲子了。放下，宽恕，对自己也是成长。

卢南度曾对波利娜说：在民主社会，深夜敲门声也不再让我们恐惧。人民有免于恐惧的自由，但这自由将得来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