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了,博雅斋画店还不时有人进出,一定是昨天有人买到古画真迹,其他人也过来碰碰运气。
这时周家豪出现在画店,因为周家在徽州府是很有影响的大户,所以有人认出了周家豪。
“周公子,真是少见。你怎么回来了?”
徽州的年轻人绝大多数都常年在外面经商,由于旅途劳苦,有些人几年才回家一次,所以这人在徽州城看到周家豪感到有些意外。
“是梁兄啊,我有些急事回来一趟,过两日就走。”
“你也过来看画?”
“不瞒梁兄,听别人说昨天这里有人买到了名人真迹,我也想买一幅好画送人,就过来看一下。”
两人来到柜台前看画。
画店的李老板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看这个公子气度不凡,马上热情地给公子拿出一些画供他挑选。
周公子把画看了一遍,然后小声对李老板说道,“李老板,我买这幅画是要送给一个重要的人,银子多少都好说,但画一定不能有假。”
“不瞒公子,这些字画都是从民间收来的,我们的学识有限,是不是名人真迹只能公子你自己看了。”
周家豪在心里暗骂一声“真狡猾”,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说:“我听人说昨天有位先生非常懂行,在你这儿找到一幅名人真迹,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这位先生帮着看一下?”
“哎呀,那位先生我们也不认识,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这时旁边的一个人说道:“周公子,你说的是昨天的那位白先生吧?我刚才在城外看见他跟一个人说话,你可以过去看一下。”
听到这句话,李老板好像吃了一惊,虽然他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但却被周家豪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微微一乐。
“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去一趟。”
“行。”
周家豪跟着那人离开了。
跟他说话的那个人是秦关山的家人老王。
两人离开不久,画店李老板跟伙计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出门往东门方向走去。
李老板急匆匆地往前走,还不断地回头张望,担心有人跟在后面,不过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李老板走出城门后四处望了一阵,然后往问政山走去,还不断地回头张望,很显然是怕被人跟上。不一会儿就来到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
村子里一些徽派民居散落地分布在四处,李老板在一间独立的民居前停下来,警觉的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敲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进屋了,下面咱们该怎么办?”范雪怡小声问道。
自从李老板从画店出来,洪天赐一伙就悄悄跟在李老板后面,没有被他发现,现在见李老板进屋了,大家在房子外面不远处商议着下面该怎么办?
“别着急,很快这家伙就会出来。”田莲芯很有把握的说道。
“为什么?”
“他马上就会知道刚才有人说在城外看到白先生是假的,至少是别人看错了,他一定会急着赶回去。”
田莲芯挥手示意了一下,周家豪和老王悄悄绕到房子后面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看见有人从房里出来了,正是画店的李老板,他急匆匆地往回走,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结果被洪天赐一把从后面给搂住,他的嘴也被堵住了。
大家一起来到门前,秦关山上前敲门,很快听到里面有人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门栓刚一拿下来门就被推开了,开门的人看见几个人闯了进来不禁大吃一惊。“你们是什么......”话没说完他的嘴也被人捂住了。
一进去是个小小的天井,其他三面是房屋,听见正面的屋子里有人问:“怎么啦?”
洪天赐和秦关山也不答话,推着李老板和开门的人进到屋里。
洪天赐认出开门的人是那个外地商人老张,屋里还有白先生和他的同伴,那个王老板也在,这伙人正坐在屋里喝酒,看到洪天赐等人进来了都有些吃惊。
洪天赐见这些人都在,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心里十分高兴,他把李老板往里面一推,笑着说道:“哎呀,白先生,王老板,还有这位张老板,你们都在啊。你们凑到一块,正在研究什么名人字画吗?好像还缺一幅画吧?”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李老板问道。
“李老板,昨天晚上你们你们刚刚抓了我这个盗贼,怎么今天就不认识我了?”
“是你?你怎么出来了?”
“当然是官府把我放了,放我出来抓你们这些骗子。”
“骗子?小伙子,话可不能乱说啊。”
听李老板说自己乱说,洪天赐马上反驳。“我说的不对吗?你们骗人的把戏我们已经知道了,听我给你们说一下。这位白先生装扮成收藏大家,先鉴定一幅你们事先准备好的真画,让大家相信你是真的行家,然后假装偶然发现了另一幅画也是名画,并要买走,给别人你捡到大便宜的印象,然后再让这两个人装扮成商人争相出价,把价格抬高,形成一个争抢的气氛,引诱其他客人上钩,你又把懂画的程先生给叫走了,结果就有客人上当了,把那幅假画当真画买走了,我说的对不对?”
“我们骗人了吗?我们开画店的也可能看走眼,对吧?”李老板说道。
“是呀,如果说那幅画不是沈咏的真迹,那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这有什么问题吗?”白先生说道。
“我就是喜欢这幅画,根本就没管它是不是真迹,这有什么错吗?”那个张老板说道。
“没错,我有银子,想买什么别人管不着。”这回说话的是那个王老板。
洪天赐看这几个家伙一唱一和,像演戏一样说着昨天的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无赖,我再问你们,昨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在画店门前坐了一下,你们以为我听到了什么秘密,就伪造了一个偷盗案,想杀我灭口,这些你们也不承认吗?”
李老板用调侃的口气说:“有人坐在门前休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只是发现有个盗贼偷了店里的画,被我们追上并抓住送给了官府,你说的什么杀人灭口我们就不知道了,会不会是你喝醉了产生的幻觉?”
“还狡辩,我问你们,你们说你们没有骗人,可是你们这些装作不认识的人聚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做生意的愿意交朋友,一回生二回熟,昨天做成一笔大生意,就把大家找到一起庆贺一下,这也有问题吗?”
“天赐哥,别跟他们磨嘴皮子了,这些家伙就是一伙无赖,跟他们说理他们也听不懂,干脆把他们都送到官府得了。”范雪怡有些发火了。
“不错。把他们送到官府他们就什么都承认了。”秦关山在旁边说道。
李老板还要说话,白先生把他拦住了。“行了,老三,那个漂亮姑娘都让咱们别说废话了,咱们的废话也就别说了。看来这个地方不能呆了,咱们走吧?”
白先生的话音刚落,李老板和挨着门最近的外地商人张老板就向前冲过来,张老板还顺手抄起一个小木凳。原来这伙人也都会一些武术,想夺门逃走。
洪天赐等人来之前就做好了打斗的准备,见他们想要逃走,立刻上前挡在前面。李老板冲在前面,出拳向洪天赐打来,洪天赐用双臂挡了他两拳,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他的小腹,李老板弓着身子倒退几步,噗通一声摔倒了。
张老板见李老板被踢倒了,抡起木凳向洪天赐砸过来,屋子本来不大,没有多少空间躲避,洪天赐向后退了一步,秦关山借机站到前面,拿铁扇子接住对方砸过来的木凳,接着举起扇子反打过去,张老板赶快拿起木凳招架,秦关山扇子的扇骨是铁做的,咔嚓一下就把木凳的一条横撑打断了,秦关山举扇再打,张老板只好拿着木凳再次抵挡,趁这个机会洪天赐弯腰快速绕到秦关山身前,俯身一脚向张老板踹了过去,张老板只来得及招架秦关山的打击,没有办法防备洪天赐下面的攻击,也被洪天赐踹到小腹上,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白先生是这伙人的头头,而且只有他的武术最好,他见自己的两个同伴轻易就被对方打倒了,大叫一声把桌子向前一掀,桌子带着酒菜碗碟向洪天赐等人飞过来,洪天赐和秦关山急忙往旁边躲闪,洪天赐在前面,躲闪不及还弄了一身的汤汁。白先生趁机身子一纵向站在门前的范雪怡和田莲芯扑过来,想抓住她们中的一人当人质。
洪天赐和秦关山眼看着白先生向门前的两个姑娘扑过去,想去阻挡已经来不及了,田莲芯不会手脚功夫,惊得“呀”了一声,形势顷刻间大变。
就在白先生以为得逞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条鞭子向自己迎面抽下来,他来不及躲避,只好用手臂去阻挡,结果鞭子一下抽在手臂上,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原来是范雪怡拿出鞭子,迎面向白先生抽了一鞭。
白先生的武艺比其他人好得多,一伸手便把鞭子抓住了,用力一拉想把范雪怡拉过去,范雪怡双手握鞭身体一转,用身体抵住鞭子,就势向后踹出一脚,这一招很突然,白先生只好放开鞭子用两只手掌接住这一脚,然后再次向范雪怡逼近,但是洪天赐和秦关山已经从两边过来了,白先生见时机已经失去了,身子向后一跃,回到刚才站着的地方。
范雪怡手里的这条鞭子是柳若松专门为她制作的,长度只有正常鞭子的一半,而且也细软的多,可以很方便的带在身上,范雪怡这次出门就随身带着这条鞭子,只是从没拿出来用过,所以洪天赐和田莲芯都不知道。刚才洪天赐和秦关山跟里面的人动手时,她就悄悄把鞭子拿在手里,怕屋里的空间不够,她还没敢太用力,虽然对白先生的伤害不大,但一下就打乱了白先生的图谋。
白先生叹了一口气,对他的同伙说:“唉,设计如此周密的计划都被人识破了,而且我们躲到这里不到一天就被人家找到,看来咱们的气数已经尽了。反正这些年咱们也赚够了,从今天开始大家就各奔东西吧,一会儿我上去跟他们拼上一拼,你们谁能逃就逃走,江湖上以后就再也没有‘飞鼠帮’这三个字了。”
“大哥!”有人叫了一声,可是白先生已经向洪天赐和秦关山扑过去了。
“还不快走!”白先生大喊道。
几个人一起往后面冲去,想从后面逃走,很快后面也传来打斗声。
白先生的功夫确实高明,刚才他是想抓住范雪怡或田莲芯当人质,所以并没有痛下杀手,但是此刻他是以命相搏,威力马上就显现出来,一个人力斗洪天赐秦关山两人竟然不落下风。
这些人差点害了洪天赐,范雪怡对他们恨得咬牙且此,也加入打斗中来,喊了一声:“给我让一下!”借洪天赐闪开身子的一瞬,又一鞭子抽过去,白先生立刻收手再次跳回原地。
“你们就是这些年来在江南一带名声很大的‘飞鼠帮’吗?”秦关山问道。
“怎么,看我们不像吗?”
这时老王已经从后面把两个人逼着退回来了,周家豪跟在后面,大家一前一后把他们包围起来,看来他们想逃是不可能了。
秦关山高兴地说:“‘飞鼠帮’在江南作案多年,官府一直捉不到,没想到今天竟然被我们给堵到屋里了,真是有趣。”
洪天赐不知道飞鼠帮是怎么回事,就问:“关山兄,飞鼠帮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江南一带发生了多起偷盗案件,据说是一伙叫飞鼠帮的飞贼所为,不过官府一直没有捉到他们,所以真实情况一直无法得知,没想到他们不但偷盗,竟然还会行骗,真是让人惊讶。”
“真是一伙恶人。”范雪怡狠狠地说道。
“小姑娘,我们确实偷盗过东西,也骗过人,但我们并不是恶人。”白先生说道。
“不是恶人还是好人吗?”
“好人我们可不敢奢望。我们也不想当什么好人,甚至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世道上有没有好人。不过我们下手的对象都是和官府勾结的富人,我们是替天行道,做的也是好事。”
“一伙骗子和盗贼还敢说是替天行道?”
白先生扶起一个木凳坐下了。“现在这个世道,到底有多少当官的敢说自己是清官?又有几个经商的不是靠勾结官府赚钱?这些人赚的都是不义之财,你说我们从那些勾结官府的富人手里拿点钱,不算替天行道吗?人们常说盗亦有道,二十年前江湖上有名的大盗黑燕盗现在还有百姓说他是侠,就是这个道理。”
“呸,骗人还有理由。”田莲芯骂道。
“当然了,就算不是替天行道,我们也是替这些富人做做善事。就说这次买了画的齐家吧,齐家是徽州府有名的大户,他家两代人在外面经营盐业,靠勾结官府贩盐赚了成千上万两银子,齐家老爷除了娶小妾和逛青楼大方,平时连半个铜板都舍不得花,吃饭都就着咸菜吃,还舍不得多吃,你们说他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既然银子放的都长毛了,有人帮他们花一些,省得他们担惊受怕的费力保管,你说我们是不是帮他们做善事。”
洪天赐问:“如此说来,你们是专门找齐家下手的了?”
“不错。”
“你们怎么知道齐家人一定上当?”
“你们真想知道吗?如果你们能放走我的兄弟,我就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你们。”
洪天赐说:“你不说就算了,我们又不是非听不可。”
“好吧,我跟你们说。我们早就知道齐家老爷子喜欢收藏,这几天别人都是来看张旭的《西山风光》的,只有齐家人关注这幅《竹韵》,我们自然要对齐家下手。”
“你们怎么知道齐家一定会上当?”田莲芯问道。
“因为我们知道齐家收藏着沈咏的《梅风》和《菊意》这两幅画,如果再把《竹韵》弄到手,就把沈咏的岁寒三友图收集全了,那价值就成倍增加了,所以齐家必然要下手买回去。”
“你们是怎么知道齐家有两外两幅画的?”
“我们是从别的画商那里知道齐家有《菊意》这幅画的。因为看过这三幅画的人极少,后来我们就想办法模仿了《梅风》这幅画,用不太高的价格卖给他,让他以为捡了个大便宜,这样就知道他家的底细了。”
“这么说,你们是针对不同的人家用不同的方法了。”
“不错,这可是颇费心思的生意。”
“你们还挺得意呀?”
“当然了。”
“你们不怕骗人的伎俩被人家发现吗?”洪天赐又问。
“这就要看本事了。跟你们说句实话,我本人就是做字画生意的,对字画有很深的专研,说是字画行家绝不夸张。我要说一幅画是真迹,相信没人能看出是假画。”
“你是用什么手段让那个程先生相信你是行家的?”
“这还不简单,找个机会请他喝酒说说字画,再让我的兄弟用别的身份出现,拿出几幅名画真迹一起品鉴一下,等我说出我的见解,他自然就相信了,”
“刚才你为什么要用秘密换你的兄弟逃走,而不是你自己?”
“我们这些兄弟在一起做事很多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可能丢下他们自己逃走。”
“天赐哥,别听他们胡说了,把他们送到官府吧?”范雪怡说道。
“关山兄,家豪兄,你们说怎么办?”洪天赐拿不定主意。
秦关山说:“要是我说,当然是把他们送到官府了,既为民除害,还能受到官府的嘉奖。”
周家豪也点头表示赞同。
洪天赐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痛恨这几个人,不但骗人钱财,还不问青红皂白的把自己往死里打,害的自己被差役抓进官府大牢,如果不是有秦关山的缘故,自己就要在大牢里遭罪了,真想让官府给他们治罪。可是另一方面,白先生宣称他们针对的都是富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替天行道,让他的想法又产生了动摇。因为按他师父的说法,他自己的爹妈就是被富人害死的,师父一家也因为得罪了权贵而家破人亡。走出大巴山后,又见过了很多活不下去的穷人,对官府和富人有一种本能的反感。他知道这些情感是出身于官宦人家的秦关山和出身于富贵人家的周家豪所无法体会的,所以他们才主张把这些人交给官府,可是洪天赐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没有了白先生这伙人,跟富人们做对的力量就弱了一分,从这个角度讲,应该放走他们。到底是抓还是放,洪天赐陷入了矛盾。
犹豫了一番后洪天赐问:“白先生,如果放你们走,你们能保证不伤害普通百姓吗?”
白先生说:“小兄弟,昨天晚上我们确实想杀人灭口,不过那是因为我们把你当成齐家派来的人了。除此以外你们可以去江南打听,我们飞天老鼠什么时候对普通百姓下过手?如果你们放过我们,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以后在江湖上绝对不会再出现飞天老鼠这个四个字。”
洪天赐思考了半天,最后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们一次。”
“天赐哥,你想好了吗?昨天他们还想杀了你,你就这样算了吗?”范雪怡问道。
洪天赐很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过考虑到范雪怡和秦关山、周家豪一样,都是出生于富贵人家,因此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说出来的却是:“我也挺恨这些人,不过我并没什么损失,把他们交给官府也帮不了普通百姓。再说这个白先生最后关头还想着自己的伙伴,就冲这一点我想放过他们。”
秦关山感叹一声:“你们这些人今天碰到我的贤弟,是你们三辈子的造化,还不赶快谢谢他。”
白先生马上给洪天赐跪下了。“谢谢这位小兄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胸怀竟如此大度,别的我们也不想多说,这次回去我们真的洗手不干了,如果小兄弟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到松江府朱泾镇找我吴秋白,吴某一定万死不辞。”
其他人也都给洪天赐跪下了。
“虽然今天放过你们,但如果你们欺骗了我,下次再让我碰上,我绝不会轻饶。”
这些人一起给洪天赐磕头。
范雪怡和田莲芯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作罢。
“咱们走吧。”洪天赐说完带头往外走,大家跟在后面,可是洪天赐忽然转身回来了。“白先生,不,吴先生,我刚刚想起一件事。你刚才说你过去是做字画生意的,十七年前你就做这行吗?”
“我做这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年前你来过徽州吗?”
吴秋白摇头说:“那时我还在南京的一个画店当学徒,没来过徽州。”
洪天赐有些失望。“我想打听一个十七年前在徽州做古玩字画生意的商人,你没来过就算了。”
“小兄弟,你不妨说来听听,虽然我没来过徽州,不过也许我碰巧知道。”
“此人姓陈,当年三十岁上下,在徽州做古玩字画生意。”
“说起来我确实见过一个姓陈的徽州古玩商人,算起来......应该是十七年前。不过不是在徽州,而是在南京。”
“南京?”虽然不抱希望,洪天赐还是问了一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人身材瘦高,当年确实是三十岁不到,长相嘛......不怕得罪小兄弟,我感觉他长得跟你很相像。”
洪天赐心里猛地一动,急忙再问:“你后来还见过这人吗?”
吴秋白摇头说:“没有,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人。”
“有关这人的情况,你能不能跟我多说几句?”
“当然可以。”
吴秋白和他的同伙从地上起来,把凳子都扶好,大家挤着坐下,听吴秋白继续讲述。
“当年我在扬州的一个古玩店当学徒,有一次老板让我到南京城去送东西,结果我吃东西吃坏了肚子,病倒在客店里走不了,幸好同一间客房有一个姓陈的大哥帮着照顾我,见我病情严重,还坚持半夜出去找医生,最后找来一个老医生帮我看病开药,他自己还把脚扭伤了,让我非常感激。当时只知道他也是做古玩生意的,并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因为当天夜里南京城发生了一起盗窃案,后来才知道作案的就是鼎鼎大名的黑燕盗,所以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如果能再次见到他,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他一番。”
“吴先生,你知不知道这人是徽州哪里的人?”
“我当时没问,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悔,如今想找到他感谢一下也做不到了。”
洪天赐感觉吴秋白口中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如果没有其他的线索,还是很难找到这样一个人,因此洪天赐说:“吴先生,我现在正在寻找这个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吴秋白认真想了一会儿,最后回答说:“这位姓陈的大哥说话很少,而且他第二天就离开了,所以真的想不起太多了。”
“好吧,吴先生谢谢你了。”
洪天赐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跟吴秋白告辞后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听到吴秋白说:“小兄弟,请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有用。”
“什么事?”
“当年这位陈大哥找来帮我看病的老医生跟陈大哥是旧识,他帮我看完病离开时跟陈大哥问过‘文庭老弟的身体怎么样了?’这样的话,还说下次陈大哥再来南京,一定要给他带一些上好的猴魁来。因为我有一个堂叔名字就叫‘文庭’,所以这句话的印象非常深,不知道是不是有用。”
洪天赐不知道猴魁是什么?问道:“猴魁?猴魁是什么”
“猴魁是一种很好的茶叶。”
洪天赐没听出这里有什么,就对吴秋白说:“吴先生,不管这些有没有用,都谢谢你了。”
一走出屋子,周家豪就对洪天赐说道,“太好了,如果这个吴先生说的人就是天赐贤弟要找的人,可真是因祸得福哇,看来人就是应该胸怀大一些。”
秦关山也说道:“是呀,天赐贤弟,你今天能以德报怨,为兄我真的很佩服你。”
“两位兄长不用夸我,我只是想就是把他们交给官府,也帮不了百姓,所以才放过他们。”洪天赐还不习惯别人夸奖自己。
“我建议咱们应该找个地方再好好喝一杯,为天赐贤弟庆祝一下。”周家豪说道。
“不错,是应该好好喝一回。”秦关山说着,兴冲冲地带着大家往回走。洪天赐和范雪怡、田莲芯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后,洪天赐问田莲芯:“莲芯,放走这些人一事,你怎么看?”
“一开始我也赞成把这些人送到官府,可是后来一想,留着这些专门跟富人作对的人也挺好的,所以现在我赞成天赐哥的决定。”
范雪怡叹了口气说:“唉,天赐哥,你真是个好人,但愿这些人不要辜负了你的好心。”
有了范雪怡和田莲芯的理解,洪天赐感觉心情轻松多了。
大家一路快走来到徽州城,却都傻了眼,原来刚刚过了夜禁的时间,城门已经关上了。
秦关山过去叫门,但是守城的官兵就是不开门,把秦关山气的火冒三丈。
看来大家只能在城外找一个地方过夜了。
周家豪提议说:“各位,我家离这里不远,如果不嫌弃不妨到我家去住一晚,家豪也好款待一下各位。关山兄,你就当是去游玩吧,如何?。”
秦关山知道周伯颜是有名的武术大家,很想去请教一番,所以马上同意了。“也好,我正好可以拜访一下周老先生。”
周家豪又对洪天赐说:“天赐贤弟,咱们虽是初次相识,不过柳寨主和我爷爷是好友,你来徽州一次不容易,我怎么也应该招待一些,一起过去吧?”
因为范雪怡的关系,洪天赐不想过去,再说他想尽快找到刚才吴先生说的叫“文庭”的这个人,就委婉的说:“家豪兄,我想早些找到那个叫‘文庭’的人,这次就不去府上打扰了。”
“天赐贤弟,徽州那么大,你知道去哪里找吗?我爷爷结交广泛,也许能帮你找到这个人。再说现在已经晚了,咱们男人好对付,这两个妹妹怎么办?”
范雪怡赶快说:“家豪兄,我们没事,你不用为我们担心。”
虽然范雪怡这样说,洪天赐反倒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知道现在去找住的地方有点难,而且这个时节山里的夜晚还是相当冷的,让范雪怡和田莲芯为自己受苦很不应该,于是同意了。“雪怡,家豪兄说的很对,我们就再去打扰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