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池州府(一)

  • 黑燕侠
  • 望云飞
  • 5591字
  • 2021-07-15 16:20:39

走了两天半的陆路后,这天下午洪天赐和范雪怡、田莲芯三人来到池州府治贵池县城,这时已是三月下旬。

既然来了贵池县城,总不能白走一趟,范雪怡和田莲芯都提议在这里停留一下,到十几年前发生过重大事件的两个地方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洪天赐同意了。

进城后先找了一间客店住下,然后又到楼下简单地吃了点饭,就走出客店,先出城到长江码头看了一下,又回城里把府衙前后看了一遍,然后默默走回客店。

三个人在房间里把看到的情况汇总了一下,都没有任何发现,不过些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所以大家并不感觉沮丧。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饭大家就回房间了,凑在一起整理之前他们知道的情况,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不过三个人研究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最后决定如果再没有新的发现,明天他们就动身回柳家寨。

终于要往回走了,洪天赐的心情在高兴之余又有些忧伤。

洪天赐是真想回去了。因为当时匆忙决定出来寻找,主要是因为他被突然出现的婚约搞蒙了。虽然他很喜欢长相漂亮的范雪怡,但两人家庭出身的巨大差别,让他在范雪怡面前感觉很有自卑感,跑出来也是想借机会躲避一下。可是出来后才发现,找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不对,刚刚过完新年,现在算起来已经过去十八年了。而在寻找的过程中也发现,当年柳家寨找人的过程是非常认真的,自己能找到新线索的可能微乎其微,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那样的话就太没面子了,所以只能咬着牙找下去。如今找人一事已经有了进展,现在回去完全可以交差了。而且洪天赐头脑清醒地知道,他能有现在这个进展,不是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只不过是他运气好而已。没有了新的线索,恐怕再找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再想到到他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不但两个姑娘陪着自己受苦受累,还经历过几次危险,雪怡的家里人一定早就非常担心了,想到这里,洪天赐感觉自己的脸都发烧了。现在一想,当时做出找人的决定还是太欠考虑了。既然找人一事有了进展,三个人又都完好无损,现在回去是皆大欢喜的结果,所以洪天赐的心情很放松。

不过洪天赐也知道,一旦回去了,就意味着父母失踪的真相就再也没办法弄清楚了,想到这里洪天赐又感到很忧伤。

终于要往回走了,范雪怡的心情在高兴之余也有些遗憾。

回家当然是让人高兴的事。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早就开始想念家里的人了。而且回家就可以跟洪天赐成婚,作为一个已经到了嫁人年龄的姑娘,这是非常高兴的事。自从知道母亲当年给她订下的婚约后,她就在心里想象着自己未来夫婿的模样。俗话说父母之命不可违,不管这个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只能接受,所以当她知道洪天赐就是那个人后,大大地高兴了一番。因为洪天赐一连串的出色表现远远超过了她的期望,可以说洪天赐是她见过的最让她动心的小伙子,她早就心里编织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田莲芯提出反对他们结婚的理由时,她的心里是十分恼怒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田莲芯也喜欢洪天赐,所以当她知道田莲芯偷偷溜出柳家寨时,马上猜出她是想跟洪天赐一起外出,也急忙偷偷追出来,就是不希望洪天赐和别的女孩单独相处。当然,他也是想跟喜欢的小伙子到外面闯荡一下。如今已经找人一时已经有了进展,洪天赐也决定回去了,她自然非常高兴。

可是,她心里也有很大的遗憾。因为在柳家人的心中,始终认为洪天赐父母的失踪全是因为柳如凤,家里人一直有一种很深的愧疚感,她无怨无悔的跟洪天赐到处跑就是想减轻家里人的这种愧疚感。所以找人一事她比洪天赐还上心,已经找到这个程度了,就此放弃回去,她感觉很不甘心。

终于要往回走了,田莲芯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些失望。

当初她跟洪天赐去柳家寨,是因为她没有地方可去。可是两人一路上的朝夕相处,特别是洪天赐为了她冒死跟杨百胜比武,让她喜欢上这个大哥哥了,所以才在知道洪天赐和范雪怡的婚约后,本能地想出理由,打乱了柳家给洪天赐和范雪怡尽快完婚的打算。当她看到范雪怡偷偷跟来后也有些恼怒,所以才处处跟范雪怡闹别扭。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范雪怡跟洪天赐才是真的般配。再说多天来的共处也让她喜欢上范雪怡这个善良又厚道的大小姐了。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离开洪天赐,就是希望这一天晚一点到来。如今这一天眼看着就要到来了,她的心里非常矛盾。对她来说,柳家寨不是她的家,如果不是有洪天赐的关系,她早就离开了。可是明天早上大家就要动身了,田莲芯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如果不跟他们回去,自己还能去哪里?田莲芯还没有头绪。

三个人各怀心事,不过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能不能用这最后的一天,找出新的线索。

洪天赐心情烦躁,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干脆盘腿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修练胎息功。最近一段时间洪天赐胎息功的修炼有了新的进展,更容易出现身体发热并想随之起舞的感觉了,此时无事可干,又开始修炼起来。

范雪怡也没有办法好想,看洪天赐的衣服上有个地方破了,还有一个地方要开线,就去客店找了针线,坐在桌边帮洪天赐缝补。

只有田莲芯没事干,又在外面流浪惯了,屁股坐不住椅子,无聊的一会站起来一会又坐下,实在没事干了,就把洪天赐包袱里的东西翻出来,放在桌子上玩儿。先拿出玉佩摆弄了一会儿,又拿起银锁摆弄起来。

过了一会儿,田莲芯把银锁递给范雪怡说:“雪怡姐,你看看这后面是不是刻着几个字?”

“是吗?”范雪怡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下,果然看见后面有三个字。只是字很小,拿到明亮的地方才看清。嘴里念叨着,“好像是贵......池......曲三个字。”

“贵池曲,是人名吗?”

“可能是银匠师傅的名字吧。姓贵,叫池曲。”

“姓贵,有这个姓吗?”

“嗯,好像没有。”

“名字听着也别扭。”田莲芯说道,“要是倒过来还差不多,那就是曲池贵,还是别扭,要是把曲字挪前面,就是曲贵池了,曲贵池......”

说到这里,田莲芯腾地一下站起来,说了一声:“雪怡姐,我出去一下。”不等范雪怡回答她就跑出去了。

洪天赐的胎息功运行的很顺利,不久就又感觉到体内暖暖的非常舒服,就多修炼了一会儿,等他修炼完毕睁开眼睛,看见范雪怡正在旁边缝衣服。

洪天赐看范雪怡缝衣服缝的非常工整,针码又密又均匀,大大出乎洪天赐的意料。

“咦,雪怡,你还会干这个?”

范雪怡的脸腾地红了一下。“怎么,你以为我成天就知道练武吗?”

这回轮到洪天赐不好意思了。“不是,我......”

“我们范家人怕我像我妈一样,从小就让我识字、学女红,别的女孩会的我一样不差,而且比她们学的还要好,要不范家人怎么会让我跟外公学武术。”

“唉,我小看我们的范女侠了。”

“嘴真贫。”范雪怡微笑着说。

洪天赐这时才发现田莲芯没在屋里,就问道:“咦,莲芯去哪儿了?”

“刚才她看见银锁的后面有三个小字,我俩猜测是个人名,说着她就跑出去了。”

“哎,小弟识字吗?”

“不知道。”

正说着房门一开,田莲芯回来了,一脸兴奋的样子。

“小弟,你去哪儿了?”洪天赐问道。

“天赐哥,你的银锁后面不是有‘贵池曲’三个字吗?刚才我到街上问了一下,你们猜我知道什么了?”

“知道什么了?我们猜不着,你就快说吧?”范雪怡急着问道。

“县城里一共有三家银铺,其中真有一家姓曲的老银匠开的银铺,我就想会不会‘曲贵池’不是人名,而是‘贵池曲家’的意思?”

“那又怎么样呢?”范雪怡问道。

“我的大小姐,如果真是这样,天赐哥的这个银锁就可能是当年在这里打制的,他家也就可能知道一些天赐哥父母的情况。”

“嗯,这一点我怎么从没注意到。”洪天赐说道。

“如果是这样,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刻上贵池曲家这几个字呢?”范雪怡还有疑问。

“我也说不上,所以我才跑回来想拿银锁过去让他们看一下。”

洪天赐急忙把银锁拿出来再仔细观看,果然发现了一点问题,因为贵池和曲字两字之间有些距离,并不是原先看成的“贵池曲”,而是“贵池曲”,意义就已经完全不同,极有可能是田莲芯说的那样,洪天赐来了精神。

“走,咱们问问去!”

三个人匆匆找到门前挂着“曲银匠”的银匠铺。银匠铺的铺面很小,三个人站在前面就把柜台挡住了。柜台里面的工作台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银匠师傅正在里面聚精会神地打制一个银手镯。

见前面来了客人,银匠头也不抬地问:“要打首饰吗?”

洪天赐恭恭敬敬地问:“师傅,我问一下,你家有没有一个叫曲贵池的师傅?”

银匠师傅还是没有抬头。“没有。”

洪天赐把银锁拿出来说:“师傅,麻烦你帮着看一下,这个长命锁是不是在这里打制的?”

银匠这才把身子转过来,接过银锁看了一下,然后摇了一下头说:“从打制的手法上看不是我家的东西。有什么事吗?”

洪天赐说:“师傅,我们是看见后面的刻字才过来问一下的。”

银匠把银锁反过来仔细看了,也感到有些奇怪。“咦,后面的刻字倒很像家父的笔迹和手法。这可真是怪事,这个银锁应该不是我家的,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会有家父的刻字。这个东西有多少年了?”

洪天赐回答说:“算起来应该有十八年了。”

“哦,那个时候还是家父在这里干活,现在家父年纪大了,正在家里休养,如果你们还想问的话,只能去找家父问了。”

问清了地址,洪天赐跟银匠师傅道谢一声,马上去他家了。

莲芯果然聪明,曲银匠的家在城边一处很偏僻的地方,田莲芯很快就领着大家找到了。

远远看见有几个人围在一家门前叫骂,洪天赐他们走近后看到,几个年轻人正在大声训斥一个老人,老人的身后站着一个小伙子,洪天赐他们听了一下听明白了,那个小伙子欠了这些年轻人的钱,这些年轻人过来讨账,小伙子的爷爷出来辩解,正被这几个小伙子训斥。

老人看样子有五十多岁,在几个小伙子的训斥下,一直点头哈腰地陪不是,旁边的邻居们都站在远处看,没人上前劝解。

这时旁边过来一个中年人,看见这里的情况后过来劝解。“彭三,行了吧,老爷子这么大岁数已经给你陪不是了,就算了吧。”

这个叫彭三的小伙子长得很粗壮,冲那个中年人说:“今天冲着你的面子就算了,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走!”

几个年轻人耀武扬威的走了。

老人对那个中年人一番感谢后,领着男孩回去了。

等人都走开了,洪天赐上前跟那个中年人打听曲银匠的家,中年人告诉洪天赐,刚才被训斥的老人就是曲银匠,洪天赐他们急忙谢过中年人,过去找曲银匠。

来到曲银匠家门前,听见曲银匠正在训斥那个小伙子。“惹什么人不行,偏偏惹那些人。”

小伙子还在申辩:“不是我惹他们,是他们使诈。”

老人更生气了。“不是说不去赌坊了吗,这个家早晚让你给败了。”接着听见老人打了小伙子几巴掌,那个小伙子跑出来,差点和洪天赐他们撞上。

听见屋里面老人使劲地咳嗽起来,洪天赐听屋里没其他人,赶紧走进屋子,见屋子很简陋,家具都很破旧了,老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咳嗽的脸都红了,急忙过来帮老人轻拍后背,慢慢地老人的气息平稳下来。

老人看着进来的三个人,问洪天赐:“小伙子,谢谢你了,我现在没事了。我看你们很眼生,你们是什么人哪?”

“老人家,你是曲银匠吧,我们是外地过来的,有事想请教一下。”

老人点点头说:“我就是曲银匠,不过我眼睛不行了,干不了活了,现在是我的大儿子坐店,你们有事可以找他去。”

“我们是专门来找您的。”洪天赐把银锁拿出来递给老人,“老人家,我想让你看一下这个银锁,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

老人把银锁拿过来,凑近了前后看了一下,然后问:“小伙子,你怎么有这个东西?”

“老人家,这个长命锁就是我的。”

“噢,你都长这么大了。”

洪天赐心中一喜,急忙问:“老人家,你还记得这个银锁吗?”

“当然记得了,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但是我还记得那天的情况。那是个雨天,早上一个漂亮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到我的店里,拿出这个银锁和一个腊封的小纸条,说她的孩子命不好,她到寺里求了一个签,让我给放到这个长命锁里。这个银锁是南京城里最有名的银匠老胡的手艺,为了不损坏它可费了我不少的工夫,最后她执意让我刻上‘贵池’和‘曲’这三个字。说来也巧,那天后半夜县衙里还发生了一起偷盗案,这两件事凑在一起,我的印象非常深。”

三个人听罢都非常吃惊,没想到这个银锁里面竟然藏着东西。

洪天赐拿过银锁摇了一下,果然感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的感觉,急忙问:“老人家,能不能帮我打开它?”

“为什么要打开它?”

“老人家,我跟我的母亲失去联系了,正在到处找她,如果这里面有东西,也许能提供一些线索帮我找到她。”

“是这样啊,我做活儿是不行了,但打开它还是可以的,你们等一下。”说着老人走到里屋,过了一会儿他拿着工具出来了。

“要拿出东西没问题,可能要稍微破损它一点儿,你确定吗?”

洪天赐点头说:“麻烦老人家啦。”

老人拿过银锁,用工具慢慢把银锁打开一个小口,再稍微撬开一条缝隙,然后用小镊子夹出一个用腊封好的小纸片递到洪天赐手里。老银匠很小心,银锁只是稍稍损坏一点。

洪天赐没有急着打开纸条看,而是小心地把它放进怀里。

老人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这个银锁如果想修好就得找我儿子了。”

洪天赐给老人鞠了一个躬。“老人家,谢谢你了!”然后让范雪怡拿出一小块银子交给老人。

老人看着银子推辞说:“这些银子太多了。”

“老人家,收下吧。”

老人高高兴兴收下了。

洪天赐他们兴奋地跟老人告辞后出了门,没走多远又返回来了。

“老人家我忘问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人要欺负你一个老人家?”

“唉!刚才你们都看到了。那几个小子是城里的小混混,那个叫彭三的,他家在城里开了间赌坊,我家的孙子不知怎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经常去他家的赌坊玩耍,结果又欠了钱,刚才那些人是过来要账的,唉!”

一听那个小伙子姓彭,洪天赐一下想起池州十三太保来,就问道:“老人家,这帮小子跟池州十三太保有什么关系?”

老人有些警觉。“你们为什么问这些?”

洪天赐忙回答说:“老人家不要误会,我的上辈当年和十三太保有些纠葛,我们这次不想再招惹他们,所以才顺便问一下。”

“是这样啊。这帮小子都是十三太保的后人,不过这帮家伙比他们的老子更厉害。就说刚才骂人的那个彭三吧,他老子当年失踪了,他长大后也成了坏小子的头头,召集了更多的坏小子,号称池州十八罗汉,比他们的老子干的坏事还多。这家伙在城里开了一间快乐赌坊,弄的很多人家破人亡,你们千万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