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洪天赐去竹林轩看望三位先生,路过莲花坪时遇到两个村民正凑在一起聊天。有个村民眼尖,很远就看出是洪天赐回来了,高声跟他打招呼,询问他这两年去哪儿了?洪天赐本想说个理由应付一下。可是其他村民听说洪天赐回来了,纷纷出来跟他打招呼,结果人越聚越多,还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让洪天赐费了好一番口舌,还被苏寡妇叫过去坐了一会儿,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才来到竹林轩。
一走进竹林轩就被老哑巴看见了,高兴地比划着跟洪天赐打招呼,洪天赐看见他也非常高兴,跑过去跟他拥抱了一下。
跟老哑巴打完招呼,洪天赐先去看望李大先生,一开门见三位先生都在,好像正在讨论什么,洪天赐进去了他们还都没发现,洪天赐就站在门口行礼打招呼。
“大先生好,薛先生好,孙先生好。”
“天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走了一年多了吧,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离门最近的薛先生惊喜地说道。
“是呀,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孙先生也非常高兴。
“我是今天上午回来的,过一两天还要走。”
“过一两天还要走?去哪儿?”
“我要去庐州府的英山县柳家寨。”
“柳家寨?我知道那个地方。你去哪儿做什么?这次是特意回来看我们的吗?”李大先生问道。
“不瞒三位先生,我是送我二牛哥回来养伤的,顺便跟三位先生汇报一件事。”
“什么事?来,坐下说。”李大先生向洪天赐招手,洪天赐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我想告诉三位先生,三个多月前在天柱山上,我和二牛哥一起把太平道长、也就是你们的孔师弟打死了。”
洪天赐这句话把三位先生都说的愣住了。
“你说什么?我们的孔师弟被你们打死了?”薛先生急着问道。
洪天赐点了一下头表示承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跟我们说说。”李大先生急忙问。
“实际上我这次下山后,因为一件很偶然的事去了汉口镇,又阴差阳错的去了庐州府的英山县柳家寨,结果意外地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在寻找我亲生父母的过程中,又知道了太平道长不但是杀死我师父的仇人,还是杀死我亲生父母的仇人,碰巧我又......”
“你说什么,他是杀死你亲生父母的仇人?怎么会这么巧?你没弄错吧?”薛先生插嘴问道。
“不会弄错,是他自己承认的,他就是杀死我亲生父母的仇人。”
李大先生说:“天赐,你能不能仔细跟我们说一下,他为什么是杀死你亲生父母的仇人?作为你的先生,我们也很想了解你出去这一年多来,在外面都做了什么?你都说给我们听一听。”
洪天赐想了一下说:“大先生,要回答清楚这些问题,就要从二十年前的一件往事说起,需要说一个很长的故事,三位先生就得耐心听了。”
薛先生首先表态说:“既然跟我们的孔师弟有关,你说的越详细越好。”
孙先生也说:“是呀,我们都想知道真相。”
洪天赐点头说:“那我就说了。这件往事要从我家的一个弹弓说起。小时候我发现家里有个弹弓,还曾偷偷拿出来玩过几次,但每次被爹妈发现后都被收走,还藏的严严实实的。我很好奇家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还问过他们弹弓是哪儿来的,但他们都说等我长大再告诉我。可是后来我爹妈被坏人打死了,我跟师父来了莲花坪,这个弹弓的来历就说不清了。
“两年前我离开这里,去武陵山找水莲姐和二牛哥,途中遇到了大虎哥的一个朋友。他看见了我的弹弓,说这是江湖人士用的暗器,还开玩笑说我爹妈可能是武术高手。可从我记事就知道我爹妈是开小饭铺卖烧饼的,怎么可能是武术高手。不过联想到他们说长大以后再告诉我这一点,我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什么秘密,就想弄清楚这个弹弓的来历。刚好在武陵山找到水莲姐和二牛哥时,又认识了他们的一个朋友,得知他的大伯叫阎久平,家就住在汉口镇,是专门练暗器的,可能知道这个弹弓的出处,所以我就去了汉口镇,想打听一下情况再回来。
“在汉口镇我找到阎久平的住处,得知这个弹弓是南直隶庐州府英山县柳家寨的,刚好阎久平需要有个人帮他去柳家寨送个信,这样我又去了柳家寨。
“柳家寨的寨主柳若松和他的女儿柳如凤看到弹弓后十分吃惊,因为这个弹弓是柳如凤十几年前掉落在九华山上的,为此他们跟我讲了一件十几年前发生在九华山上的曲折而又复杂的往事。
“十几年前柳如凤跟一个姐妹去池州府的贵池县城看亲戚,可是亲戚已经搬走了,她们却在码头附近为了帮助两个孤儿,跟当地的流氓发生了冲突,被流氓缠着脱不了身,幸好有一对带着年幼儿子的年轻夫妇路过那里,帮他们摆脱了麻烦,因而大家成了好朋友,柳如凤还跟那个妇人结拜为姐妹,并把她随身携带的短刀送给妇人作为礼物。
“第二天那对年轻夫妇要回徽州,柳如凤也要去九华山烧香还愿,大家同路,于是结伴同行。由于前一天夜里贵池县城发生了偷盗案,池州府衙里丢了东西,一大早官府就派人四处盘查,出城时耽搁了好一会儿,来到九华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那段时间九华山上出现了一伙劫匪,经常在夜里抢劫,这对年轻夫妇怕柳如凤她们遇到劫匪有危险,就决定陪她们一起上山。可刚上山不久,山下追上来一伙官府捕快,还带着昨天在码头上碰到的一个流氓,说这对年轻夫妇是昨天晚上发生的府衙偷盗案的嫌犯。虽然没有搜到任何可疑的东西,这些捕快还是要带这对年轻夫妇回衙门调查。因为这对年轻夫妇的儿子昨天晚上着了凉,当时正在发烧,这对年轻夫妇就把孩子托付给柳如风和她的姐妹,让她们帮着照看一下,很快他们就会去山上找她们,就这样柳如凤她们抱着孩子上了山。可是这些捕快走后不久又追了上来,要搜孩子,搜过后还要柳如凤她们也跟着去官府接受调查。柳如凤当然坚决不同意跟他们去,这些捕快忌惮柳家寨的声名也只好放弃。可是这些捕快下山后没多久,山下又追上来四个蒙着面的人,后面跟着那个流氓,说山上有劫匪危险,要柳如凤跟他们去。柳如凤怀疑这四个人跟流氓是一伙的,当然也不会跟他们去,最后双方动手打起来。
“没想到这四个蒙面人非常厉害,柳如凤和她的姐妹把柳家寨的绝技长鞭和弹弓配合起来也打不过那四个人,只好往山上退去。可是在这四个蒙面人紧追不舍之下,柳如凤他们匆忙中走错了路,路上看不到人影,也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走到山顶,那个孩子又发烧很严重,隐约记得刚才的路边似乎有一户人家,于是柳如凤跟她的姐妹紧急商量后决定,由柳如凤的姐妹用弹弓拖住那四个蒙面人,然后由柳如凤抱着孩子找地方躲起来,接下来再由柳如凤的姐妹把这四个人往山顶的方向引走,等这些人走远后柳如凤再抱着孩子到刚才路过的那户人家去求救。
“一开始计划实施的很顺利,柳如凤的姐妹顺利的把那四个蒙面人引走,柳如凤也顺利的抱着孩子往山下走去。没想到那个流氓没有跟着四个蒙面人追上去,而是坐在路边休息,双方碰到一起,于是发生了打斗。打斗中两人一起掉落山崖,幸运的是柳如凤用长鞭挂住悬崖边的一棵树没有摔下去,只是等她爬上来时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她的弹弓也不见了。
“事情过后柳家寨派了好多人在九华山上寻找,还抓住了经常在九华山上抢劫的那伙劫匪,不过都不是那天晚上的蒙面人,孩子也始终没有找到。柳家寨还派人去贵池县城打听那对夫妇的下落,结果得到消息说,当晚那对夫妇就跑掉了。按理说那对夫妇逃走后应该去柳家寨找孩子,可是那对夫妇始终没有出现,十分奇怪。唯一的线索是柳如凤知道那对夫妇是徽州的古玩商人,柳家寨又派人去徽州寻找,可是几乎把整个徽州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线索,直到现在也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今看到我和那个弹弓后,他们说我就是当时丢了的那个孩子,我的名字不叫洪天赐,而是姓陈,小名叫平安,我的父亲叫陈毅人,我的母亲叫文秀莲。”
“噢,还有这样离奇的事?”孙先生忍不住插了一句,李大先生和薛先生也是一脸惊奇。
“他们凭什么认定你就是那个孩子?”薛先生问道。
“一是柳如凤跌下山崖时,这个弹弓就掉落在我旁边。二是柳如凤和她的姐妹都记得当时我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长命锁,锁的下面挂着一个小钥匙,跟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长命锁一模一样,我现在还带在身边。三是他们记得我的脖子后面有一颗红痣。”
听到这里薛先生马上上前看了一下,果然看到洪天赐的脖子后面有颗红痣。“还真有一个红痣。”
“后来又怎么样了?”孙先生急着问道。
“当时我并不相信,因为自打我有记忆以来我的家就在大通镇,爹妈就在码头附近卖烧饼,怎么又出来了生身父母?大家帮我分析说,可能是柳如凤掉下山后,我被偶然路过的大通镇的爹妈捡走了。
“因为爹妈被坏人打死了,已经没办法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我就决定去徽州府把真想弄清楚,就这样我又去了徽州。在徽州经过一番寻找,终于在徽州府之外的太平县找到线索,知道这里有个叫陈文庭的人,他的儿子就叫陈毅人,只是多年前他们一家就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打听到有人在九华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见过陈文庭,我又去了九华山。在九华山经过一番寻找,终于在九华山南面的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一户人家,一进屋就看见条案上有两个灵位,上面分别写着陈毅人和文秀莲的名字,而这家的老人就叫陈文庭。
“陈文庭老人已经老了,眼神也不好,一开始还把我认作陈毅人,我就知道找对地方了。后来老人弄清了我的来意后,跟我说我并不姓陈,而是姓沈,小名叫天赐,并跟我讲了四十年前的一段往事,让我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原来陈文庭老人是太平县人,很小就成了孤儿。长大后他跟一个同乡去南京经商,还在当地娶妻生子,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但没过几年生意上发生了变故,钱也被同乡拿走,无奈下去干重活又把身体累坏,老婆也带着儿子走了,老人走投无路只好回老家。临走之前在街上碰到一个快要饿死的小男孩,因为这个小男孩跟陈文庭老人的儿子年龄相仿,老人动了恻隐之心,给小男孩买了吃的,并询问他的情况。小孩只说他姓沈,跟哥哥来南京投奔别人。哥哥去找人了,他在街头等,但是哥哥一直没有回来。陈文庭马上想到两天前听说的一件事,朝廷官员沈练因为给朝廷上书痛斥严嵩的罪行,被判入狱并最终杀了头,家里人也遭了难。他的一个儿子跑出来到南京投奔父亲以前的朋友,结果不知被什么人告密,被官府抓到,在审问中被打死。陈文庭老人怀疑这个小男孩就是沈练的后人。出于对沈练的敬佩,他决定收留这个小男孩,就跟小男孩说他的哥哥因为被人告密已经被官府打死了,如果原意的话可以跟他生活。小男孩虽然只有五岁,但想着长大后找到告密的人为哥哥报仇,就跟陈文庭走了。老人给男孩取名陈毅人,认他做了儿子。
“陈文庭老人回到太平县后开了个杂货店,跟陈毅人两个人相依为命。可是陈毅人十岁那年离家出走,十几天后才回来,原来他听人说齐云山的道人武术厉害,就去齐云山找道人学武术,但人家没收他,只好回来。两年以后他再次出走,这次一走就是十三年,回来时还带着一个有了身孕的漂亮媳妇。陈文庭询问陈毅人这些年去哪儿了?为什么才回来?陈毅人跟老人说了实话,原来他当年跟一个戏班子走了,在戏班子里吃了九年苦,学了一身武艺后就逃走了,去找出卖哥哥的仇人。因为他一直想为哥哥复仇,始终记得哥哥带着一幅画,画上画着山水之间,一个老者在树下看几个顽童嬉戏。他逐一去当年在南京城做官的那些人家里寻找,看谁家有这样一幅画。有一次他潜入扬州城的一个官员家时,被两个来做客的道人发现了,其中一个年轻的道士就去追他。这个年轻道士的武术特别好,陈毅人打不过他也跑不过他,几乎被他抓住。幸好遇到一个戏班子正在演出,就趁乱跑进后台,被一个在后台休息的年轻女子藏起来,这才躲了过去。原来这个女子也出身官员家,因官员出事家人被流放,她从小就被卖进戏班。知道陈毅人的遭遇后两人同病相怜,决定一起逃走,最后在陈毅人的帮助下,这个女子也从戏班子逃走。
“说到这里三位先生一定听明白了,这个年轻女子就是我的生母文秀莲,陈毅人就是我的生父,而那个年轻道士就是后来的太平道长。”
听到这里三位先生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互相看了一眼,但都没出声。
洪天赐继续讲述:“以后我爹妈一起寻找线索,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的意图,他们就在现场留下一个黑燕子,让他们以为是普通的盗贼。还顺手拿走一些值钱的东西,用来帮助穷人和孤儿,因而官府称他们是黑燕盗,而私下里人们都称他是黑燕侠。”
“这期间我母亲怀过一个孩子,可是因为一直在外面奔波,不小心动了胎气,没足月就生下来了,最后不幸夭折。一年后只差最后一个可疑的官员需要调查了,可这时我母亲又怀了我,为了让我顺利生下来,他们暂时放弃调查,回到太平县,和陈文庭爷爷一起过了一段平静但幸福的生活。
“两年后我一岁多了,我父亲决定最后再出去一趟,到池州府去调查最后一个可疑的官员。我母亲不放心我父亲一个人去,就抱着我一起去了,结果就遇到了柳家寨的柳如凤,发生了后面的事。只是我父母一走就再没回来,陈文庭老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让我伤心的是,陈文庭爷爷说完这些往事后仿佛完成了使命,不久就去世了。把爷爷埋葬后,我又去了贵池县城,想弄清楚我父母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开始在贵池县城并没有找到线索,已经准备回去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银锁里竟然藏着东西,找银匠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个当票,是十八年前的,通过这个当票在城里一个当铺取回一个小木箱,打开木箱的夹层发现一幅画,”说到这里,洪天赐从怀里拿出一个卷着的画卷在桌子上展开,说,“就是这幅。”
“让我看一下。”孙先生凑过来俯身看了一下,然后说:“应该是宋朝画家沈咏的《溪山嬉戏图》,天赐,你接着说吧。”
“我一看画上的内容马上明白了,这幅画正是当年我父亲一直在找的画,说明他终于找到了线索。一定是当时发生了紧急情况没办法带走,这才把它留在当铺。为了进一步弄清楚当年我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当年追赶过我父母的一个官府捕头,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说话太多洪天赐的嗓子沙哑了,薛先生赶快给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快喝几口茶润润嗓子再说。”
洪天赐一口气把茶水喝光了,放下杯子继续说:“从这人的口中我了解到,那些捕快押着我父母走到山下后,见到知府派来的一个人正在等着,他让捕快们把我爹妈交给他,然后让他们上山把其他人都带回去,这些捕快就第二次上山了。可是知情的那个捕头知道柳家寨不好惹,就假装脚扭伤了,让其他捕快去追赶,他在路边等着,结果发现山下又有人上来,急忙躲到暗处,看到四个蒙着面的人在那个流氓的引领下悄悄跟了上来,他感觉情况奇怪,就下山去查看情况,结果在山脚下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一个老道长抓住我的母亲正要带走,而我父亲过去解救却被官府派来的那个人拦着。那个老道长时常去池州府做客,所以很多老百姓都见过他,知道他是太平道长。不过那个捕头知道的多一些,知道这个老道长姓孔,当官的都称他是孔真人。”
听到这里,三位先生又相互看了一眼。
洪天赐没有理会,继续他的讲述:“后来那个捕快看到,我父亲拼死打倒拦住他的人,冲过去救我母亲,太平道长就放开我母亲跟我父亲打斗,很快就把我父亲打倒在地。这时我母亲拿出柳如凤送他的短刀,以自杀为由逼住太平道长,过去护住我父亲。这时被我父亲打倒的那个人悄悄爬起来,想在背后偷袭我母亲,哪知却被太平道长飞身跃过去一掌打死。我母亲趁这个机会搀扶起我父亲,从一条小路往山上逃去,太平道长紧紧跟在后面。那个捕快见太平道长把帮着他的人打死感到十分奇怪,想悄悄跟在后面看个究竟,谁知道竟被太平道长发现了,回头警告了一声。那个捕头知道太平道长的厉害,没敢继续跟下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害怕太平道长知道是他当时在现场,所以这件事他没敢跟任何人说,这也是柳家寨人始终找不到线索的缘故。
“虽然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我还是能猜出我父母在九华山上出了事,否则他们不会不管我。我即悲伤又气愤,恨不得马上找到太平道长把后面的情况问清楚,然后打死他为我父母报仇,也为我师父报仇。不过我也知道,以太平道长的本事,我的本事还差太多,现在报仇还不是时候,只能日后再作打算。
“因为贵池县城离我的家乡大通镇很近,我离开后六年没有回去过,就想去大通镇给我爹妈上坟,然后再回去。就在我上完坟准备坐船往回走时,在码头上竟然遇到了我二牛哥。他是专门出来找太平道长的,已经打听到太平道长的道观就在天柱山,想过去查看一下,去之前先来大通镇看一下我师父多次来过的地方是什么样,结果恰好遇到了我,于是我俩一起去了天柱山。
“在天柱山我们找到了太平道长修行的太平观,不过太平道长不在,道观里面也不让看,我俩只好在附近打探。经过一番打探,我俩发现道观后面湖中的小岛上有些可疑,于是半夜我偷偷游了过去,发现有一些女子被关在岛上,后来知道是太平道长偷偷抓来帮他练阴阳神功和制作红丸的。
“弄清情况后我们就往回走,想找人来一起找太平道长寻仇,没想到我们调查时绑了一个小道士逼问情况,因为不忍心杀死他就把他绑在树上,我们走后不知道他怎么被人发现了,那些道士就来追赶我们,刚巧碰到太平道长从山外回来,碰到追赶我们的道士知道了情况,就一起追赶过来,于是我们之间发生了打斗,最后在打斗中我们一起把太平道长打死了。”
“没想到孔师弟竟然做出如此多坏事,真是死有余辜。”薛先生恨恨地说道。
李大先生也说:“都怪我当初心软,没有早点废掉他,否则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唉。幸好你替我们除掉了他,算是给我们挽回了一些颜面。不过我还有两个问题,头一个是你问出他杀死你父母的真相了吗?还有,刚才你也说了,你知道孔师弟的本事,那你们是如何把他打死的?你这两个问题你详细地跟我们说说。”
洪天赐先是犹豫了片刻,然后回答说:“实际上我这次去徽州,是跟两个姑娘一起去的。一个叫田莲芯,是在汉口镇遇到的,当时她女扮男装,帮了我很大的忙,因为无家可归就跟我去了柳家寨,到了柳家寨我才知道她是女孩。另一个姑娘叫范雪怡,是,是当年我母亲跟即将嫁人的柳如凤订的亲。虽然可能就是我母亲和柳如凤喝酒时的一句戏言,但柳家人信守诺言,一直没有给她说亲,并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后,马上说出了这门婚事,没有任何疑问地接纳了我。因为我要去徽州寻找真相,就说好回来后再给我们成婚。
“去徽州时,柳家寨派了两个人陪我一起去,可是两个姑娘分别瞒着柳家人来到码头,撒谎把柳家寨派来的人打发回去了,就这样两个姑娘跟我去了徽州。也幸亏有这两个姑娘的陪伴,我才最终找到真相。
“不过去天柱山是我和二牛哥两个人去的。因为在贵池县城时田莲芯先离开了,在大通镇遇到二牛哥后,范雪怡也被我打发走,让她跟柳家寨找过来的人回去了。在天柱山我们跟太平道长打起来后,我和二牛哥联手也打不过他,没办法我只好像之前那样把胎息功运行起来跟他打斗,结果被太平道长发觉了。他猜出我修炼了胎息功,就想抓住我逼问练功的方法,我趁机问他当年在九华山发生了什么事,他料定我逃不掉就跟我说了实话,说本来想抓那个女人跟他回去练功,没想到她男人过来跟我拼命,被我打伤后,这女人竟然拿出一把短刀威胁要自杀,然后搀扶着男人往山上走,最后一起从山崖跳了下去......”
说到这里洪天赐有些说不下去了,看三位先生的脸色也非常凝重,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太平道长说完后我们又开始了打斗,不过他太厉害了,我们两个联手也顶不住。眼看我们就坚持不住了,危急时刻突然有人用暗器把孔道长他们打退了,我知道一定是范雪怡赶过来了。果然是她不放心我们,跟柳家的人一起找过来了。因为路不熟,他们在岔道处分别寻找,她先找到我们。危急时刻她用弹弓打退太平道长的进攻,我们这才得以喘息一下。
“不过山下又回来了两个道士,把我们挡在中间,我们无路可逃,在山上跟他们对持了一晚。第二天早晨我们展开了一场大战。太平道长确实厉害,范雪怡用弹弓配合我也挡不住他,被他跳入我们中间并抓住了范雪怡,逼迫我放弃抵抗。危急时刻范雪怡突然拿出她防身用的短刀刺中了太平道长的腹部,他盛怒之下一掌打在范雪怡的前胸,把她打得口吐鲜血仰面摔倒。我当时急的不得了,忽然有一种身体空空的感觉,恰好这时后背又被一个道士用木棍打了一下,猛地感觉一团热气在我身体里炸开,似乎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我就在这个感觉下向孔道长冲过去,本来是想跟他拼命,哪知道一拳打过去他就被打倒了,向后摔出去很远,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就这样把他打死了。”
“你只用一拳就把他打死了?”薛先生急着问道
“是呀,我一拳把他打倒后又打倒了几个冲过来的道士,这时柳家寨的人带着几个朋友也赶过来了,我精神一放松就晕倒了,等他们把我喊醒后我才知道孔道长被我一拳打死了。”
李大先生马上接着问:“你现在的胎息功练得怎么样了?”
“其实我这次出去能天赐地回来,多亏了大先生传授的胎息功。因为我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遇到过险情,像在武陵山我就遇到过劫匪,在汉口镇遇到过恶霸,每当我打不过他们时我都会把胎息功运行起来,每次在最危急的时刻它才突然发生了作用,当时就感觉体内像是升起了一团热气,力气一下增大了,动作也敏捷了,帮我化险为夷。就是过后疲乏的厉害。可是打死孔道长后,我怎么练都没有反应了。过去练完胎息功后,总有一种暖暖的感觉,现在这个感觉已经没有了,我正想问问大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嗯,有这个现象?现在你运气我看一下?”
洪天赐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坐在地上按照练功方法把胎息功运行起来,李大先生把手放在洪天赐的几个穴位上感受他的反应,又摸了他的脉搏,果然没有任何反应,感觉很奇怪。
“让我也看看。”薛先生也过来看了一下洪天赐的反应,也是没有任何感觉。
“行了,你坐起来把。”李大先生说道。
洪天赐坐回凳子上问:“大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李大先生想了一下说:“传授你胎息功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这是全真派修炼内丹的功法,因为在修炼时发现它有调动身体机能的作用,所以才传授给你。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离开,而且也无法料到你会跟人打斗,有些事项才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
“道家人修炼的最高目标是长生不老,所以我们三个在这里修炼,也是探求人的长生不老之道。我认为只有练成长生不老的丹药才能让人长生不老,所以我修炼胎息功,为的是练成上天神药。薛先生认为人生长于大地,只有汲取大地万物精华才能长生不老,所以他专心研究草药,想找出长生不老的药方。只有孙先生修炼的最洒脱,认为只有修炼心性才能长生不老,所以他一心专研书画,以修炼心性。这其中修炼内丹的难度最大。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在探求长生不老的丹药,可是炼出来的丹药全都毒性极大,不论帝王将相还是达官贵人,无一人因吃丹药而长生不老,反而都早早毙亡。于是全真派的师祖王重阳真人提出炼内丹的想法,就是把人的身体作为丹炉,用人的真气在体内炼丹,最终练成内丹从而长生不老。可内丹不是每个人都能炼成,就拿胎息功来说,听说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修炼成功。我的悟性还算是高的,也不过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既是炼丹就不能着急,必须慢慢来。你的胎息功没有修炼成功时就早早运用,虽有效果但对身体有损,这就是运用后感觉疲惫的原因。至于你目前的反应,似乎是上次功力爆发后导致的丹炉坍塌之像,所以聚气时才会没有反应,所以要从运气开始从新修炼,把气重新聚起来。只要你坚持修炼,一定能够恢复。你是我遇到的最有修炼天分的人,如果不能修炼完成实在可惜,所以日后在修炼好之前万不可再轻易使用。”
“大先生我知道了。”
“天赐,我们之所以对你的事如此感兴趣,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为人,想知道我们有没有找对人,现在看来我们传授你胎息功的决定是对的。从你刚才所说我能听出来,你应该还有很多惊险的经历没有说出来,这份淡定很适合修炼,只要你坚持下去,一定能有所成就。”
孙先生说:“天赐,这次回来就别走了,跟我们一起修炼吧,大先生都说你有练功的天分,只要你勤加修炼,说不准就真能修炼成功了。虽然道家修炼讲究的是清静自然,可是你在这里我们感受到了蓬勃生机,对我们的修炼都大有益处,你走了,我们都会感到寂寞的。”
“可是......可是我还有要紧的事必须回去。”
“哎,对了,光惦记着问你胎息功了,天赐,刚才你说那个姑娘被那个祸害打了一掌,现在她怎么样了?”李大先生忽然想起这件事了。
“她......她被太平道长一掌打在前胸,口吐鲜血向后摔倒,当时就昏死过去,直到我回来的时候她还一直昏睡没有醒过来。”
三位先生听后都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找医生看过吗?”薛先生急切地问道。
“找了。柳家找了好多医生来诊治,可都说治不了。我回来之前柳家还从南京城找来一位姓李的老先生,据说他给皇宫里的人看过病,说他是神医,可他也说不好治,说她不但伤了心脉,还伤了脑袋,苏醒过来的可能性很低。”
“原来是他?”薛先生像是在自言自语。
洪天赐问薛先生:“薛先生,我正想问问你,雪怡她真的醒不过来了吗?”
“老薛,你去看看怎么样?”孙先生说道。
薛先生神情严肃地说:“这位李先生我知道,医术非常高超,比我老薛厉害,如果他也说不好治,看来情况确实严重,就是我老薛去了也没什么把握,先让我仔细想一想,看能不能想出什么的办法。”
洪天赐一脸失望。
薛先生急忙安慰他:“天赐,你先别着急,也许最后会有办法的。”
李大先生把话题转开了。“天赐,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
“打斗时二牛哥的腿也受了重伤,在柳家寨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可以走路了,柳寨主就让我送他回家养伤。雪怡被打伤后我感到很自责,感觉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保护好女人,很没用。可是我没有任何办法,能做的只能是每天守在她身边,别的什么都做不了。这时我二牛哥的腿伤已经好了许多了,已经勉强可以走路了,就想要回家养伤。柳寨主不放心他一个人回来,就让我送二牛哥回来。其实我明白,他是看我这段日子压力太大,想让我出来走一下,换一下环境,所以我并不想回来。但是他安慰我说,照雪怡现在的情况,很可能会昏睡好多年,等我送二牛哥回去后再照料她也不迟,所以我就送二牛哥回来了。”
李大先生叹了一声说:“唉,天赐,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不过我们相信一切自有天道,或许这个姑娘吉人天相,早晚有一天会好起来的,你就顺其自然吧。”
“嗯。”
孙先生说:“天赐,这件事过去后,不管情况如何你都回这里来吧,这里虽然清苦一些,但可以远离那些是是非非,活的轻松自在。”
“我也很想跟三位先生多学一些本事,可眼下还是不能回来陪三位先生。”
“为什么?”
“我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去柳家寨时我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对我生身父母跟柳家人的关系也是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当年他们曾有过一个口头婚约,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去了柳家寨。可是柳家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不但没有嫌弃我,反而主动跟我说了当年的婚约,范家人也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条件的就接纳了我,所以我必须回去尽我所能为他们做一些事。再说雪怡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不知道,我必须回去陪她,直到她好起来。”
孙先生点头说:“不错,知恩图报是理所当然的,去吧,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回来。”
薛先生也说:“是呀,这样的你才是我们的好学生,你就是不回来我们也都会为你感到高兴的。只是这个姑娘的事有可能要拖累你很长一阵子了。”
李大先生叹息一声说:“天赐,这个姑娘的遭遇都是我们这个师弟作的孽,说起来我们也有责任。只是我们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你就把这一切当作是对你的磨炼吧。”
“大先生、孙先生、薛先生,孔道长的事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是他自己要做恶人,怪不得别人。实际上我这次出去遇到过好多坏人,有些坏人还有官府做靠山,而那些家里有人当大官的大户人家比那些坏人还坏,不明白这个世道怎么会这样?”
“虽然你涉世不深,对这个世道的认识还不全面,但你说的那些现象确实是存在的,现在的官员和富人相互勾结也确实非常严重,就是因为对这个世道不抱希望我们才来到这里清修。不过你要知道,这个世道里还是有许多好人的。”
“大先生说的是。我这次出去除了有范雪怡和田莲芯两个姑娘帮助我外,还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像我在汉口镇遇到危险时就得到过一个青楼女子的帮助,否则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路上我还认识了一个富家公子,也冒险帮了我很大的忙,否则也无法弄清真相。就是这些经历让我下定决心,如果再碰到那些坏人欺负像我一样的穷人,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他们,跟那些坏人斗一斗。”
“哦,你还有这样的想法?天赐,你想帮助穷人的想法是好的,扶弱济贫的侠义心肠更是应该人人具备,但你说的那些坏人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跟他们斗非常危险,这你可要想好了。而且这个世道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你就是跟他们斗也改变不了什么。”孙先生说道。
薛先生也说:“不错,就是改变了又有什么用?千百年来更换了一个又一个朝代,可哪个朝代是真替老百姓着想的?”
孙先生又说:“天赐,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姑娘的缘故才产生了这个想法?”
洪天赐想了一下回答说:“也有这个缘故,但不是全部。”
李大先生说:“天赐,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很难得的,我们更相信当初我们没有看错人。但是跟那些恶人做对确实是十分艰难和危险的,还可能付出很重的代价,就像你说的那个姑娘那样,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大先生,我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我虽然改变不了什么,可是也不能让这些恶人毫无顾忌的欺压百姓。”
“好,这个话题今天就不说了。天赐,你准备哪天回去?”
“我本来明天就要走,可是水莲姐要我多待几天,我就晚两天再走。”
“晚上一起吃饭吧,老薛你去告诉哑巴一声,晚饭多做一份。”
“大先生,水莲姐一定要我晚上回去吃饭,吃完饭还要给师父上坟,我明天再来陪三位先生。”
“那就再坐一会儿吧。”薛先生说道。
洪天赐又跟三位先生闲聊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薛先生竟然询问起洪天赐这次外出跟人打斗的情况来,还让洪天赐给他演示了一番,让洪天赐颇感意外。
不知不觉中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黑了,三位先生都没吃饭,洪天赐赶紧告辞离开了。
洪天赐走后,三位先生沉默了好久都没说话,还是李大先生打破沉默,长叹一声说:“唉,说起来全都怪我,要是上次他找过来时狠心废掉他,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了,真是罪过啊。”
孙先生劝李大先生:“大先生就别自责了,天赐能为父母报仇,为民间除害,跟你传授他胎息功有莫大关系,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也许这就是天道吧。”
“这算什么天道?表面上是我们收了天赐这个学生,传授他胎息功帮他报了深仇大恨,可从另一方面说,是天赐帮我们除掉了这块心病。真要说起来不是我们帮了天赐,而是天赐帮了我们。我们在这里不问世事一心修道,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少有成果,或许像天赐所想的那样,尽个人的力量让恶人有恶报、善人有善报,这才是我们一直苦苦探索的天道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