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改不了现状,只能承受因果。
这件事的原因,我跟顾沉的关系,总算缓和很多。
我也没再与他提起过关于颜倾青的事。
生意正式好转的时候,顾沉也开始忙碌起来,我们之间的交集,也变得十分的低频率。
他好像对这些影响不是很大的事情并不是很关心,陈亦哲也好,何玲也好,陆川河也罢。
为了在多余的假期里,筹得一个小金库,我被迫进了顾沉公司里,不得不说,在里面有关系,的确方便的很多,我也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绞尽脑汁,花钱也要谋取一个好职位,这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之一。
顾沉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我提出要来顾沉公司上班的要求,他立马就严厉低斥我这个不好的贪图关系的行为。
于是,我只好拿出杀手锏,投靠了顾爷爷,在我委婉的请求下,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在顾沉嘴里就是个不需要动脑的工作。
上任第一天就被曾经打过交道的安丽,见面分外眼红,如果看得见杀气,我们两个隔空在空气中已经大战了三百个回合,实力不相上下。
“你出事那天,我给何玲打过电话。”
顾沉头埋在电脑前,从进办公室到现在都没有抬起头正眼瞧过我一眼,他对我来他这上班的意见十分强烈,这几天在他的冷漠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很久之后再次听到那两个字,还是会当头一棒,如在平静的生活里的一颗炸弹,在猜测不到的时间里随时都可能被点燃。
我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用碟子端在手中的一杯咖啡微微有些倾斜出来,落在虎口处,咖啡的温度,差点使我下意识把咖啡丢在地上,我赶紧用手抹去虎口处的咖啡啧。
“你跟她说什么?”
“我跟她说,你跟陆川河出事了,情况很严重,前面接起的时候,她说了一句,你好,我拿医院电话打的,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是我,我话说完,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沉默,随后传来一声嘟,就切断了通话。”
仔细一想,也对,想要得到何玲的原谅,很难,只能等她慢慢想通了,我们才能继续。
我跟何玲的友谊,一直维持到我们上了大学,如果不是陈亦哲的关系,我们也许还能一起工作,一起享受生活的美好。
“没事,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她不会来的,她要走,就让她走,开始她的新生活,也挺好的,慢慢放下那些不开心的。”
“小久,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就顺其自然吧,能更好的,自然也是希望的。”
我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顾沉敲键盘的声音,他工作的时候,总会带上一副细框边的银白色眼镜,这个时候的他也是最认真的时候,时而皱皱眉头,抿着嘴,安静的就像一件完美的雕塑,令人赏心悦目。
我们都有幸拥有过一些短暂的幸福。
“一定到了来我这工作的地步了吗?”
他探出头,犀利眼神,冰冷投来,身着的一身淡灰色的格子衫,有了别样的韵味。
放下的咖啡,还没有几秒,就被他这动作,我差点就把咖啡往他脸上泼。
“不是,你也知道我妈,对你的印象十分的好,她就让我来你这,她的话说就是女孩子一个人去太远也不方便啊,所以我才来的,谁稀罕来你这,我巴不得离你远一点。”
这种话在我嘴里说出来,反而让我内心有了一种虚心感,必须承认,我是为了免去没必要的麻烦才来顾沉这里,又不用再到处跑弄资料解决面试问题,谁不乐意呢。
顾沉并不反驳我的话,接着继续传来敲键盘的声音,我把这种声音当作了习惯。
我在心里由衷的感叹,可惜了这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巧手。
中途来来往往跑了好几趟厕所,大概是前一晚我妈做的新菜,裹满黑色酱汁的鸡翅,夹杂着一股焦味,勉强下了肚子,现在开始起作用了。
捂着肚子穿梭在走廊,路上险些撞到一些来给顾沉审问文件的人。
“你等会出去,在楼下,帮我买点肠胃药来,效果好点的,公司报销。”
“对了,这个文件里面还有一处有点问题,回去好好处理一下,再拿给我看看。”
“好的。”
刚走到门口,就被顾沉和他的下属聊天,停住了脚步。
买药?
难道是因为我来往跑厕所的次数多,他终于有了良心大发的时候吗?
“好,你走吧。”
站在桌前的蓝色衬衫,黑西裤的男人,才以一种最快的速度离开。
“过来。”
他伸手招呼,我想假装看不见,这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也没有别人,我只好硬着头皮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移动到他面前。
“等下,有人把药送过来,吃完药,你就好好去休息,今天的班就别上了,都这样了,还上班,一点也不顾自己身体。”
“那还有工资吗?”
说完,我还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顾沉,大概是真没有人的脸能如我的脸皮般厚重。
“是我现在赚的钱,还不够你花吗?”
顾沉推了下眼镜,反光把他的眼睛给遮住。
是我现在赚的钱,还不够你花吗?这么油嘴滑舌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有种格外好听的错觉呢。
不可能,我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是我的,这怎么能一样?”
他不理会我,又陷入了一阵键盘的敲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那次发生的事情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朱涵,就比如她说出来的话,会离开陆川河,离不离开现在也不重要了,他们也不会再碰见了。
也许,她会定时去看陆川河,诉说她的悔恨。
杨罗曾在何玲离开的时候,问过我会不会也离开,现在也到了时间。
命运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半夜有些饥饿,辗转难眠之下,决定还是起身,去客厅冰箱里找点吃的。
在满目的小零食中,我还是选择拿起了灌装裹满黄带着小钳子的螃蟹,我纠结于如何开启这个表面盖着一层薄片没有拉手的盖子,旁边那个我妈房间里有一阵阵小声的哭泣,见过一次次我妈半夜起来抚摸那张已经很旧的照片,心里紧紧地揪着,我很心疼,又不便打扰她。
停滞了大概有一分钟,声音差不多消失了,我抬脚准备离开。
“你离开也很久了,小久也差不多长大了,你也好放心了,这几天我总是会梦到你,你在梦里呵斥我没有好好照顾小久,我很愧疚,我看着小久满背的痕,心里也不好受,如果当年,你没有救下那个男孩,我们也许还是一家十分幸福的,但我们也得善良,我不怨恨你做出来了那样的举动,他现在对小久也是十分的好,我就十分的放心了,我每每梦到你,第二天枕头总是湿润一片,我想你,却只能想想。”
我动容了,无论白天她多开心,到了晚上还是会因为静下心,思念涌上来,泪流满面。
那个男孩,说得正是顾沉。
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小,我妈一人拉扯大,这些年的辛苦只有她自己能懂。
手里的罐子被我捏的即将就要凹陷。
好在她并没有因为这些思念,盘旋的太久,很快门地缝的光一下就暗淡了。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躺下那一刻,摸到脸上一片湿润。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大黑眼圈,扶着楼梯的扶手,勉强下了楼。
“昨晚一晚没睡吗?”
我妈手里还抓着一小块面包,筷子上夹着的是一块火腿肉。
她吃早饭的方法,总是让我想到北方一口馒头一口菜的画面。
“睡了。”
“那你怎么跟没睡一样,病病殃殃的。”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是因为昨晚肚子饿,爬起来找吃的,听到动静站在房门口,听她在房里唠嗑了半宿,可她倒好,跟什么事都没用发生,依然精神的很。
“不跟你说了,我先出门了,等下赶不到车就迟到了。”
“出门注意点,看着点车啊。”
“知道了。”
本以为这样两点一线的公司、家的生活,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他最终还是跟着事情发展,一起坠入了漆黑。
本来我就什么都知道,总想着,只要我不去翻开那一页,就不会对顾沉有过什么偏见。
可我还是不经意的翻开了,我也会跟何玲一样,逃避这些不想面对的事实。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顾沉正在品尝桌前一层面包一层鸡蛋、培根、黄瓜叠加的三明治,我终于忍不住,把心里一直压制很久的情绪爆发出来。
“顾沉,我们谈谈吧。”
他放下了手中吃了两口的三明治,从小受过的教养,他吃东西总是小口小口的慢慢嚼,不能发出吃东西的声音,这时候,我想起那个时候她爸妈对颜倾青的态度转变,与顾沉的性格完全不匹配。
我的确很不喜欢颜倾青,也不喜欢顾沉妈妈随风倒的态度。
“怎么了?”
“这东西还给你。”
我从包里捣鼓了好久,才把前一晚,睡觉前,怕第二天忘记带上的那个蓝色盒子,里面是一枚顾沉上次订婚宴的订婚戒,我还没有仔细瞧过里面那个戒指的容貌。
积攒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是在今天可以放下了。
“你确定?”
“我...”
我确定,后面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手就被扣到了后面墙壁上,蓝色盒子摔落在地上,顾沉用了好大的力气,手腕处抓的泛红,他眼里带着愤怒,手的劲很大,我快要被疼的掉下眼泪。
“你又想闹什么脾气?”
“我没有,我不想当别人的替身。”
“因为颜倾青吗?”
他鼻尖距离就剩不到两厘米,马上就碰在一起,我却有些害怕起来,顾沉真生气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但这个想法是我在收到那天就有了,一直找不到一个恰当的理由。
“不是,如果是因为她,在那天你给我的时候,我就拒绝你了,顾沉,我一直在想那天,你不去那里玩,我爸也不会为了救你,丢下我跟我妈,我经常在夜里听到她的哭诉,时间长了,我也麻木了,我一直想逃避这件事件,它就在我耳边徘徊,你呢,你却现在生活这么好,我却没法恨你,你永远不会懂我现在的心情。”
“可是都过去了,小久,你也该忘记了,你爸那么做,我很感激,我一直在弥补,对你和阿姨的亏欠,你应该高兴,有个这么善良,爱你的爸爸,现在不理解,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现在还小,想法也不够太全,有些事情,总的需要释怀,你现在心里积压太多东西了,就会感到生活的沉重。”
他松开了我的手,蹲下来捡起那个蓝色盒子,小心翼翼的拍去了表面粘上的灰尘。
陆川河在我曾最深情的时候,做出那样的事情,被何玲狠狠揍了一圈,导致脸上淤青几天,没法见人,顶着被嘲笑好几天,还是释怀成了最好的朋友,到了顾沉这,堆积了一座好大的山。
“顾沉,可我忘记不了,我也准备离开这里,趁着实习,去开始新的生活,下次见面,大概就是陆川河出来,何玲也能释怀了的时候吧,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应该知道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为这个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我知道。”
“难道就没有余地吗?你们这些年轻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离开吗,你妈妈怎么办,你让她一个人在店里忙活,我说了,我挣的钱足够你们生活,又何必去寻找外面的新事物。”
我理解不了顾沉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可以,只是把我的生活简单化,我们都有自己的追求,不可能一辈子都依靠他生活,我要去追寻新生活,打听何玲的情况,等待陆川河回来。
这时候的我,也不过是个被冲动支配的小姑娘。
再回忆起现在,我后悔这个决定,不过那是好久之后,我身边站的还是顾沉,只不过,我们都不一样了,但初心还在。
那一天的上午,都被我跟顾沉用来争执这件事的解决还有其他办法,在内心里压制好久的想法,被解开之后,全部被吐露出来,问题一个个冒出来,打得顾沉措手不及。
过了好久,他停了下来,从桌子抽屉里摸出一包淡绿的的盒子,吧嗒一声,他点起了烟,静静吐出第一口烟圈。
“你走吧。”
“如果去开始新生活,能让你释怀的话,你就去吧,你总要长大的,这些都是你人生中必须经历的,不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受我保护。”
说完他又继续深吸了一大口,那根烟没几口,就被他燃尽,紧接着他又继续摸出第二个根点上。
我产生了一种,我的决定本来就是一种错误,这句受我保护,是我在这些年里,他做过最多的事情,好像在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要有顾沉在我们是不大担心的,这点何玲经常夸赞。
如果是错误的,后果我也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