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何玲跟陈亦落两个人都还在气头上,各自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无论我说什么,都还是谁也不愿意理谁,我也是没有办再去劝谁低头,还是怎么样,只能任凭他们在那较劲。
“你们可别继续站在楼梯上了,等会顾沉回来,看到你们这样,也懒得管你们,你们两个就继续僵持在那吧,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收拾,你们自个看着办吧。”
顶多也就两个人僵持一会也不会太久,我太了解何玲的脾气了,她从来都只是那一时的嘴硬,过后就会主动认错,讨好对方,试图得到对方的原谅。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见何玲跟陈亦落还没有动静,便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来观望,细细揣摩他们两个到底还要这样多久,着手把桌上装满水的壶按下开关加热。
“哎呀,我错了,行吧,是我不该不顾及你的感觉,可是许久那么久没回来,我也想跟朋友一起去玩啊,再说,我也好久没有再去那些以前熟悉的地方看看了,所以就比较没有想太多。”
哎,女人就是这样,我打心底对何玲感到不解啊。
何玲的定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不是你,是我太小气了,连你朋友的醋都要吃,我就应该多给你点包容和迁就,而不是跟你较劲,应该是我跟你说句对不起。”
听到何玲主动的道歉,陈亦落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本来他就没有想过要跟何玲吵架还是怎么样,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很委屈,想要得到何玲的理解,作为一个男人拉不下那个面子,正好何玲的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他们这才偏过头来看对方,双眼对视中的含情脉脉,我也莫名奇妙随着他们笑起来。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还不过来。”
我转头看向那两个站在楼梯上,轻轻拥在一起,笑容绽放的两人,从刚刚拽着进来,变成了自然而然的十指相扣,真是肉麻啊。
“许久,你是不是存心的,我们刚刚解决矛盾,还没开始甜情蜜意,你就打扰我们。”
何玲从陈亦落的怀里探出头,对着我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尤其是最后那四个字,基本可以说是用一字一字的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摊开手,无奈摇摇头,不说话,继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何玲也懒得跟我计较刚刚的事,拉着陈亦落在我对面坐下,外面的天色开始黑了,再晚点顾沉应该也要回来了,我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端起面前刚沏好的一杯茶,抿了一口,细细品味茶的韵味。
那时候的何玲还不会品茶,对于她来说,茶就是跟水一样,简单的为了解渴罢了,但是茶本身就是一杯等于她一口的量,所以何玲讨厌茶就是因为这个量少不像水在口渴的时候喝的那么尽兴,茶的泡法很是讲究,我这种向来很少喝茶的人来说,也只是大概粗略的简单过几遍,等送到何玲嘴里还是挺烫的,何玲细手捻着茶杯,两眼仔细瞧着茶杯里清澈的茶水,小心翼翼的移动,生怕茶水洒出来落在手虎口上,两眼瞪着老大。
陈亦落不知道何玲对茶的这种误解,端正坐在何玲身旁,伸手抓着茶杯两侧,一只手指伸到茶杯底下平衡重力,送到嘴边,抿了杯边一小口,慢慢入喉。
“啪。”
易碎品摔落的声音吸引了我跟陈亦落的视线,都纷纷往声音源头那看,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听到了何玲的哀嚎。
“这么烫,烫死我了,许久你这个茶是不是故意的,弄这么烫,我的舌头啊!!!”
“那个,小落,你看着点何玲,我下去弄点冰水还是什么的。”
何玲捂着嘴站在沙发旁边跳脚,我赶紧跑到楼下给何玲送来一杯冰水,在来之前一直以为冰箱里应该不会有东西,由于何玲被烫到舌头的情况太紧急,我更加着急了,找遍了厨房之后,锁定了那个没有被我发觉的冰箱,怀着最后的希望,忐忑的打开了冰箱,我被塞满物品的冰箱惊艳到了,真是塞得一点也不留空隙,该有的它都有。
“许姐,你找到了冰水了吗?小玲烫的在跺脚,好像很痛。”
陈亦落的声音从楼山穿过一层的楼梯,回荡在这偌大的房子里,何玲受伤,陈亦落被我还要着急是肯定的。
“来了来了,我找到了。”
已经来不及对冰箱做出什么思考了,随便抓起冰箱门上的一瓶水,就往楼上跑,拖鞋的后脚掌拍打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何玲捂着嘴说不出话来,眼巴巴的看着我从楼梯下跑上来,看到我手里抓着一瓶水,眼睛亮起来了,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让我把水给她。
“我来吧。”
陈亦落抢过我手里的水,眼疾手快拧开了瓶盖,递到何玲嘴里,尝到冰水传到舌尖的温度,茶水烫到舌头的麻痹感有所好转。
我们看着何玲一口又一口的往嘴里送水,松开捂着嘴的手,何玲可以好好说话了,陈亦落舒了口气,变得很是轻松了。
“还好你没事,我还以为一杯茶水能把你舌头给烫起泡,或者说不出话不成。”
陈亦落这大身板,往后倒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养声,这话说的何玲心里有点不舒服,一脚踹在了,在沙发边陈亦落放松垂直的小脚上,被这么一踹,陈亦落抬起头看了何玲一眼把脚又缩了回去。
“你都快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冲下楼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稀里糊涂的找遍了厨房,最后打开了冰箱,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你明明都知道我最讨厌茶了,你还泡茶,真的是,我都要奔溃了。”
何玲接着又把瓶子里的水仰头喝了一口下去,冰凉的触感,让何玲一下子感觉好多了。
“我是知道你讨厌茶啊,可你就不能慢点喝嘛,你看小落都是一小口抿着,你倒好,跟喝水一样,凉都不凉了,直接一口闷了,你这让我怎么弄,我也才刚来这第一天,我都不知道冰箱里有东西,我一直以为这房子里都是空的,现在看来,顾沉也住这,我算是看明白了。”
我真是百口莫辩,泡茶也是在我不知道冰箱里有水的情况下,对这里的一切情况也还都不了解,只能这样招待一下,等顾沉回来,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意外。
因为刚刚跑的太急,总感觉鞋子好像从脚跟滑到了脚裸上,一种润滑与皮肤亲密接触的粘稠感,还有一点莫名的脚趾在撕裂的轻微疼痛。
“你看着我干嘛,自己老婆烫到了舌头,你还能这么淡然的躺在沙发上,我真是佩服你。”
看样子,何玲又跟陈亦落这下两个人再次杠上,一波未起一波未平。
何玲嘴上说说还不过瘾,接着又继续踹了陈亦落一脚,陈亦落还是不说话,就故意气何玲似的,朝她吐舌头,摇晃着脑袋,挑着眉毛,黑色眸子里很是幸灾乐祸。
“你们能不能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多大的人了,都结婚了,还在这嘻闹,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我一边吐槽着何玲跟陈亦落这番模样,手上还残留着刚刚冰水瓶面上化出来的水雾,攥在我的手心,有点湿润。
“就是,陈亦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何玲叉腰对着陈亦落翻了一个白眼。
“切。”
说完,两个人很默契的同时冷哼了一声,扭过头。
我们都忘记了一件事,就是在何玲因为烫到舌头,慌乱中掉落在地上的那个小茶杯,很清脆的破碎声,同时又因为顾着何玲的舌头,一下都给遗忘了,如果不是因为顾沉的车声在楼下传出来,我们根本不会再去注意到。
“等等,许久,你有没有听到楼下有车声,该不会是顾沉来了吧?”
何玲跟我一同站在桌子边,陈亦落躺在沙发在听到何玲的话猛地坐了起来,我感觉背后有点发毛,这个点时间,除了顾沉也没别人会来了。
我们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竖着耳朵听着楼下传来的动静,刚刚的车声已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很小声的脚步声,有人在楼下走动,但是如果真的是顾沉,为什么,何玲跟陈亦落跟我一样这么小心翼翼呢。
“好像真的是。”
恍恍惚惚看到一个人挺拔肩宽行走的姿势,还有在楼下喝水的动作,确定了是顾沉之后,我轻飘飘的抛出了这句话,一下子炸开了何玲跟陈亦落的内心,他们两个面色慌张,来回看了对方几眼。
“不是,你们慌张什么。”
我扭头瞧着何玲跟陈亦落严肃又紧张的表情,两个人把耳朵都侧向了楼下,要听出点什么的认真劲,估计何玲上课都没有现在听楼下动作这么认真。
“也对哦,我们紧张什么?”
“小落,你又紧张什么?”
何玲转回去,看着陈亦落跟她刚刚一样的侧耳朵的动作,用手肘撞了下陈亦落的手臂,陈亦落这才回过神来疑惑的摇了一下头。
“我看你们两个这样,我就跟着了,也没想那么多。”
果然,这话一说,陈亦落就遭到了我跟何玲的白眼。
“脚怎么了。”
不知何时,顾沉已经面色从容的站在了我们的沙发旁边,低沉的声音幽幽的从陈亦落身后传来出来,把陈亦哲吓了一跳,差点就一拳打在了顾沉脸上,在马上碰到顾沉脸颊的时候,瞬间停顿了手,反应了过来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沉,这才拍着胸脯平静下心。
“哦哟,顾哥,你把我吓一跳,还好我后面看清楚是你,不然那一拳就砸在你脸上了。”
换成是别人,估计都要被顾沉这般神出鬼没的样子吓一跳吧,何止是陈亦落。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望着顾沉那张轮廓分明,眼眸微微收,紧紧抿着的薄嘴唇,跟陈亦落完全是两种风格,陈亦落肤白漆黑的大圆眼总有点喜感存在,而顾沉总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预感。
何玲一时间紧握着水瓶也不知道说什么,微张着嘴巴,失了神,平常见顾沉也不这样,就比如上次聚会也没什么,怎么今天我们三个都跟做贼了一样,难道是因为这里是顾沉的房子吗?
“就在刚刚,你们在兴致勃勃说话的时候。”
“你都听到了?”
“恩。”
顾沉这个嗯飘出来,简直把我们的视力听力都摁在地上摩擦,我们刚刚三双眼睛盯着他来的方向,都没看到顾沉的身影,还是说,他偷渡到其他国家,学了瞬移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
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想顾沉倒是是怎么上来的了,突然很庆幸刚刚没有说顾沉的坏话,原来坏话真的不能说,好话你说了他不知道,坏话一说他可能就知道了。
“过来。”
顾沉转身往另外一个房间走,没有给我一个思考的机会,转头让我跟上他紧凑的步伐,接着眼神又瞟向了何玲。
“何玲,你先帮忙收拾一下地上那个茶杯的碎片,我带许久处理一下脚上的伤口。”
伤口?
顾沉的话一出,我们的视线都转向了我那凄凉的拖鞋滑在脚踝处显得格外的抢眼,大概是在急着下楼拿水太急,没刹住脚,导致脚往前移动,鞋子往后,再往前一下,很明显踩到了碎片,划了一道口子,低着头往下瞧,看看身后,还有走过的步伐里,留下点点红色的液体。
难怪刚刚感觉脚裸上有种奇怪的黏稠感,还有脚底一些微凉的触感,疼痛感也没有那么明显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何玲的舌头上也没仔细看脚下,倒是顾沉一来就很轻易的看到了。
“好,那...那你们弄,我跟小落在外面收拾,没事哈。”
何玲连忙点头,又抛了一个眼色给我,笑容总感觉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那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去吧,好好包扎一下。”
何玲挥着两只手,巴不得顾沉赶紧带走我,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原来友情是这么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