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老船

  • 法师故事
  • 索斯
  • 6427字
  • 2006-07-16 19:20:00

不仅仅是林奇,在旅店里的所有人都朝自己的周围看看,但是仍然没有发现小指头费尔普斯的踪迹。当这个半身人像要隐秘自己行踪的时候,他总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别人的视线里消失,以前如此,现在仍旧没有任何改变。

林奇叹了一口气,对于小指头的这种习惯也无可奈何。他缓步走到维斯林的面前,看着这个已经穿上了精锐圣骑士装甲的伙伴,那经过千锤百炼制出的太阳花纹是神圣帕特独特的标志。不过,法师从来不相信,这种刻上了太阳神符号的盔甲比那些普通的钢甲,在面对敌人的长矛时能有更出色的表现。

“维斯林,在帕特的战斗充满了危险,但是我将不会去那里帮助你。”法师说到:“在战场上,我作为一个法师起的作用比不大,而没有法师协会的派遣我也不能随便就成为你们的顾问。”

“这些我都知道。”维斯林说到,“摩根和我在一起,这场战斗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不。”林奇摇摇头,他凑近了维斯林低声说到:“当神圣帕特马上就要取得对兽人战斗胜利的时候,我要你离海萨斯,或者离精灵的王国穆恩越近越好。虽然现在我还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我相信,从那里将会出现一股新的敌人,会影响胜利的天平。”

林奇后退一步,再次打量着圣骑士,又看看一旁的矮人,带着微笑说:“我刚刚对你说的,只不过是猜测,没有必要告诉你们神殿的大祭司们。我现在会去精灵王国,如果查到了确切的信息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一路多保重。”维斯林看着法师,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左肩。坚硬的金属触感让骑士感到非常奇怪。林奇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和矮人以及德洛道别。在今后的很长时间,他们又要分开了。

“尼墨,你跟我一起来吗?”林奇看着侏儒,不知道他决定怎么办:“一起去精灵王国?”

尼墨看看林奇,又看看德洛,最终把目光停到了泽丽法身上。他想了想,回答到:“不了,谢谢,我和德洛呆在一起吧。如果一直在旅行,我也没办法把我手头的几件东西制作完。我想,等我完成了,就会去精灵王国找你。那里不算太远吧?”

“海萨斯有一句俗话,丈量道路的不是你的脚,而是你的心。”林奇说到:“精灵的王国并不远。”

“那么,就是这样了。”德洛走到索卡身边,拍拍她的脑袋:“小家伙,好好的听你林奇哥哥的话。”

索卡睁着水灵灵的眼睛,使劲地点点头。

法师又回头看了楼上一眼,自己已经和母亲在早上见了一次面。由于不喜欢被迫离别的场面,爱林沙女士把自己缝做的长袍给了儿子,把那件黑色的法师袍替换下来,藏到自己的床下,就不再与林奇告别了。法师决定直接上路。“走吧,如果等到海萨斯的军队赶来就不好了。”

泽丽法什么都没说,她早已收拾好了自己的装备,只等着正式离开。

“啊哈!亲爱的法师先生。”正当林奇把包裹放到马背上的时候,帕特的牧师库伯特迈着大步匆匆赶来,刚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林奇先生,你们现在要离开吗?”

“是的,你的观察力暂时还没有什么问题。”林奇随口说到:“库伯特先生,你不会是海萨斯专门来捕杀法师的军队一员吧?”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牧师双手合十,向林奇微微颌首:“我今天特意来向你道歉,对于我们的疏忽造成了你和你家庭的不便感到万分歉意。”

“我接受你的道歉。就像是那些听到你们这类道歉的所有家庭一样,我接受它。”法师已经骑上了马,不过座骑却因为精金手臂的巨大重量而不满的打了几个响鼻表示抗议。林奇调整好马的姿势,双腿轻轻的靠在马腹旁:“库伯特先生,我们现在要出发了。当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再长时间谈一谈吧。”

“不知道你们这是去何方呢?”库伯特主教说到:“现在上路,整个海萨斯都可能会围捕你。如果有神圣帕特的保护则不一样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为你们提供这种帮助。”

说完,他指指停在旅店对面的一匹马:“我有一匹不错的马,不会耽误你们前进的步伐。”

林奇一直看着这个帕特牧师,他的眼睛总是在说话的时候瞄向坐在泽丽法身后的天使索卡。法师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不仅是黑暗精灵,就是光明神帕特的牧师也需要天使来进行宗教活动。虽然他们的手段不一样,但是目的却没有什么本质的分别。

“不,谢谢你的好意。”林奇策马踱过去挡在了索卡和牧师中间:“我觉得,咱们仍旧不是一路人。”

说完,他最后朝自己旅店长长的看了一眼,用腿轻轻敲动马腹,在扬起的尘土中离开。刚刚学会骑马的泽丽法靠着敏捷的反应,也迅速地跟了上去。

库伯特望着两匹马离开的方向,推测林奇的去向。只过了一会儿,他也策马离开,从另一条路朝精灵王国前进。

法师他们很幸运的在海萨斯的领主军队到来之前,就离开了危险的地段,现在他们可以慢慢向前,让坐骑们有休息喘息的时间。走在海萨斯的小路上,两旁都已经被开垦用作农田,收割的季节已经过去大半,第二季的粮食刚刚种到土里。所以现在望过去,田地里还是相对空旷的一片。

林奇所居住的这片区域相对要富饶,这里受到河水的滋养土地也要比其它区域肥沃。阡陌纵横、果园密布。围栏、谷仓、农庄星星点点,许多人工开挖的沟渠则是沿著地势流下,穿越这块翠绿的平原,进入大河然后翻滚向前。道路两旁种植了果树,低矮的灌木点缀其间,如果过路的人口渴了,可以随便摘下两旁的浆果,让鲜美的汁水湿润燥热的喉咙。但是,若是胡乱闯进他们的果园,巨大的守田狗也会毫不客气地扑上来。

海萨斯的面积并不大,这里也曾经灾祸连年。但是顽强的海萨斯人仍旧把原本被诅咒的土地改造成了现在丰饶的景观。他们努力的开挖水渠,让洁净的流水冲走留在土壤里可怕的灰色浮沙;栽种树木,把地下的污浊抽到地面,让他们在太阳下灰飞烟灭永远地消散。经过无数世世代代,海萨斯终于恢复了原先的活力,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临近中午,三个人停了下来,把马拴在路旁休息。林奇他们在路上已经几次改变方向,让田野和灌木掩盖他们的行踪。现在几个人已经远离刚开始的道路,身后应该不会再有军队能够追到他们。

林奇坐在树下,身下铺上了一块厚毯。他正从自己的包裹里清点母亲给他准备的干粮,按照它们可以保存时间的长短分好类。泽丽法坐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擦拭自己的细剑。

“那把武器已经没有魔法了,现在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林奇对泽丽法说到:“而且那样式一看就能明白是黑暗精灵的东西,而现在我们要去精灵王国,还是把它藏起来吧。”

泽丽法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林奇:“我为什么要迁就精灵?”

“因为你现在不再是一名黑暗精灵,卓尔的那些东西都不应该再影响到你今后的生活。如果让你为黑暗精灵和精灵们结下的仇怨而付出代价,这对你不公平。”

“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泽丽法说到:“林奇,我有时候再想,我到底是个什么?我的父亲是个天使,母亲却是个黑暗精灵。我一直向往地面的生活,却在黑暗的世界接受训练。我到底是什么?”

林奇笑笑:“这个问题很简单,你是泽丽法。”他指指正在树上逗弄松鼠的小天使:“她是索卡。其实,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想得越多,麻烦就会越多。所以很多法师整天都愁眉苦脸,很早就变得衰老。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把自己归到某一类去,你就是你。知道这但就足够了。”

“你说的永远没错。”泽丽法把细剑插回了剑鞘:“我最近发现一个可以轻松活着的办法,就是你说什么我便去做什么,这样就省得总是想东想西很麻烦。”她朝索卡招招手:“索卡,过来吃东西了。”

“哦!”小天使拿一把浆果塞进自己的口袋,忽悠一下子从树上飘了过来。

另一方面,德洛正看着离开林奇家旅店的军队发笑,他们气势汹汹的赶来,却碰了一鼻子的灰。法师刚刚离去不久,十几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就追踪上来,但是有德洛的拳头把守门口,他们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能进去。

维斯林不愿把事情闹大,以骑士的荣誉担保,说法师已经离开。德洛指着林奇离开的方向,对已经鼻青脸肿的那帮人说到:“瞧见那条路了吗,法师就是从那里离开的。”

追兵们却在他们队长的带领下,走上了另外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德洛等他们走后,对着维斯林说道:“瞧见了吗,现在的人都不相信实话了。”

“如果我揍你一顿,然后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相不相信?”维斯林笑着说道。

“这我不知道。”德洛推门进入旅店,正好见到要一并离开的摩根。他对着圣骑士说到:“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你没法揍我一顿。就这样吧,祝你们一路平安。”

林奇他们并不知道追兵早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错误的道路,他现在还有些担忧会不会被围堵在半途中。吃完了午饭,他们就立刻赶往下一个渡口,准备在那里换上顺着丰铎河流下的白帆,朝精灵国度前进。

但是三个人的旅途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在他们就要到达安杜兰渡口时,道路却变得拥挤异常。在他们身边,都是一些普通的海萨斯居民,他们盛装打扮,却都捧着巨大的提篮吵吵嚷嚷的往渡口方向走去。

谈话的声音,吵闹的叫喊以及不断出现的鸡鸣令这场面非常混乱。几个人只好下马,而泽丽法不解的问林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因为马上就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斗鸡大赛。”林奇牵着马,慢慢的靠向大路一边,不和拥挤的人群争抢。泽丽法和索卡紧紧地跟在后面。

“斗鸡大赛是这里很有意思的一项传统,每年的夏天都会举办。只要带着自己的鸡就可以参加,最终获胜的人可以得到大领主的接见,当然,还有非常丰厚的奖赏。”林奇安抚着有些慌乱的马儿:“不过要是输了,那么那只鸡就要成为所有参加节日的人的晚餐。这样,再加上同时举办的其它比赛,这里自然就会聚集很多的人,他们都要乘着渡船前往下游。”

“这么多人难道要我们和他们挤在一起?”泽丽法看着拥挤的人群,紧紧的拽着手中的缰绳和索卡的小手,现在可不能让天使飞到半空去,那只会引起更大的骚乱。“这里如此多的人,咱们怎么才能找到船?”

“这个你不用担心。”林奇笑笑:“妈妈告诉我,我小时候的一个熟人现在仍旧在这里开船。虽然是个小船,但是一定有地方让咱们顺利的离开。”

林奇离开大路,按照自己以前的记忆向码头直接前进。在他小的时候,就是从这里前往法师协会的。当他的父亲决定让林奇走上法师这条道路后,他对于路上所走的每一步都有深刻的印象。

“就是这里了。”林奇停下马,指着靠在避风码头的一条船:“贝壳号,看来不会错了。”

泽丽法虽然没有见过多少地表世界的船,但是她也能够一眼看出这条船的状况绝对不好。船体的木板长期泡在水里已经有些腐坏,上面原本应该有的隔水涂料早已经磨损不见;用来连接木板的铜钉也锈迹斑斑,一看就知道根本就没人来擦拭这条船;至于趴在船舷上正抽着烟斗的老头,也已经皱纹密布,脸上如干旱中开裂的土地一般。

吧嗒吧嗒吐出几口烟圈,老头看着站在岸上的几个人:“喂,那边的年轻人,这可是条老破船,你们要是想赶往下游,咳咳,还是去那边排队为好。”

林奇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他大声朝船上喊:“范迪克大叔,你还是戴上眼镜吧,不然你怎么知道是谁来了?”

老人愣了一下,又使劲抽了两口烟。他从自己沾满油污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镜片,架在鼻梁上,眯缝着眼睛看着船外的几个年轻人。

“孩子,我老了,记不起来你是谁了。”老头把烟头从嘴的一边换到另一边,吐着烟雾说道:“你还是被让我这个可怜的老人家费脑筋了,快说说你的名字。”

林奇一挥手,船板飞起来架在码头和甲板之间:“范迪克大叔,我是林奇啊。这是我的同伴。怎么,现在就你一个人还在?”

“林奇!”老水手张大了嘴巴,烟斗却还能稳稳的留在他的嘴边:“快让我仔细看看,孩子,咱们这是有多少年没见了?”

“有五年了吧。”林奇说到:“时间过得可真是挺快,不过看上去你老人家的身子骨倒还硬朗。怎么样,你还能开船吧?”

范迪克摸着林奇的脑袋,岁月已经让老人家慢慢的弯下腰去,而现在法师已经比他高出整整一大块。他开心的看着昔日还在船上到处乱跑的调皮小孩,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大人的模样:“林奇,还能见到你真开心,后面这个应该是你的妻子吧?咋?孩子都这么大了?”

“不是不是!”林奇赶忙说到:“这些是我的同伴,同伴而已。”索卡倒没什么,要是泽丽法突然发火,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状况。

不过女卓尔好像没听到范迪克的话一般,只是在甲板上面带忧色的看着破破烂烂的各种零件。

“我自然知道那只是你的同伴。”范迪克凑近林奇,笑着低声说道。他脸上的皱纹在那一瞬间仿佛全部展开,心中的快乐瞬间抚平了时间带来的沧桑感。他随即大声说道:“不过现在可没法开船,现在贝壳就像我一样,已经变得又老又旧,浑身都是毛病。除了能在这里晒晒太阳,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喽。”

林奇笑着对范迪克说:“大叔,只要你还能开船,我就有办法。”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草,递给老人:“我妈妈说,相对于给你船票钱让你去买烟叶,还不如省去你的麻烦,直接把最好的烟草给你。”

范迪克赶忙接过来,隔着羊皮袋用鼻子使劲的嗅着里面烟叶的芳香。他闭上眼睛,嘴巴微微打开,好像他现在已经嚼着烟斗在品尝这些上好的烟叶了。

“你妈妈真是一个细心的人!”范迪克把羊皮袋小心的塞到靠着心脏的口袋,说到:“等我借到合适的船,咱们就可以扬帆!”

“那倒不用了。”林奇摆摆手,他半跪下来,左手精金手掌贴着陈旧的甲板,右手则召唤出了银色的光球。“我直接可以修好它。”

从他的手心开始,银色的光芒朝四面八方蔓延,被这光芒笼罩的地方,旧的木板重新变得健壮,铜钉上的锈蚀也变成粉末随风飘散,破裂的小洞被封堵起来,就连已经变得模糊的“贝壳号”船名也马上变得鲜亮明显。

在所有人惊讶的眼光注视下,这条船重新恢复了活力。陈旧的船体如同获得了重生,也好似回到了十年前还是新船的那个时间。

“这样,你就能开船了吧。”林奇擦去头上的汗,他也是第一次尝试改变如此大型物体的状态:“船我已经修好了,不过有的地方会变得比过去小,这我也没有办法。我记得小的时候,大叔你就能一个人开着这条船,到丰铎河上钓鱼,现在应该也没问题吧。”

范迪克上下打量林奇,不知道这个小子是怎么办到的。他欣慰的拍拍林奇的胳膊,开心地说:“好小伙子,真有你的。看来你的本领长了不少。不过你也别小瞧你大叔。虽然人老了,可是这开船的本事并没有丢下。说吧,你们想去哪?”

“咱们就顺着河往下飘吧。现在谈论目的地还有点太早。”林奇开心的笑着:“要不要我来帮忙?”

“去把锚链拉上来,要是拉不动可要叫我来帮忙。年轻人,累坏了腰可不行。哈哈哈哈。”范迪克托着烟斗,大笑着朝桅杆方向走去。

林奇却没有立刻走向锚链,他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仿佛正在观察脚下的甲板。不过他的洞察之眼却发现了远处山上一个奇怪的情况。

那里有一个用树叶把自己覆盖起来的男人,脸上还涂着缤纷的油彩。他正站在灌木丛后面看着山下的这几条船。

“真神奇,银光闪过,旧的大船就变得如同新的一般。”他喃喃自语,“长老一定会对这个发现很感兴趣。”说完,他转过身去,迅速地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间。那墙一般密不透风的植物在他面前,仿佛就像通途,根本形不成阻碍。

林奇挠挠头,“真倒霉,原本以为谁也看不见,没想到在山上还有人。不过从他的装束看,到底是山里的游侠还是密林中的德鲁伊呢?”

过了没多久,贝壳号在范迪克爽朗的笑声中扬帆出航。它轻快的绕过那些载满旅客的大船,像一个浪花上的调皮精灵般,顺着丰铎河的方向,朝下游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