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呀!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看走了眼呀!”李老财一杯酒下肚,突然的就打开了话匣子,“当初刚见你的时候,你虽然长相不俗,有点特立独行的风骨。但老夫还以为你仅仅是个没落的世家子弟呢?呵呵,没想到贤侄你短短时间内就在我们这十里集立稳了脚跟,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特别是你机缘巧合得到了当今五王爷的赏识,不怕跟你说句实在话,我们老李家可是一直都看好这位殿下的。将来万一殿下变成了陛下,嘿嘿,那贤侄你的荣华富贵就不用我说了。”说到这李老财突然酒兴大发的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接着话头说道,“其实,这些还不是我真正看重你的原因。我真正看重的是贤侄你的文采呀!‘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贤侄你这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可真是平凡中见珍奇,道尽了人世间的许多哲理。老夫空活了这大半辈子,这样通俗易懂的至理名言,老夫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李老财边说边自顾自的摇着头,一副自惭自恼的模样。我一见之下,就知道这个老书呆要犯书呆的傻气了,这番情景在我后世的时候,就从身为老知识分子的干爷爷身上看到过,他那时正在自学英语,有时候捧着他那本牛津字典就常常做这种表情。
“安平呀!这首送别诗要是流传了出去,我想你谢安平的大名必将千古流芳呀!”老爷子又自饮了一杯,脸上一副又是羡慕又是妒忌的表情看着我。
我一副淡然,自嘲似的向他轻摇了一下手,“呵呵,伯父你说笑了,这样的信手涂鸦之作,怎么能入那些文人大家的法眼呢?”
“信手涂鸦?哈哈哈哈,贤侄你有一点还真说对了。”李老财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的郁郁之色一扫而空,马上一副训训善导的样子,“贤侄呀,不是我说你,你的书法也太差劲了点,你知道当时要不是你的那首诗写的太好了,让别人忽略了你的书法,我看你早就贻笑大方了。等日后有空了,你过来我这,让伯父好好教导你一下书法,免得以后要你再次信手涂鸦的时候,又写出那般不堪入目的文字来。哈哈哈哈!”
被这大笑的老小子解了伤疤,我多少的有点不爽。但他也说的对,我现在写的毛笔字实在很难拿出来见人,不过为了标榜自己是个文化人,这毛笔字的门面功夫还是要练好的,就像后世的那些办公室白领,讲话一定要带几句洋文才能昭显自己的“高尚地位”,这时代的上层人也把这书法看成了自己不同于凡夫俗子的醒目招牌。嗯!明天开始就要让香芸那丫头好好的给我写几副字帖来,我照着字帖就练它个把月,我就不信这书法没有长进。我暗下决心。
好一会儿,这老王八笑完了,才又开口说道:“贤侄呀!等这次你和嘉言剿匪得胜归来后,我就带你去镇上的清风茶楼好好坐坐,那里每月的十五都有一个比较正式的聚会,到时我们镇上、还有途径此地的许多士子都会以文会友,我想把你那首《送五王爷使鲜卑》的诗带到那好好替你宣传宣传,让他们这些平时自视甚高的士子们好好品鉴一番,你意下如何?”
我一听清风茶楼就特敏感,再一想起那些老酸儒更是兴趣缺缺,当下连连摇首道:“不劳伯父费心了,我手头上还有多项生意要亲自打理,实在抽不得空去那里。”
李老财微微皱了皱眉,还待劝说,就进内堂走回来一脸轻松模样的李成舟。
“呵呵,贤弟,为兄幸不辱命。”李成舟边说边走坐回席上,“为兄终于成功说服那丫头给你做几道京城菜了,这回也算沾了贤弟你的光,我都好久没尝到那丫头亲手烧制的菜肴了。呵呵。”
我和李老财都有点犹疑的看着他,李燕这小娘皮刚才对我表现出来的恶劣态度,可是我俩亲眼所见,没想到李成舟这进去没多久就搞定了,还真是有些出乎我俩的意料之外。
“其实这也没什么。”李成舟说着就一脸得意的给自己夹了一口菜,细嚼慢咽了一会儿,见我们一脸专注模样后,才满意的接道:“知女莫如父吗?呵呵,燕儿这丫头,平时就喜欢收集一些新鲜的书画和诗词歌赋。我这次送了她半首绝佳好诗,答应等她给我们烧好菜了,我再把下半首和诗作者告诉她。嘿嘿,燕儿她没有多少犹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现在正进厨房张罗着呢。”
真他娘的卑鄙!我心里不由对他竖了一根大拇指。这就好像后世的精彩武打书,刚看到过瘾的地方,下面突然就没有了,这不是让人在心里一直念叨折磨人吗?也真亏这狗官想的出来。
“哦,还有什么绝佳诗句是这丫头不知道的?莫非……”李老财先是有点疑惑的看向自己的侄儿,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目光转向了我。
“呵呵,大伯父果然料事如神这么快就想到了。”李成舟拍了自己伯父一记马屁,这才肯定道:“没错,我这次给她的好诗就是,上次安平贤弟写给五王爷殿下的送别诗。我把前面两句随口向这丫头一诵,这丫头就喜欢的不得了,缠着我一定要把下面的两句和作者一并告诉她,好在我当时坚持到底没有理会她的撒娇手段。呵呵,到时我要是告诉她安平贤弟就是这首诗的作者,还真不知道她是如何一副表情。”
李成舟难得露出一副小孩般捉弄别人的天真笑容,顿时让我对他印象大改。没想到这个狗官,还如此率真温情的一面。
“哈哈,嘉言你不知道,我刚刚就正好和安平谈论他这首佳作呢?我们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李老财一副很是满意的表情,用手捋着他的胡子。
“是吗?”李成舟一呆后也是跟着大笑起来。
我看着这两爷俩这般大笑,不知道他们狡猾本性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两个大傻冒。
“不好意思呀!贤弟,你大概不清楚我们家燕儿的情况,不怕你笑话,这丫头可是我们家中的女霸王,平时就桀傲任性的很,家中她那些兄弟姐妹都怕她的很。而偏偏我们家的两位老祖宗,疼她这个曾孙女疼的不得了,当宝贝一样的供着她。连我这个当父亲的平时对她说话也是爱理不理的,这次难得逼得她怪怪就范,我哪能不开心呢?哈哈哈!”
白痴!我心中暗骂了一声。既然当老爸当的这么窝囊了,还拿出来向我这个外人说事,还真是不知羞的很。我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先吃喝起来。
李成舟见我不能理解他的愉悦心情,只好有点尴尬的自斟自饮了一杯。
“呵呵,安平,还记得上次你送的那份贺礼吗?”李老财适时替侄儿解了围。
“贺礼?”我有点疑惑的看向他,不过马上明白过来,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记得上次我送的那份贺礼(回礼)可是“贵重”的很,这老小子旧事重提,不会是想让我主动补回份量吧。
“没错,上次成舟的儿子结婚,你不是送了一副鸳鸯图吗?‘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画好、字好,诗更好。虽然通俗易懂,但也寓意深刻呀!老夫当初刚看到这首新颖的诗初觉还没什么,后来无意间想起却是回味无穷啊!以前本来还以为这首诗是贤侄你找人作的,但如今看来,想必也是贤侄你亲自所作吧?”
原来不是嫌礼轻。我心里一松,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淡淡道:“这算不上什么好诗,只是刚好衬个景儿罢了。呵呵,让伯父你见笑了。”
“贤侄呀!你是太过谦虚了,虽然这首比不得你那首送别诗,但更是浅显易懂,让人一看之下就牢牢记住了,事后回想往往又是余韵未绝。这才是诗品的最高境界呀!”
我可不懂什么诗品不诗品的,忙给自己夹了一口菜,含糊的应承了过去。而李老财好像谈兴正浓,又对那副鸳鸯图的画功和书法做了一番自以为是的品鉴,完了还问了我那个代笔之人,我只好如是说是自己手下的一个丫环,一时让李老财称奇不已,直夸香芸那丫头功底不凡,他的语气和表情完全是一副恨不得一见她的样子。而香芸这丫头现在正帮我管着粮油店、兵器铺、敬国神厕三处的账呢?我当然不会让她专门来见这糟老头子,对他的殷切模样视而不见。
好在不多大的功夫,由侍女端上了一盘热气腾腾的大白菜,我们三个男人马上把所有的注意力就用在了这方面,彼此丝毫没有什么客套的竞相夹筷而食。别看这菜普通,但越是普通的菜越能看得出炒菜之人的火候深浅。无疑的李燕这小娘皮,人虽然长得“糙”了点,但这厨艺是没得说的。三人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消灭了这第一道菜,还彼此都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
接下来,我们三人都比较少说话,专等着上菜,来一盘争吃一盘,不知不觉间我感觉眼前这两个人也没有以前那么的特别让人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