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日军部队很快就从空袭中清醒过来，而方啸云他们也都知道，这附近区域临近双方军队交战的最前线，日军的防空火力绝非刚才刚才那种在公路行军中的后勤部队可比，以第七中队现在油弹的情况而言，实在是不适合在这种地方纠缠下去。
只听耳机里面张孤帆不停地喊道：“以双机编队三角阵型进入对地攻击。。。间隔三百尺。。。他不停地发出战斗命令，声音依然很镇定，但还是显出一丝焦虑。
显然张孤帆只想尽快解决这批日本人，毕竟第七中队油弹都已经所剩无几，不过让他们看见这种情况，谁也不会撒手而去，张孤帆记得——整个空军也都会永远记得，自己的战机到底是怎么来的，那无数次的献机捐款，有些人甚至把自己的最后一分钱都捐了出来，现在到他们需要空军保护的时候，怎么可以像胆小鬼一样逃跑呢？
只见数百名日军士兵宛如一片黄潮般卧倒在地，显然日军部队已经开始有对空火力控制的条例——战争进入第二个年头后，本来对中国空军视若无物的日军也开始重视其防空来，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空军的一种胜利。但现在第七中队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当林漠俯冲扫射后拉起的一瞬间，不远处的树林里忽然闪现出几股黑烟，同时几发曳光弹从附近的村庄内升起，他知道，这是日军隐蔽的防空阵地，里面可能有高射炮和高射机枪。
而无线电里也传来了张孤帆的命令：“注意!附近有高射炮阵地！所有人员集合！准备撤离！”就在这时，林漠忽然觉得机身一震，右肋下一阵热辣辣的疼痛，“中弹了！”这个念头立刻跳入林漠的脑海，他并不敢现在去看伤口——这会影响自己的信心，林漠勉强拉起战机，当他拉升的时候，I－15的机身发出扑扑的爆裂声，可能是被高射机枪打中了机翼和机身的连接处，不知道发动机有没有事情？如果发动机被击中的话，以现在的这种爬升角度，只怕立刻就会出现空中停车的现象，那就完蛋了！
无线电又传来长机的命令：“林漠！立刻拉开！我们马上就要撤离！”林漠不敢急转弯离开——他怕这种战术动作会让自己失血过多而昏迷，只是使用小转弯脱离。林漠一边检查着飞机，一边焦灼地想着事情，他这时已经感觉到喉咙干渴得要命，奇怪的是右肋下反而不疼了，只是双手渐渐无力，林漠脸色苍白，喃喃自语地说道：“千万不要昏过去。。。”
这时飞在林漠右侧八十尺左右的方啸云也发现林漠的战机机翼处不停地冒着黑烟，他心里一紧，不停地对林漠这便打着手势，但林漠这时候根本没有力气去回答他，一会儿后，赵鹰、陆长枫等人也发现林漠的战机飞的有点不正常，这时无线电里也传来中队长的命令：“林漠，立刻跳伞！现在是我军控制区域！立刻跳伞！”
在以往的空战里，许多飞行员宁愿和飞机一起坠毁在大地上也不愿跳伞，只是因为中国空军从高志航他们那时候起，一直以来就没有被俘的传统，而阎海文的那句“中国无被俘空军”更是让这些飞行员陷入了一种所谓的“偏执”的思想圈子——至少在那些美国教官看来是这样的，不过中国飞行员们包括方啸云他们进入航校以来，一直就被中国的飞行教官这样教育：“你是空军的一份子，你的责任是给空军增加荣誉，而不是让空军丢人。”在这种环境下，这些飞行员的选择也就可以理解，所以中队长张孤帆担心林漠会因为这个拒绝跳伞，于是特意说出这是我军控制区域。
不过在这种不停的命令下，似乎却毫无效用，林漠的这架I－15依然挣扎着跟随编队飞行，甚至机翼处已经开始冒出火苗，张孤帆不停地重复自己的命令：“立刻跳伞!你不要命了？！”他声音中已经充满焦虑和愤怒，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这时方啸云耳中却忽然响起了林漠在上次昆明空战后说的话“我绝不会再跳一次伞！”不由得心头一震，低声喃喃地说道：“林漠，你不用这样的。。。”
林漠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速度表和方向仪，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到底到什么位置，无线电耳机里不停地传来中队长和长机大声的命令，但现在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他根本不能理解他们在说些什么，林漠只是机械本能地控制着飞机编队飞行，开放式座舱战机飞行时的迎面风呼啸着刮在林漠的脸上，将他脖子上的飞行围巾吹到嘴角，忽然林漠发现白色的围巾居然变成刺目的殷红——他嘴里已经开始涌出血来，林漠苦笑着低声说道：“难道我就这么结束了吗？”
这种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忽然无线电里又传来了中队长的大声命令：“准备降落！林漠，准备降落！”
听到这句话，林漠奇迹一般地从半昏迷中清醒过来，这一瞬间，航校中空战中那交织的画面仿佛在他眼前涌现，是的，我还没有把战机开回去,怎么能就这么死在这里！林漠挣扎着用左手把皮质棉衣的腰带束紧，暂时压住伤口别让它继续流血，然后把风镜拉了下来——他已经看不出清楚机场跑道，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模模糊糊地似乎有个塔台，上面有个人影不停地对这边挥舞着手臂，他知道，那是机场的导航人员正在指引降落。
林漠勉强控制住战机摇摇晃晃地降落在跑道上，当战机和跑道接触的一霎那，他仿佛听见砰的一声脆响，然后就是准备上来检查飞机的地勤人员的惊呼声，原来这架I－15的固定起落架已经折断了左边一截，但这时林漠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