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卿月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了，点着熏香的屋子里，安静得连她轻微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她恍惚地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这是哪里，是了，她受了伤，师父把她带回清云府了。
转头，她就看到宽阔的屋子另一边，那安静地靠在雕花推门旁的男子，他闭着眼睛，许是睡着了，面上也少了几分清冷，很安详。
他宽大的衣袍散落着铺了一地，旁边还落了一本翻了一半的书，有院子里飘落的花瓣落在他洁白的衣袍上，星星点点，迷蒙成了他衣上的装饰。
南卿月不禁愣了一下。
她是他的徒弟，他们又一起生活了半年，她不是没见过他温和的模样，但像这样亲近柔和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没有了一贯的清冷、疏远、淡漠，那样柔和的他，就像一只毛绒绒的雪白小兔子，没有丝毫防备地、就那么出现在她面前。
他一定很累吧？那么强大的他，竟然看书都能睡着，那一定是很累了。
是她让他担心了吗？南卿月有些内疚、有些心疼，也有些后悔，然而更多的，却是心里一种陌生的情绪堵得让她难受。
她轻轻地走到他身边，他还是没醒。若在平时，就算是睡着了，以他的本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靠近呢？怕是真的睡得很沉呢。
她眸光一动，伸手去拣散落在一旁的书。
似乎是她的动作惊扰了他，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动作不由得一顿，抬头向他看去，却对上那因初醒还略微迷蒙的眼眸，那一双清瞳因迷茫而朦胧，蓦然让她心跳骤停。
只一瞬，还未等她看清看深，那迷蒙便退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地是一片清冷，待看清眼前的她，才渐渐转为温和。
“吵醒师父了？”南卿月默默地收回手，坐到一旁，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可惜，至于可惜什么，她却不太清楚。
“你醒了，感觉如何？”他轻声问道，她的伤势他昨天就已经帮她治疗过了，自然是知道她已经没有大碍的，这话只是例行关心的询问罢了。
“已经没有问题了，多谢师父。”他救了她多少次？又帮了她多少次？南卿月记不清了，只知道有很多很多，她怎么还也还不清。
“下次不要再那么胡闹了，万一为师没办法赶到可怎么办？”他平缓的语气中带着只有他才知道的无奈，第一次有契约水晶，第二次有他的法宝，那么下一次呢？万一他不在怎么办？
他没有责怪、没有批评，只是温和地嘱咐，然而她心里却突然难受起来，闷闷地、沉甸甸的，似压着千钧重担似的难受。
她突然觉得，如果他责怪她，而不是这样温和地关心她，也许她心里会好过一点点，可是他对她太好，好到让她感觉自己多么不可饶恕。
“师父，没有下次了……让师父担心了，对不起。”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第一次后悔去做一件事情。
而她后悔的事，是让关心她的人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