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宁安王妃

过了几日,小王爷便派他的贴身侍从给子衿送来了雪茶,那侍从说这是小王爷从皇上那要来的,很是珍贵。除了茶叶,那侍从还带了一张便条给子衿。

“雪茶于你,如你于我。”只有这八个字而已,子衿读了许多遍,其间情意却不能全懂。雪茶与她不一样,她与他也不一样,这个类比她目前还接受不了。

这是子衿第一次见到小王爷写的字,字迹清秀但却刚柔并济,很是好看,倒不像他给子衿的感觉那么冷冰冰。子衿心里偷偷默念了四个字“人不如字”,然后忍不住裂开嘴笑了,也许是觉得奇怪,那侍从看了子衿一眼,眼神复杂,子衿急忙收起笑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嗯,我知道了,回去替我向你们家王爷道谢。”子衿把雪茶交给了玉姐姐,然后把那张纸条放在了一个匣子里。

后来几天子衿虽仍想喝雪茶,也还是忍着,茶来得不容易,等哪天心里实在郁闷时再喝吧。

说起郁闷,这两天子衿倒是觉得沈文心里似乎很是烦闷,倒也奇怪,那天沈文一个人出去,一个人回来,看起来像是憔悴了许多。而这几日,她也一直呆在屋子里,像是生了什么病。子衿也不敢问姑姑去干了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沈府是她的家,但是这个家里有太多秘密她不知道,有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只是在这里活着而已,父亲,娘亲,姑姑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小王爷的侍卫刚走,玉姐姐又来通报,“小姐,未贵妃派人来传话了。”

未贵妃,倒也是个奇葩,也不知道沈府是哪里得罪了她,她不忙着和宫里的众多嫔妃勾心斗角,老是针对沈府干什么,“贵妃是传话给文姑姑还是给父亲?”子衿起身问道。

“都不是,是给小姐你。”玉姐姐摇了摇头,“方才沈大人让小姐快些出去。”

子衿心想:我?难不成是现在就要我在未铭和小王爷之间做个选择,可是这事应该由皇上下旨,怎么……

子衿心里虽然十分疑惑,也还是快点走到前院。

“贵妃娘娘说,沈氏子衿温婉大方,知书达礼,上次生辰宴会给贵妃留下颇好印象。许久不见,有些想念,恰好贵妃近日请了京城一有名的戏班子,三日后,那戏班子就进宫了,贵妃娘娘想着让沈家大小姐进宫陪贵妃看看戏,解解闷。本想一同邀请沈文小姐进宫,可惜贵妃听闻沈文小姐身体抱恙,便也不好强求。”

其实子衿对未贵妃的意图一直不太理解,她是宰相的女儿,她的姐姐又是林大将军的妻子,她又是皇上的贵妃,背景显赫,后宫里也没有任何人能与她争宠,而想要陪她解闷的达官贵人的大家闺秀也多得是,为什么偏偏要让她去呢。

“沈大人,告辞。”说完,那太监向父亲行了礼就走出了府门。

“你三日后去宫里带着玉儿吧,她毕竟比你大些也懂礼数,能照顾你,你自己说话行为也小心点,还有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姑母了,省的她又烦心。”沈靳言嘱咐子衿道,他看起来比平常有了些温度。

从正院走回后院之后,子衿去了沈文的房间。其实沈文也不是身体抱恙,似乎只是心情不太好。沈文的小侍女帮子衿开了门,子衿进屋的时候沈文正坐在小圆桌前发呆,她都没有觉察到子衿进去了。

“姑母。”子衿低低地喊了一声。

沈文回过神来,冲她挥手,“来,过来,坐下吧。”

“姑母,你这几天的精神状态看着不是很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和子衿说说吗?”

“姑母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姑母知道你一定会给姑母保守秘密,但是姑母怕这件事成为你的困扰,你还小,怕是不懂,再过一段时间,等你真的长大了,姑母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好。”子衿顺从地点了点头,沈文的脸上微微开了一朵花。

“唉,姑母和你父亲最大的安慰就是你了。”沈文轻轻摸着子衿的头,“你以后一定要过的比我们好,嫁一个与你情投意合、永远陪着你、不会让你委屈的人。”

“那些事还远着呢,姑母。姑母以后也会过的好的,好的东西值得很长的等待。”其实子衿也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意义,漫长的等待除了消磨岁月不知道还有什么作用。好多东西是等不来的,尤其是你想要的,子衿也只是想安慰安慰沈文罢了。

子衿看到沈文笑了,但那是苦笑,那种苦涩子衿是可以感觉得到的。

再长大一点吧,大到可以帮姑姑分忧,大到可以直面父亲,大到可以询问娘亲的去处,大到可以摆脱桎梏。

三日后,子衿带着玉姐姐进了宫。

虽然进过一次宫,但子衿还是不怎么认识路,但是同样都是去贵妃的宫殿,这次怎么七拐八绕,和上次的路线完全不一样。正要走上一座小桥时,带路的太监站在桥这边停了脚步并让开了路,向从对面走来的人请安,子衿有些好奇抬起头想看看是谁,一男一女,身后跟着几个侍卫和婢女,男的是她小时候见过的大王爷,旁边的女人戴着白色面纱,身影好熟悉但又好陌生。就在她刚刚经过子衿的那一刻,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她的面纱露出了她的脸,那张熟悉的脸,子衿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手帕掉落在了地上。

“娘——娘亲——”子衿轻轻唤了一声,眼泪也夺眶而出,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那女子朝子衿看过来,风已经停住了,那面纱又覆住了她的半张脸,但子衿可以看出她的眼神有些疑惑,她随即转过头和大王爷对视了一下,大王爷看了子衿一眼,轻轻搂住那女子的肩,低声说道,“夫人,我们快走吧,皇上还有其它王爷家眷们还等着我们呢。”

夫人,大王爷唤她夫人。

子衿就站着一动不动,那女子又看了子衿一眼便把头转了过去和大王爷向前走去。

“娘亲。”子衿的声音大了些,那女子停了一下但是没有转过头来,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娘亲,娘亲,——沈含嫣!”子衿忍不住了,大声地冲她喊着,最后喊出了她娘亲的名字。

大王爷和那女子终究还是走了,再没有停下,子衿想冲到他们前面,却被那些太监和旁边的侍卫拦住了,“沈小姐,这里可是皇宫,不能大声喊叫,再说,那可是大王爷和他的王妃,切不可放肆。”

“王妃?”子衿的语气冷冷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笑。

”是啊,沈小姐,您还是随着奴才快些去贵妃娘娘那里吧。“

“你们放开我。”眼看着大王爷和娘亲走远了,子衿使劲挣脱他们,“放开我!放开!”

“沈小姐,你再这样,我们就不客气了,要是闹到贵妃或皇上那——”

“放开她。”背后传来的声音,子衿没有管是谁,只是冲着前面那两个就要消失的背影跑了过去,他们已经不见了,宫里路太多,子衿不知道该走哪一条,只能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远处。

“姐姐,你不要哭了。”上次在集市上碰到和小王爷一块的那个小孩跑了过来,他拽着子衿的衣袖,手里拿着子衿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手帕。他看着子衿,眼睛大大的,子衿一时只觉得无所适从,蹲了下来轻轻抱住他痛哭了起来。

“懿贤王,这——,贵妃娘娘还在等着沈小姐去看戏呢。”太监的声音。

“怎么,我与沈小姐叙叙旧,贵妃嫂嫂会不高兴吗?”小王爷的声音。

“不,不——”

“那是你不高兴?”

“王爷恕罪,奴才不敢!”那太监跪在了地上,头使劲磕在了地上。

“那就给本王闭嘴。”

听到这里,子衿放开了那个小男孩,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子衿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她从小孩手里接过手帕,站起身朝小王爷行了礼,“沈子衿给懿贤王请安。”

“不必多礼,你——还好吧?”小王爷问道。

“子衿很好。不劳懿贤王您费心。子衿今日进宫是与贵妃娘娘去看戏的,方才因为子衿不识规矩已经耽搁了许久,贵妃娘娘怕是等急了,所以子衿先告退了。”子衿只觉得心烦,看到懿贤王后不想再多解释,只感觉他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表现反常,那王妃是大王爷的王妃,陆子佩自然是认识的,为什么她和娘亲一模一样,小王爷是不是也知道?子衿只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其他人什么都知道。

“方才,你怕是认错人了,”他继续说道,哄小孩的语气,“那是我王兄和他的——”

“方才失礼,子衿赔礼道歉,但是子衿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贵妃娘娘还在等着我,恕子衿告退了。”沈子衿打断了他,她怎么会认错,那是她的娘亲啊,虽然戴着白色面纱,但眉眼,走路的姿态与她的娘亲一模一样,更何况那风吹过时,子衿已经看清了她的长相,不会错的。

“那你——去吧。”他像是有些无奈,拉过了那个小孩的手,“咱们也走吧,让皇上等久了不好。”

“姐姐不要再伤心了,姐姐再见,”小孩向子衿挥手,笑得很是可爱,然后回过头对小王爷说,“小王叔,那我们走吧。”

子衿抹了抹泪痕,跟着那些太监向另一边走去。

【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