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子衿坐着司机的车去了学校门口,陆子佩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停着一辆自行车。
“赵叔叔,你先忙去吧,我和同学说完话还要去买些东西,我自己坐公交或者打出租回去就行。”沈子衿下车的时候对司机说。
“行,那你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司机看了看校门口的陆子佩。
“谢谢赵叔叔。”沈子衿拿着沈文最近给她买的手机下了车,这手机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之类的,上面还有贪吃蛇之类的小游戏。
“你好早啊。”沈子衿朝陆子佩走过去,她看到陆子佩的手里果然拿着一封信。
“我也是刚到。”陆子佩说,他离开了自行车朝沈子衿走近一点,把信递给子衿,直奔主题,“喏,这个就是我表哥要给你姑姑的信了。”
信是白色的信封,干干净净的,上面有四个字——“依文亲启”。字迹像极了陆子俊本人,骨气洞达。
“好,我会把这封信给我姑姑的,但是我,我不会强迫姑姑看。”沈子衿把信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带的书包里,一边装一边说。
“嗯。”陆子佩看着她,应了一声,又问道“你——为什么去五中啊?”
子衿刚把包拉好,“不为什么,我小考没有考好,小考分数没有达到附中的分数线。恭喜你啊,去了附中。”子衿是诚心的恭喜,陆子佩却听着分外不舒服。
“那为什么我问方老师的时候,他说你考上附中了啊——”陆子佩追问着。
“因为我——”沈子衿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她那个时候让班主任告诉陆子佩自己去了附中完全是处出于直觉,没有什么理由,可能是陆子佩电话里“我们考同一个学校”让子衿害怕,她怕陆子佩知道自己去了五中,也跟着去,想到这里,沈子衿觉得自己太傻了,他不过那么一说,偏偏自己就当真了,他怎么会为了自己放弃去附中,这下好了,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沈子衿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因为我,我比较虚荣。”
这个理由编的子衿自己都不相信。听到这个回答,陆子佩却突然笑了,沈子衿第一次见“冰人”笑得那么开心,子衿才注意到陆子佩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有点像之前看的漫画里的男生,竟看得有些发呆。
“你,你笑什么?”沈子衿没有底气地问。
“没事,”陆子佩慢慢收起笑,“你的回答好蠢啊,不过现在也不能改填学校了,不然——”陆子佩的声音小了下来,看了一眼沈子衿没有再说话。
不然什么?沈子衿一下子脑子没有转过来,但是也不知道再说什么,“那,那我回去了。”
“你会骑自行车吗?”陆子佩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问她。
“不会。”沈子衿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那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陆子佩还是自顾自地问她。
“没有了吧。”子衿迟疑了一下。
“那我教你骑自行车吧。”陆子佩指了指停在那边的自己的蓝色自行车。
“啊?”沈子衿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你不会骑,所以我教你。”陆子佩的话是一个陈述句,说着他就过去开了自己的自行车,推着它朝子衿走了过来。。
那天本来就是阴天,他们见面的时候又是早上,风轻轻吹着,很是怡人的天气。
子衿心里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却挺想学自行车的,小时候,妈妈走了,爸爸也没有教过自己骑自行车,其实班里有好多学生都会骑,子衿每次坐着车看到骑自行车的同学心里还有些羡慕。
“去千铃高中的操场教你骑吧,那里地方大,而且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人。”陆子佩说,“你坐到后座上,千铃高中离咱们学校还是有些距离的。”
沈子衿照陆子佩说得侧坐到了后座上,手却不知道该往哪放。
“坐好了吧?”沈子衿应了一声,陆子佩就骑着车子出发了。
他骑的不快也不慢,子衿几乎没有坐过自行车,感受着拂过的风,子衿的脚轻轻在空中点着,她看着路两侧的人和树慢慢向后,突然觉得很开心,这和坐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又轻轻抬起头,看着一朵一朵云,好可爱的天空,她笑了,大概是仰着头有些久了,自行车又一直在向前走,子衿突然有点晕,感觉自己要从自行车上掉下去了,两只手下意识地紧紧拽住了陆子佩的衣服,低下头合住了眼睛。
陆子佩微微转过头来看了子衿一眼,看到她低着头合着眼睛,嘟着嘴,像是受了多大委屈。陆子佩笑了一下。
子衿平复过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手拽着陆子佩,脸涨得通红,慢慢放开了手,陆子佩的衣服也随风开始向后摆。子衿又开始慢慢看着四周,只是偶尔也会看看前面陆子佩的背影。
到了千铃高中的时候,子衿的脸已经成功地变回了正常的颜色。
她听说过千铃高中,但是没有来过。她跟着陆子佩慢慢走了进去,学校是灰色的建筑,给人一种很高雅却低调的感觉,高中果然比他们小学大多了,子衿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陆子佩也看着,他也是第一次来,以前路过这里,没有进来。走了一段时间看到了一个篮球场,大概是高中生在里面打篮球。陆子佩停下看了一会,子衿也跟着停下,她看不清那些打篮球的人的脸,但是只是看着他们跳起的身影,她就觉得很帅。
篮球场不远处就是进操场的路。子衿听到了风铃声,正觉得奇怪,已经走进了操场。那么大的操场,空无一人,但是四周却挂着好多风铃,被风吹着,“叮叮当当”地响着。
“天呐。”子衿看着,有些不敢相信,陆子佩之前听陆子俊说过千铃高中名字的来历和千铃高中的故事,但真正看到也仍有些惊讶。
惊叹过后,陆子佩发话了,“那你要不要试着骑一下?”
子衿倒也不怕,走过去,一只脚像模像样地跨过中间的杆,两只手抓着两边的车柄,踩上一个脚蹬,但另一只脚却怎么也不敢踩上另一只脚蹬,明明就不可能平衡啊,这肯定要掉下去的,她心里想,只好无助地看着陆子佩。
“我扶着你,你试着踩上去。”陆子佩走过来扶着自行车。
子衿犹豫了一下,脚抬了上去,自行车向前滑了一点,她又把脚放了下来。停了一下,又放了上去,就这样不断尝试着,陆子佩一直在旁边扶着她,控制着自行车。
试了一段时间她就敢滑一段较长的距离了,子衿心里有一种成就感,每天坐车回去虽然不需要费一点力,但却没有今天开心。她看了看陆子佩,他还在专心地帮她,鼻尖沁出几滴汗珠,子衿冲陆子佩感激地笑了,眼睛弯弯的,陆子佩有些失神,自行车晃了一下,他又急忙稳稳扶住。陆子佩也还只是个小学刚毕业的孩子,虽然子衿不重,但是和自行车一起对他来说还是蛮困难的。
子衿的手机响了,她从自行车上跳下来,陆子佩扶着自行车,舒了一口气。
“喂,姑姑,怎么了?”子衿看到是姑姑打来的电话。
“未雪说让我去的时候把你一起带上,去了在她们家吃中午饭,她说也不用我帮忙收拾什么,林成言分公司的人今天很早就去了一大堆,已经把很多东西都搬好了。未雪说她已经要去和保姆买菜了,打算给你和我做一桌菜,所以我也没急着去,你现在还在学校吗,我去接你,等去了未雪家大概也到饭点了。”沈文谈起未雪语气总是轻松而且开心。
“好吧。我不在学校,我在——在千铃高中这,那姑姑,你一会来找我吧。”子衿看了看旁边的陆子佩一眼说道。
“千铃高中?”沈文的心沉了一下,一些记忆浮现在脑海里又快速消失,转而又继续说话,“怎么在那呢?好,我马上去找你。”
“你不用急,姑姑。”子衿说完挂了电话,把手机到了书包里面。
“我姑姑说要带我去她一个朋友家吃饭,今天谢谢你了,教我学自行车,挺好玩也挺开心的。”子衿看了看陆子佩旁边的自行车又补充道,“信我会给我姑姑的。”
“嗯。”陆子佩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
子衿和陆子佩又走出了千铃高中,随便聊了几句,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陆子俊和沈文的事,虽然他们心里都有疑问,小孩子的不解。之后他们便一起在千铃高中的学校门口等沈文的车来,千铃高中里面绿化做得很好,路两旁都是花草树木,感觉空气清新又凉快,而出来后,他们都觉得空气有些闷热。
不一会,沈文的红色小轿车就出现了,子衿转过头冲陆子佩摇了摇手,“谢谢你了,再见。”然后跑到了小轿车旁,开了门上去了。
陆子佩也摇了摇手,却没有说话。
沈文没有急着开车走,她慢慢摇下车窗,看了看大门口推着蓝色自行车的那个小男孩,又出神地望着千铃高中门口大石头上暗红色醒目的题字“千铃高级中学”那六个字。
“姑姑,你怎么了,我们走吧。”直到子衿有些不耐烦了,在后座说了一句话,沈文才摇起车窗,开着车走了。
陆子佩在那里又站了一会,骑上自行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