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守护人

周天，杨念顼依然要去排练，她吃着早餐，揉着肌肉拉伤的大腿和杨戬抱怨，“你都不知道余丁那个死变态，昨天下午像喝了兴奋剂似的，我也真佩服那六十三个人，居然没一个中途逃跑的。”

杨戬问道，“余丁是什么来历？”现在若能更多的得到他的信息对自己是及有利的，在余丁面前总有一种被看穿所有隐藏的感觉，这让他倒有些不自在。

“余丁啊，神经病一个，能在不苟言笑的时候瞬间嬉皮笑脸。严肃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三米内都接近不了人，不严肃的时候每个人都恨不得在他脑袋上敲两下。”提起余丁杨念顼就没好气，可是这些都不是杨戬所需要的，他继续试探着问，“他生于何处？”

“就在本市啊，好像是自己租的房子，说起来他能力还挺强的，好像来上大学也不和家里要钱什么的。小戬啊，你以后上大学可不能出去租房子，万一被哪个坏女孩勾搭上怎么办呢，还是住宿舍好一些。”杨念顼话锋一转又将话题扯到了自己的宝贝弟弟身上。

“今天我想和你一起去。”杨戬觉得从杨念顼口中是绝对得不到有用信息的，于是决定去找当事人问问。

“好啊，刚好......舍友约我逛街来着。今天一定得把你拉过去。”杨念顼贼笑着在心里说了最后一句话。吃完最后一口稀饭，和杨戬一同出发。

直到早晨的排演接近尾声，余丁才有空休息一下，毫不客气的坐到杨戬身边唤道，“戬儿。”显然是工作模式还没切换过来，语气也是说不出的威严。

“为何如此唤我？”杨戬直入主题，毫不含糊。

“有问题吗？”余丁眼中有些笑意，如果杨戬没有看错，那笑意中竟有些慈爱的含义。

“你我非亲非故，这么叫显得太过亲密，怕是不太合适吧。”杨戬看着余丁的眼睛，试图看出更多的情绪。

“戬儿，我这么唤你绝对是最合适的。你我本就亲近，这个称呼我已经叫了很久，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余丁的眼中些忧伤。

“我应该记得你吗？你知道我是谁？”杨戬被余丁的眼神弄得有些别扭。

“当然知道，你是戬儿。”余丁轻轻道。

“我不是杨念戬。”杨戬眉头轻皱。

“你当然是杨念戬，确切的说，你现在既是杨念戬，又是——清源妙道真君，昭惠显圣仁佑王，前天庭司法天神——这些无谓的虚名你自然是不会在乎，所以我猜你更想听到‘瑶姬之子，三圣母之兄，杨戬’吧。”余丁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杨戬为之一震——这个人不仅知道自己现在的真实身份，还对自己的过去了如指掌，除此之外，似乎对自己的性格也知一二。

“既然知道的如此清楚，你就更不该和我走得这么近，即便是千年之后。”杨戬按捺中奔腾的思绪，淡然道。既然他知道自己之前是司法天神，那没道理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臭名昭著的事情。

只听得余丁冷哼一声，面若寒霜，身边的温度仿佛也徒降了几度，“我玉鼎真人怕过什么？即便是玉帝到我面前来，我也照样敢认你这个徒弟！”

“玉——玉鼎真人？”杨戬浑身一震，一脸的不可思议。

余丁看着杨戬的反应，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愿闻其详。”杨戬收起了讶异，听得出余丁此时绝无隐瞒的意思，此番话只是为之后要说的事情做一番铺垫。

“戬儿，我知道你已经完全回来了，具体的事情太过复杂，我现在无法告知于你，然则你很快就会知道为师的苦心了。”余丁深沉的看着杨戬。

“这么说，果真是你将我从封神台上救了下来？”明白余丁并无隐瞒之意，杨戬直截了当的问道。

“徒儿还是不信我的身份。”余丁低着头点手指，用委屈极了的语气陈述着杨戬的态度。一丢丢刚才的威严气场也瞧不见。

杨戬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人委屈的模样实在是忍俊不禁，这一笑倒使余丁不好意思了，收起了委屈讪笑起来，“为师的意思是，你不信我也理解，慢慢来吧。”

“想来，谁也不会拿一个魂飞魄散之人来开玩笑。”杨戬心下已经全然相信眼前的人了，只是若这人真是自己的师父，这性格也略乖张了些。

“若那人没有魂飞魄散呢？”余丁斟酌着词句缓缓道，一边试探的看着杨戬，杨戬却不再答话，女娲娘娘当年的话在耳边盘旋，“昆仑玉虚洞的玉鼎真人，日前因强修上古道书入魔，魂飞魄散。道书已然无主，玉鼎又生性孤傲，无一个门人，更无一个朋友......”女娲娘娘自然是不会骗自己，自己对此一番言论也绝无半点怀疑，可是玉帝在封神台的话他也记得清楚，“魂魄驱散，有大神通便可追回，再不然，就借用神器神力，逆转时空，强变因果，让必死之人多曾上几分生机。但是，却唯有将你身受的那些，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逆变，也没有任何机会，可容人后悔......”业力穿梭于身、怨雾撕裂魂魄的痛苦至今记忆犹新，自己却安然无恙的活在了千年之后，这等事情都可发生，那么玉鼎真人的存活就更不是问题。

见杨戬不再开口，余丁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继续道，“我也没打算你能全部相信。所以本不欲这么早告诉你，想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你也会了然的。”

杨戬低着头，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和余丁说话，“余丁，玉鼎。是杨戬迟钝了。”

“嘿嘿嘿，为师实在是懒得起名字，就用了谐音。”余丁，确切的说应该是玉鼎真人干笑着解释。

“杨戬有一事不明。”杨戬忽略掉师父拙劣的起名方式，问道。

“但说无妨。”玉鼎真人一派坦然。

“当日我被玉帝放在他幻化出来的封神台上承受三界业力，应该断无幸理才是，你是如何将我救出来的？”杨戬道。

“过程嘛，确实是麻烦了些，不过多亏了另外两人的帮忙，我才能将你——我唯一的徒儿，从那个险恶至极的地方救出来。死玉帝，亏他想得出来！居然敢打我玉鼎真人徒儿的主意，还做出如此断子绝孙事情，真真不得好死！”想起乍一看到徒弟所处情景的那一幕，玉鼎真人就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千刀万剐了那个死物。

“你对我很熟悉？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杨戬还是有些难以适应这个人对自己如此关怀的态度，即便真的是师父也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自己对他的了解近乎为零。

“哈，不算你在我玉虚洞下自学的那些日子，我认识你也有九百多年了。你不记得不要紧，为师记得就行。”玉鼎真人得意笑道。

“可是——”杨戬想从玉鼎真人口中多了解些事情。

“被人消除记忆的感觉怎么样啊。”玉鼎真人打断杨戬的话，意有所指道。

杨戬一凛，可是眼神瞬间忧伤起来来，垂下眼默然以对。

“做就做了，还要消除那么多人的记忆，什么小狐狸，东海四公主，甚至哮天犬你都——”

“够了！”杨戬厉声打断玉鼎真人，抬头看到玉鼎真人有些怒气的表情，神色不由落寞下来，玉鼎真人一见杨戬的表情也瞬间软了下来，只是嘴巴还没被脑袋控制住，说出最后几个字“你都不放过。”

杨戬复又低下头，沉沉道，“杨戬本是一个罪人，又何必劳您费心。”思及黑水狱中自己万念俱灰的坦然和在封神台上最后的一丝执念，只觉得魂飞魄散、三界无存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做了那么多事情，牵扯到那么多人，生无所欢，死无所惧。

“戬儿，事情的始末玄狌统统告诉我了，你从来都不是罪人，也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倒是你守护的那些人，值得吗。”玉鼎真人叹道，自己唯一的徒弟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性子。任凭那么一群白眼狼将他弄得遍体鳞伤，到头来还在为他们辩护。

杨戬愣了愣，若自己在昆仑山修行时就真拜这眼前人为师，那么自己之后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还会如现在般得到他的理解呢？而自己，会不会连他也瞒的滴水不漏？不明所以的一笑，轻轻道，“既如此，便请师父恕杨戬不恭之罪。”

“好徒弟！你终于肯认师父了！”玉鼎真人顿时老泪纵横，不顾形象的吱哇大叫，张开手想扑到杨戬身上。杨戬眼疾手快的站起身，玉鼎真人扑了个空，哀怨的瞪着杨戬。

杨戬稽首行礼，“徒儿拜见师父。”

玉鼎真人瞬间又乐开了花，“免礼免礼，徒儿啊徒儿，为师果真还是低估了你。”杨戬不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玉鼎真人。

“徒儿既已认回贫道为师，之后的事情也就简单了。只待两个月后，你随我们一同去观看一场<大武>。”玉鼎看着杨戬，眼中尽是爱怜之意。

“恕弟子愚钝，这个<大武>......”杨戬好奇，似乎从昨天玉鼎真人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后，就对这个排演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现在既然提起，便随口问了一句，玉鼎真人忙摆手打断，“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可就没惊喜了，这个算是为师送给你的一份大礼，到时你且收着就好。”

“莫非是与法力有关？”杨戬笑道。玉鼎真人不由气结，可是立马又现出得色，“不愧是我玉鼎真人的徒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所以说你暂且安安稳稳过几天凡人的日子，等法力拿回来想像如今这般生活都不可能了。”

杨戬也不答话，默默的看着远处排演的人群。突然道，“师父方才提到玄狌，不知——”

“他是为师收养的一只上古神兽。为师在降妖的时候遇到的，有人想猎杀他，我便救了下来。后来得知他是一只狌狌，也颇有修道的天资，便将他收留了下来，多亏了他，否则今时今日你我师徒怕是早已阴阳两隔，无从相见了。”玉鼎真人道。

“狌狌知往而不知来，难怪。”杨戬淡然道，听不出忧喜。

“说起来，今日哮天犬怎么没来？”玉鼎欲岔开话题，开口问道。

“他不太舒服，在家中休养。”杨戬道。

“哮天犬，是条好狗儿。”玉鼎真人乐道。

在杨念顼死缠烂打的攻势下，余丁无可奈何的准了她半天假，临走时还不忘吼一声，“能赶回来尽量赶回来啊！”杨念顼充耳未闻，颠儿颠儿的拉着杨戬去和舍友逛街。杨戬本欲回家再看看书，却被杨念顼硬拉向了相反的方向，“别呀，玉儿都想见你好久了，你每次都不见，这次怎么也得给姐姐一个面子，姐姐我已经夸下开口了，说一定把你带过去。”

“玉儿？”杨戬疑道，因为脑中闪过了小玉的样子——“我们妖精本来也没有姓，是猪就姓朱，是牛就姓牛，我这样的狐狸精，都是姓胡。那以后我跟您姓好不好？杨小玉，不好听，叫杨玉儿好不好？”密室里小玉满含憧憬的话语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所念。

“就是杨玉儿啦，念叨你俩月了，自从知道你的名字之后就天天在我面前说要见你，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时候成熟的像个七八十的老太婆，有时候又幼稚的像十三四的少女。”杨念顼对于自己这个闺蜜的性格也很是无语，不禁感慨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呐，好像只有自己比较正常，嘴上吐槽，手上也用力扯着杨戬和一起走。

事实上从杨念顼说出第一句话起杨戬就不再有回家的念头，安静的跟着杨念顼往约定的地点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少女立在街头，长发随意披在肩上随风而舞，身姿曼妙，路过之人无不侧目。无需再近，杨戬已然确定，那人便是小玉无疑。

“玉儿，我们来啦。”杨念顼唤道，“快走吧，不然街上又不知道有多少倒霉蛋要撞电线杆上了。”小玉红唇皓齿嫣然一笑，挽住了杨念顼的胳膊，顺势看向杨戬，秀色可餐的脸上却显出一丝失望，杨念顼的弟弟杨念戬并不是舅舅啊，名字何等相似，却只是一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