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性笔没有毛笔好使

张海洋径自坐回了座位。而杨戬看着满屋穿着同样衣服的人齐刷刷的瞪着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杨念戬，等着我给你指路呢？还不快点坐下，不要耽误其他同学的时间！”小矮个儿地理老师，也就是张海洋口中的TLF盆地，心怀不满的看着站在教室门口的杨戬。杨戬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台上那人口中的“杨念戬”指的该是自己，压下从清醒到现在越来越浓的困惑，杨戬走到最后一排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看上去这个是类似于私塾的地方，上面站着的大概就是先生了，下面坐着的一众人该是学生。而自己……嗯，也是个学生，坐定之后才有空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与其他人一般无二。

台上的人继续开口说着什么，只是杨戬实在听不太明白。于是他扭过头看着坐在他旁边的人，想寻求点帮助。

小咪，杨念戬的同桌，学习十分刻苦，偏偏就是成绩上不去。她向来不和她的同桌讲话，一来是因为他上课基本也是睡觉，二来她坐到最后一排纯粹是因为成绩的缘故，而不像她的同桌是自甘堕落，再加上像杨念戬这么臭名昭著的人她实在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不过这一次杨念戬坐在她旁边时她却觉得他有些变了，不是外貌，而是一种感觉，像是整个人的气场上升了几个台阶似的，无法忽视。所以当杨戬扭头看她时她也正在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同桌，这是他们同桌之后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却就被当场抓获，不禁红了脸立马扭过头和书上的经线纬线做斗争。

“小咪？”杨戬瞥到了旁边这个小姑娘一本书上的签字，大概该是她的名字，试探的唤了一声。小咪自知躲不过，满脸通红的扭过头看着杨戬，却不答话。

“你的书可否借在下一阅？”杨戬指着小咪一摞书中的一本小声说，其实纯粹是为了打开话题。

小咪有些诧异的看着杨戬，先不说杨念戬居然这么礼貌的问自己借书，而且还是语文书，怎么他说话的方式变得这么奇怪？是在学古人么？还是单纯在捉弄自己。小咪看着杨戬清澈的眼神，打消了自己的怀疑，忽略掉杨念戬的书被他自己垫桌脚的事实，急急的将书抽了出来，递给了杨戬，再不欲讲话。

杨戬看身边之人再开没口的意思也不好纠缠，索性翻起借来的书。书中的字有些许奇怪，想是换了朝代更换了字体。杨戬虽很早以前就肉身成圣，但对凡间的知识却从未敢放下一二，因此从甲骨文到大篆，小篆，隶书直至楷书的演变都熟悉无比，现在这字写法倒是更简单了，只是有一些能猜出来，有些实在简的太厉害了些。翻了几页，居然翻出了几篇熟悉的文章，何止熟悉，稍稍回忆都是能背出来的。想来是文章着实不错，传颂千秋万代也是有可能的。“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杨戬情不自禁的念将出来，熟悉感顿升。这是他自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之后得到的唯一安慰，最起码说明自己离熟悉的环境没有那么远，想要弄清楚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杨戬按着自己对文章的回忆又对照着书上的字，学着识了几个简体字，慢慢摸出了规律。并且发现长得像蝌蚪，圆圈一般之类的东西着实好用，这在以前的文章中是没有的。不禁有些感慨，时代果然在进步，凡人也愈加的聪明了。学了新的字体不由的想小试牛刀，看看自己换了副身体，是否书法还如以前一般。他翻了翻杨念戬的包，并未见到笔。于是又一次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小姑娘。

“可否借我一支笔？”他轻轻开口，却把小咪吓得不轻。她的表情已经超过了诧异，惊恐的看着杨念戬，心想杨念戬不会真的被打傻了吧？从来不会写一次作业的杨念戬居然问自己借笔？！

“不方便就罢了。”杨戬看着好像被自己冒犯了的小咪有些纳闷，莫非在这个年代问异性借笔是一件极其不恭之事？是自己唐突了，扭过头欲继续看书。

没一会儿杨戬觉得有人拿什么硬物戳他，扭头一看却是小咪，面红耳赤的盯着桌子，手里却伸过戳他的东西。戳他的东西长得像笔，却又不太一样。

想来这书写的工具也有所改进了吧。杨戬轻笑着接过笔，对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小咪道了声谢谢。

杨戬自是和笔上的机关又做了一番斗争，终于从笔的末端找出了端倪，轻轻一按，笔尖“咔哒”一下应声而出。杨戬不由动了玩性，“咔哒咔哒”的不停按起来，时而快时而慢，看着笔尖不停进出，心情大好，一玩就停不下来。方才能放出水的机关未能好好研究，现下这个看起来更加简单但也精致无比的小机关却可以尽兴研究一番了吧，未想到这声音却引来了小咪的侧目。小咪心里不由的失望，腹诽杨念戬，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写什么，借笔过去只是为了玩吧。

杨戬感受到了小咪的目光，暗骂自己一声丢脸，决定老老实实写字，来日方长，这些东西以后慢慢摸索。

像是太久没运动了般，手指有些不受控制。杨戬弯曲了几下手指，感觉关节松动了些才复握起笔，做出挥毫之势，正欲下笔，却被一旁的“扑哧”声惊了一下，顿住笔锋，扭头却看到一张憋笑憋成一朵花的脸。

“你一定要用圆珠笔写毛笔字吗？”若不是台上的老师，估计小咪都能笑得直颤九重天了，她的笑点在于杨念戬认真的表情配上那么诡异的动作。被小咪一笑杨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既然笔有所改变，那握笔之法肯定会随之发生改变，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思及此，不由一阵懊恼。小咪却也停了笑，拿起一支笔示范给杨戬看，一边扳着杨戬的手，好让他正确的握住手中的笔，“食指和拇指抓住......靠在中指上面......”

笔算是握好了，杨戬不禁觉得好笑。说起来，自己的书法虽说不上是入木三分，却也称得上遒劲有力，现下却被这么个小丫头手把手的教授如何握笔，真是有几分哭笑不得。

在小咪期待的眼神下，杨戬默默的就着僵硬的手法写起来。脑中还在思索着自己用这种笔能写出什么字来，执笔之手却已不受控制般在纸上行走开来，“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还未习惯那些符号的运用，所以便一文到底，还是遵从自己的习惯从上至下，从右至左，学来的几个简体字却也没派上用场。为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写下这么一首意境萧索的词来，南唐后主李煜自是有一番失国之痛，借词一抒心中的愤懑之情，而自己呢？杨戬紧皱眉头暗自伤怀，说到底，自己还是有些不甘的吧。守护亲人也好，拯救三界也罢，自己想要的其实只是家的温馨，仅此而已。当日小狐狸在密室里的那些憧憬，自己又何尝不向往，只是正如神王伏羲所说，可以选择做还是不做，却不能拒绝随之而来的后果。虽说现在这结果着实诡异了些，不过好在现下似乎也并未妨碍到什么。

杨戬习惯性的提起笔，欲将笔置于一个并不存在的笔架之上，自是又引来小咪一阵憋笑。杨戬看了看自己所写的字，比起毛笔写下的字来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不过这个好像反倒没引起小咪太大的反应，小咪更惊讶的是杨念戬居然能默写出一首完整词来，还是课本上没有的，至此，小咪已经完全改变了对杨念戬的看法，说起话来也不由的自然了些。

“居然是繁体字！丑是丑了点，不过你有多久没碰过笔了，能写成这样不错了。”小咪拿起杨戬写的词端详起来。关于多久没碰笔的那句话其实只是句感慨，却没想到杨戬认真的算了算时间开口叹道，“三年有余。”小咪只当是他在开玩笑，没有在意，而这个回答又勾起了杨戬不堪的回忆，那三年连开口讲话都成奢望，更不用说提笔写字了......也不对，元神出窍那一次是想写些东西提醒三妹独臂人的事情，不过后来不了了之就是了。这些回忆历历在目，扰乱了思绪，杨戬摇了摇头，清醒了过来，既然自己没有葬身于封神台，那就意味着一切还没有结束，或许事情还有转机。目光触及小咪，觉得这个女孩子可以帮自己尽快熟悉这个新环境。

“这支笔送你吧，多练练，字就会写好的。”小咪放下纸张对杨戬说道，杨戬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正想开口问些问题，却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了。只见身旁的一些学生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屋里顿时乱哄哄的。杨戬身边立刻围了几个以张海洋为代表的人，他们分别是杜千，李孟，董武波和詹释宗。小咪不堪其扰地走出了教室，临走时还不忘幽怨的瞪杨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