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你就算给为夫一点面子,喝了这杯酒吧。”周明轩殷勤的劝着胡红玉。
“红儿,明日若是周明轩给你敬酒,你可千万记得不要喝,千万要记住!否则,你会在劫难逃的……”昨晚,爹突然给自己报梦,原来是真的。
“嫂子,难得明轩兄这么高兴,你们夫妻这么恩爱,是应该喝一杯,来!嫂子,我先干为敬!”亮出杯底,张乔带笑的看着她。
“红儿,喝醉了为夫伺候你!不要怕,喝了它!”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心底不由划过一丝悲凉。罢了!她一口饮尽,眼角悄然有泪溢出。
“她”果然醉得不省人事。
“真的是只狐狸!”
“红狐哦,烧了它怪可惜的,狐皮应该能卖不少银子吧?”围观人群中有人发出叹息。
“明轩兄,看来嫂子真的惨死在狐手了,你一定要替嫂子报仇呀!”
周明轩不敢置信的盯着地上火红的狐狸,那刺眼的红色同时刺红了他的眼,“对,我要报仇!烧死它!烧死它!”他疯了似的拼命码柴,仿佛嫌柴少了烧不死祸害他娘子的罪魁祸首。
“等等,让它死得这么干脆岂不是便宜了它?”张乔一壶冷酒当头浇下,胡红玉恍惚地睁开了狐眼,心里顿时明白是她的劫数到了,只是,她的明轩,正红着双眼,愤怒的举着火把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不要……”她已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点燃身下铺着的干柴。
“红儿,爹娘来救你了!”人群中有苍老悲伤的声音,她的狐眼,朦胧中瞅到了旁人看不见的爹娘。“爹娘,不要救我,也不要怪他,红儿走了,爹娘多保重……”
……………………
江南临安城西湖畔,有一豆腐作坊,制作的豆腐远近闻名,又嫩又滑,听说作坊主家有一女儿还会一手烹饪豆腐的绝活,让人品了久久难以忘其味。
临近黄昏时分,顾家老爹——顾天铭一个人坐在屋内,大女儿媚娘一眨眼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闷热的天气让顾天铭耐心急速滑落,他不停的朝门外张望着。她得赶快找个婆家才行,年方二九的她什么时候才会红鸾星动?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顾天铭知道,这一定是他那个头号大麻烦,他的宝贝大女儿——顾红媚回来了。
“媚娘,是你吗?”顾天铭对着门外,明知故问道。
“嘻嘻!是我啦。”随着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一个妙龄的美女子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进来,“爹爹,您找我干嘛?”
顾天铭望了一眼笑吟吟的顾红媚,淡淡的叹了口气,“媚娘,你这是又跑哪里玩去了,怎么到这么晚了,才回来啊?”或许是住在西湖畔的缘故,地杰人灵,顾家两个女儿受到西湖山水的滋养,不仅姿容如画,而且心灵聪慧。不过,大女儿顽皮任性,大小祸事闯了不知多少,所幸小女儿乖巧懂事,不像大女儿那样让他寝食难安、提心吊胆。
“爹爹,我那么乖,还能去哪里玩呀?不过就是替涣溪找郎中去了。”
顾红媚一面娇声答着,一面用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四下瞥着——最好赶紧找个什么话题,把爹爹的思虑岔开。
“哟,爹爹!”顾红媚笑靥如花地盯着顾天铭手上的庚帖,玉指轻轻一指,笑意盈盈:“爹爹,家里怎么会有庚帖呀?是不是有人来家里提亲了?难不成……是有人看上咱貌美如花了?所以,找人来家里提亲了?”
“对啊!”顾天铭晃着手上的庚帖,再看着他眼前的女儿,不由得哭笑不得。
皱了皱眉,顾天铭还真的越来越不放心了——按照他这个宝贝女儿的品性来看,如果真的嫁作他人妇了,不知道又会弄出怎么样的乱子来。
“媚娘,爹爹知道你可能不乐意,可是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你总得……”如果再由着她的性子下去,怎么对得起她早逝的亲娘?
“爹爹,您说的我都知道了。”顾红媚乖巧地答着,爹爹可是越来越啰嗦了,“一切都依爹爹您的好了。”简直没天理嘛,她美好的人生怎么能让别人介入呢,只是,爹爹一向疼爱她,如果不听爹爹的话,媚娘岂不是非常不孝顺?
“看看,是何方神圣。”她一把抢过庚帖,立刻委屈得大叫:“什么?爹爹竟然怕女儿嫁不出去?写女儿的庚帖难道是要去拜托媒婆吗?”她真是要被气疯了,爹爹怎么老是担心她嫁不出去呢?想她顾红媚好歹也长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
要是这媒婆找得不合自己的心意,或者是个让她讨厌的家伙,大不了就放他鸽子,自个单飞去!
他实在不明白,像他这样老实本分怎么会生出媚娘这样的女儿?!她鬼灵精怪、顽劣成性、倔强顽固、样样都逞强——他随便扳指就能挑出一、二十样缺点。摇摇头,他迈步进了内室,剩下媚娘对着庚帖猛吹气。
眼光扫向门外,娇艳的花朵正迎风摇曳,微风一吹,片片随风飞舞,陡然拉起媚娘一线愁绪,她将来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家呢?
第一章冥顽不灵
“爹,黄豆已经洗干净了,先泡着我出去逛会再回来。”话音未落,顾天铭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儿顾红媚已消失得没了踪影。这丫头打从出世就没安静的呆过,他太了解女儿的脾性,她一天不给他闯桩祸回来他就得烧香谢神灵了。
尽管做好了准备,顾天铭还是吓了一跳,媚娘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这次找上门来算帐的竟是一方恶霸苗虎。
“顾师傅,你那宝贝女儿今天不但让老子发不了财,还让老子出尽了丑,这笔帐该怎么算啊?”一坐下,他就开门见山的问,眼绕着屋内的名贵摆设露出贪婪的光。
顾天铭虽然不知道女儿闯的是什么祸,但心里很清楚媚儿肯定是事出有因,无奈强龙难斗地头蛇,何况他一老实的平民百姓?
“苗公子,既然小女闯祸冲撞了公子,小老儿赔银子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天铭只求他赶紧走人。
“爹,别睬他,有本事找我来要钱啊。”进门就看见苗虎那长满横肉的脸,媚娘恶心得想吐。看到老爹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苗虎瞅见媚娘,忽的改变了主意,听别人说过顾家女儿自出生起就有神人暗中护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要是娶了她,何愁没银子花?
“顾师傅太客气了,都是街坊邻里的,说什么赔呢?今天小生能遇见贵府千金,实乃三生有幸,咱们有缘呢,我看,不如这样,把你女儿嫁给我做娘子得了。”翘着二郎腿的他说完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媚娘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怒意立显,刚要出口呵斥,苗虎自个从椅上跳了起来,一溜烟的跑了。她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活该!他肯定受到什么惩罚了,暗中帮她的到底是哪路神仙?她揉揉太阳穴,继续忙着挑去黄豆里的杂质。顾天铭不可思议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明轩,不要忘了我!明轩!”从梦中醒来,她全身都湿透了,这是第几次了?最近为什么老是梦见那个叫什么轩的家伙?他跟我是什么关系呢?除了张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实在没有一个叫轩的人啊。
媚娘忍不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路小跑着去找她那帮朋友。
“媚娘,今天准备去哪里玩?”一见到她,几个人立刻兴奋的招手示意。
“我也不知道,我脑子乱得很,每次都是我拿主意,这次轮到你们了。”她乐得清闲的把问题丢给他们。
“去醉红楼,那里很好玩的。”张福提议。
头上立马被狠狠敲了几个暴栗,“你找打,媚娘是女人,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那可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涣楚白了他一眼。
“哦?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去?那我就偏要去看看!”完了!几个人都傻眼了,媚娘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头骡子都拉不回了。
“媚娘,我突然想起要帮妹妹煎药,妹妹最近咳得很厉害。”涣楚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几个玩伴依葫芦画瓢眨眼间便消失在媚娘的视野。
“好,你们不去,我自己找过去!”捏着拳头,她恨声道。
“请问公子,醉红楼怎么走?”所有行人中,独这个人让她看得顺眼极了,她于是上前询问。
那人定定的看着她,先把脑中烦乱的思绪理清点才谨慎的开口问道:“姑娘去那里是去找朋友还是有别的什么苦衷?”
“我那里没朋友,苦衷?我也没有,我是去找乐子的。”她倒是蛮坦诚,漂亮的双眸里闪着异样的光。
再一次震惊,他没来由的生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廉耻?”上官云还没遇到过主动要去妓院找乐子的女人,据他所知,去那种地方的都是被逼为娼的。
“喂!谁不知廉耻了?不就问个路吗?这就不知廉耻了?不要以为我找你问个路就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他居然说自己不懂廉耻,气得她不由柳眉倒竖,还以为他是什么谦谦君子,原来也是个顺口雌黄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