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年秀扶在家门口的门槛上,望着儿子出门离开的那条路,道不尽的哀伤。多年前也是那条路,她的大女儿木连如出嫁,如今多年没回来了。
路啊,这么难走哇。
走出去容易,走回来怎么就这么难?
这中间也就让执平跑了几趟。本来赵年秀想让木连桂去,但是她爹不同意,说女娃子不放心。
赵年秀不解,这有个什么不放心?真是的!让木执厚去吧,大儿媳妇又老不乐意,只得让执平去了。
但是赵年秀当时又转念一想,欸?让执平去还真不错。
二娃是大闺女亲弟弟,去一趟,姐弟俩好久不见,肯定得叙上一阵,大女婿家境还不错,执平去玩上个把星期,改善改善伙食也不错,总比家里揭不开锅强。幸好没让木连桂去。
如今啊,本来大女儿就出嫁了,现在小儿子也出门了,唉,连均上中学,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这个热闹闹的院子安静下来了。此时此刻,变得死气沉沉,什么话也说不了。
唉……
赵年秀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收拾上坡需要的农具,准备去把坡上那小块土给翻一翻,争取在彻底冷起来之前种点什么。
木家院子旁的一栋小平房,也就是木石义老两口的大儿子木执厚的房子,小二楼平房,钱莲英正一脸兴奋地捏着电话筒:“哎!是我是我,妈!什么好事?包工?有这等好事嘞?好好好!我马上跟他商量。哎好好,马上决定!”
她放下话筒,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掩饰不住的笑,又抖了抖衣服,故作平静地深吸一口气,来到了木执厚身前。
“给你说个好事!”
“啥子好事?”
“我娘家那边给咱找了个好活!跟二哥一起包活干!”
“ZY?真的假的?”木执厚显然不相信,他怀疑地盯着钱莲英,紧紧的皱着眉头。
“真的!我亲二哥,骗你干嘛?娃娃咱也带去,去那边上学,咱们赚大钱!”
如果说木执厚起先有些犹豫的话,现在听到赚大钱几个字就开始动摇了,赚大钱呐!谁不爱钱呢?不对!弟弟刚上广东,丢下俩老的,自己也走,不太好吧?
钱莲英一脸殷切地望着木执厚,扯着木执厚的衣服不停的拉,她也有她自己的小算盘:现在不走,如果木执平老久不回来,老人还不得他们操心?趁现在老的还走得动,他们出个门挣个钱也不过分,万一以后人瘫了病了,咋走?
经不住钱莲英的怂恿和钱的诱惑,木执厚来到旧院子,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爸,我想去趟ZY,莲英她娘家找了个好活,邀我们搭伙。让我去吧!我挣了大钱好孝敬你们呀!”
木石义听到莲英两字一愣,随即冷然一笑,好你个木执厚,三十几的人了,还当不了自己那一家之主,可真是“有能耐”。
“你走,走走走,去赚你的大钱。”
木石义阴沉着脸边挥手边把木执厚往外推,砰的关上了家门。
木执厚被吓住了,站在原地,为啥老汉发这么大脾气,至于吗?
再加上几天来钱莲英的“细心劝导,精心规划”,他觉得老汉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他木执平出门就没意见?真是让人越想越气!
这人就是偏心,见不得我发大财。
走,怎么不走?我去你的,明天我就走!这么一想,木执厚感觉心里顺畅多了:等我赚了大钱再回来跟你扯。
果真干脆,第二天木执厚一家三口就坐二哥开来的面包车走了。木执厚看着开车的二哥:的确没跟错人,能开得起车嘞。
赵年秀抹着泪花花:“死老头子!心头安逸了吧?两个儿子都赶出去了,你高兴,你满意?”
木石义一声不吭,心里很不是滋味,手背在身后,默默地听着老伴的责骂。
赵年秀舍不得几岁的小孙子,那么乖的娃娃,现在被带走了,她捶着胸口,“呜呜”地哽咽着,张着嘴巴难看的咧着:“我又没犯什么大错啊,老天爷可怜可怜我这个黄土埋半截的人啊!”
木连桂当初也是招呼都没打就走了,现在儿子也出门了,为什么长大了就非得走?
天色的朦胧中,两个老人就这样在门口,几只白鹤“哇哇”几声怪叫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