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6章 幕间的片刻（一）

“还真是难得呢，你邀请我来到这里。”

说话的是一位戴着墨镜的男士，他身穿燕尾正装，戴着一顶看上去有些随意的半高草帽，手上拿着一杆缠绕着两条活灵活现的蛇形雕塑的手杖，有些随意地坐在白色的半圆靠背椅上。

而在他的对面，则是一位穿着古典华丽长袍、作贵妇人打扮的女子，她容貌秀美，服装得体，端庄典雅，此刻正轻轻端起由女仆沏好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这次请你来，是希望得到你的援助。”

贵妇人打扮的女子声音轻柔，空灵动听，一点也不像上了岁数的妇女，反而有种少女的感觉。

男子不为所动，也未端起面前的红茶，将目光投向了遮阳伞外的太阳，感叹道：“这如梦似幻般的能力还真是厉害，比起现在最高明的虚拟世界还要真实。”

“人类的梦本就是记忆与潜意识的回音，神秘莫测，捉摸不定，即便是神灵也无法彻底解析。”女子悠然切开盘中的小蛋糕，“只要掌控了梦境，就什么都能做到，哪怕是创造一个世界也不是什么难事。”

“梦毕竟是虚假的世界，即便创造出来，也无法变成现实。”男士摇了摇头，“将想象中的事物映照于现实，并不是容易的事，规模越大，难度也越大。”

“这也是你一直在追寻的心理炼金……不，空想炼金吧？那是苏黎世学派的研究。在炼金术发展的历程中，它也是较为后期的部分。”贵妇人叉起蛋糕，“苏黎世学派的炼金术源自赫密斯学派，这其中应该也有你的干预吧？利用普通人的智慧来协助你的炼金术研究，独立于教廷之外，掌握着魔法、炼金术与占星术的不同势力，大概都和你有关吧？”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多不少。”男士平静说道。

贵妇人没有回答，顺着自己的话语继续了下去：“只要在精神之海中构建出世界的法则，在精神之海中施展炼金术，就能随心所欲篡改整个世界的面貌……那种力量还真是方便。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如果能够达到那种程度，恐怕就能够称之为新的创世神了吧？”男士笑了笑，“炼金术是为了追求将不完美变为完美的艺术，是一个追逐知识的过程，重要的并非结果，而是抵达结果的方法。只要拥有了足够的知识，就能构建出属于自己的神之国度了吧？”

“站在所有炼金术中最顶点的技术还真是奇妙。”贵妇人轻笑一声，“极致的空想具现化，毫无疑问，就是神王也不可能做到，必须拥有更高的位格。六维，七维，或者更高？”

“思维具象化本身并不困难，灵域境的精神力便足以做到，那个层次甚至就可以凭空想象不存在的生物，让它们为自己战斗。”男士轻轻摇头，“真正困难的是理解世界的法则，并在脑海中模拟出它们。只要有一丝谬误，就不可能成功。

“只是光影声音之类的表象倒还容易，但真正的内在便非得神识才能精确解析，而法则本身更不是神祇能够完全理解的，就算是神王，也只敢说自己理解了法则的皮毛。这才是制约空想具现化本身的重点。

“让两种不同的法则简单杂乱地叠加在一起，让世界变得混乱无序也只是小事，更麻烦的是这很有可能直接让世界崩解。就像水的世界和火的世界那样，彼此虽可以独立存在，但若是碰撞在一起，必然会产生剧烈的反应，最终毁坏两端的世界。所以我才会感叹，你这梦境世界的完美，就连其本身固有的无序与混乱都不存在。”

“我认为，以梦境作为媒介，在梦境中完成融合，或许就能避开所谓的毁灭。”贵妇人咀嚼完口中的蛋糕，轻灵开口，“梦境是现实的映射，也是集体潜意识大海的投影，只要两边的世界都有意识的存在，那么梦境的桥梁就能够建立。”

“如果是使用集体潜意识的话，也许真的能撬动世界本源的法则。”男士微微叹息一声，“可惜，在这方面，我的研究实在是太少了。比起集体潜意识，我更关注个体意识。再者，我并没有让所谓世界相融的打算，那样的世界就算完成了融合，也并非我的理想。我只是希望，让世界的法则掌握在我的手里。为我所欲为，那才是我想做的事。”

“传统的炼金术，其终极目标是使人类成为神祇，而你的目标却在此之上，希望超脱那个层次……”贵妇人轻轻一笑，“很有趣，不是吗？”

“回到正题吧。”男士将手伸向面前的红茶，“你是希望我支援白银蔷薇？”

“即便是现在，你应该也牢牢控制着黄金黎明和化装舞会才对，只不过改变了形式。”贵妇人轻微点头，“和你的目的不同，我只是希望这个时代的潮流与趋势中安插上我的符号罢了。这样，也能更有利于我控制这个时代。”

“这种事情又何必找我？你自己应该也有那个能耐才对。”男士盯着贵妇人的眼睛，“还是说，你有着与我不同的，必须隐藏自身的理由？”

“我无法对这个时代施加过多的影响，命运已然被人于未来锁定，从古至今一直流淌着的历史长河出现了断层，命运收束为一，注定发生的历史事件已不可更改，我只能做些轻微的影响，让现在变得对我更加有利。”贵妇人从容不迫地说道。

“改变时代的色调……究竟是什么样的争斗，才会让那种事情具有意义？”男士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语气开口。

“如果用你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解释的话，那就是为了完成一个非常强大的魔法。”贵妇人说道，“在施展魔法之前，需要举行相应的仪式。吟唱咒语，或者在脑海中勾勒出相应的符文，或者想象出过程与结果，构建出魔法模型，或者弹奏一首乐曲，总之，是需要一定的动作的，而其规模也可大可小。”

“原来如此。如果是大规模的魔法的话，就可以说得通你的目的了。”男士轻轻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至少目前，你我在对抗十贤人的目的上，还是立场一致的。”

“现如今的时代潮流，你也应该有所耳闻。”贵妇人说道，“在这个有着数万年力量至上传统的世界，过往形成的精英结构和现如今正在诞生的人人都能成为精英的时代潮流正在产生激烈的碰撞。我并不强求逆转这一时代潮流，但却需要尽可能延缓它的到来。”

“那样做有什么象征意义吗？”男士略有些疑惑。

“我说过了，我只是希望在这个时代留下我的烙印。”贵妇人微微垂首。

男士虽然仍有些疑惑，但却并未追问，他已然明白，贵妇人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那我就先告辞了。”男士提起手杖，微微躬身致意，随即失去了踪影。

女仆上前两步，轻轻挥手，原本男士所用的茶杯、点心等直接失去了踪迹。

“借用他的力量，真的能够干预命运吗？”女仆望向贵妇人，开口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断却万古河流的力量既然源自司掌命运的神祇，那么，想要解除命运的锁定进行干涉，便唯有借用相应的超神器。”贵妇人悠然开口，“我们没有合适的神器、权柄，便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支节杖。它拥有与我等同的位格，虽然不知道它是否有影响命运的能力，我等的行为又是否能带起足够的涟漪，让它产生影响，但不妨一试。”

……

黄金黎明在史莱克城的分部是一座有二十八层的高楼大厦，是原本天华殿的总部，现如今也是黄金黎明最重要的根据地之一。

大厦原本是使用传统的现代建造技术制造的，不过自从它成为黄金黎明的史莱克城分部后，这里便被易天知用近未来的魂导科技进行了改造，拥有相当于宇宙战舰中战列舰级别的防御能力。

祖元的修炼室位于二十七层，包括一个冥想室、一个重力室和一个高防护修炼室，整体采用灵锻有灵合金打造，并且布置了一些高等级的魂导器，相当奢侈。

在过去，魂导工业技术被认为只能打造无灵合金，但如今，易天知将锻造术和炼金术进行研究、糅合，将之融入魂导工业技术中，从而能以流水线的方式生产不破坏金属灵性的有灵合金。

而且，在过往被认为只能由合金来完成的魂锻、天锻技术，在近几百年间也因锻造技术的成熟，从而可以在单种金属上完成了，只不过能够承受高等级锻造的单种金属较少，人们往往还是用合金来完成魂锻、天锻。

魂导科技的进步，让大规模的运用高等级合金成为了可能，这也让魂导科技进入了新的阶段。

此刻的祖元正端坐于冥想室内，默默修炼着。

借助永恒与创造之神殿的传承，他已经达到了一百一十九级，可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突破一百二十级的瓶颈。

他知道，这颗星球现在还无法让他冲破那个瓶颈，若非他有神殿相助，蒙蔽天机，他也不可能突破。

尽管如此，那个瓶颈并不是那么好突破的，就算他服食了多种天材地宝，使用永恒星空修炼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也依旧未能突破那个瓶颈。

但是他必须尽快突破，否则的话，也许会发生不妙的事情。

选择在这里修炼，也是为了贴近史莱克学院那株永恒之树，借助其旺盛的生命力，为自己突破超神级做准备。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段轻柔的音乐声。

他的身心逐渐放松了下来，警惕卸去，人逐渐陷入放松的睡梦之中。

在进入梦境之前，他隐约看见了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