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续箕裘
吉尹初时还不肯相信,到了夜间起来偷看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吉孝当天跪拜,口中喃喃呐呐,不知说些什么。
吉尹大喝道:“你这个忤逆的畜生,在这里诅咒爹娘吗?”
吉孝吃了一惊,跪着告诉道:“孩儿自念自己不肖,不能承顺父母,所以祷告上苍,愿上天默佑,使父母回心转意。哪里有诅咒的啥意思?
吉尹道:“你既然不是诅咒,为什么要在夜半起来,避人耳目。我现在亲眼看见了,你还要花言巧语,勉强解释。”
便把吉孝老实的打了一顿。
吉孝负痛含冤,有口莫辩。
自己想到自己的娘家已经是没有人了,高家已是没有人了,只有喜家姑姑是父亲的亲生胞妹,又是自己的岳母,除非是只有她来才可以劝得父亲。
于是找了一个空闲的时候,瞒着父母,私自走到喜家去,拜见姑姑,诉说衷情。
原来喜全恩因为上年的土木之变,护驾死战,身受重伤。现在是明代宗景泰帝当皇帝御揽一切大权,兵部于尚书嘉奖他的忠勇,于是升他做了挂印总兵,镇守边关。在外面没有回来,只有夫人吉氏在家。
当下喜夫人听了侄儿所说的话,便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待我婉转的劝你父亲,教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谗言便是了。”
吉孝垂眼泪道:“全赖姑姑帮我劝解这个问题。
”
喜夫人又安慰了他几句,吉孝不敢久留,谢别了姑姑。
自己回家去。
过了一日,吉尹因为想问问妹夫喜全恩的信息,走路来到了妹子的家里。
喜夫人接待,置办酒席款待。
吉尹问道:“近日妹夫有没有写家书回来,边关现在是不是安全?”
喜夫人道:“你妹夫近日有信来,说边关十分的宁静没有战事。但是牵挂家中的骨肉,放心不下,还询问女婿吉继甫近来额学业如何?”
吉尹道:“不要说这件事了,这个畜生十分的无礼。我正想要告诉你,一言难尽。”
便把吉孝夜半对天诅咒的话说了一遍。
喜夫人道:“我也听说了,哥哥近日在家中惹气,但你你就念及是父子至亲,先头的嫂嫂早死,现在只留得这点骨血,就不要要听了别人的闲言闲语,错怪了他。若做儿子的诅咒爹娘,天地有知,一定不会接受这样子无理的诉求,这是自告自身了。我看侄儿是个读书人,一定没有这样的事情,。”
吉尹听了,只管摇头,嘴巴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好生不自然。
正是:
枕边能灵,膝下见罪。
儿且不信,何有于妹。
当下吉尹道别过了妹子,回到家中,把上面的话告诉给了韦氏知道。
韦氏道:“若不是这畜生去告诉姑姑,哪里会知道我们家中吵架生气了,?
原来那个忤逆的野种要用岳母的势力来打压我。罢罢,他说我是出身微贱,做不得他的娘,料想姑姑也只认先头的那个嫂嫂,未必肯认我为嫂嫂,他的女儿也肯定不肯来我家里做媳妇了。
她说父子是至亲,你们父子到底是父子,我不过是个闲人,你从今以后就不要听我的闲言闲语了,我从今以后随便你的儿子怎么样诅咒,以后再来不来跟你说哦了。
这几句话分明是激恼丈夫,吉尹听了如何不怒?
便唤过吉孝来喝问道:“你为什么要在姑姑面前说我听了闲言闲语?”
韦氏便接口道:“你半夜对天诅咒,是你的父亲亲眼看见的,这个跟我没有关系。
你就教姑娘来质问骂我,我也有辩解的道理,我知道你就是嫌弃家里多了我与小弟兄两个人,现在就把我两个打发出去就是了,你何必连你的父亲也咒在里面?”
吉尹听说,愈加着恼,又把吉孝打了一顿,锁在后房骂道:“省得你再到姑姑家去告诉,我且教你这畜生出不了去。”
自此吉孝连读书的书馆也不能去了,终日在房里涕泣。
那姓刁的妇女却私下与韦氏计议道:“相公与大官人闹了这几场,大官人心里不怪相公,只怪大娘你。现在大娘你年正青春,小官人又只得两三岁,等到相公百年之后,大娘母子两个须要在大官人手里过活,何况大官人又有喜家夫人的脚力,那时须受他的累。
常言道:‘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依我算计,不如先下手为强。”
韦氏沉吟道:“你所言甚是,但现在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姓刁的妇女道:“我这里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大娘你肯不肯依从的?
韦氏道:“那是什么主意?
”姓刁的妇女道:“大娘可以诈病卧床不起,叫大官人侍奉汤药。等我在暗中悄悄的放些砒霜在药里,等他送药来的时候,大娘你可以故意的把药瓯失手跌落地上,因为药中有毒,洒在地上一定会有火光冒起。
那时就说他要药死母亲,这个罪名他一定是当不起。
相公自然会处置他一个了当。”
韦氏道:“此计大妙。”商议已定,次日便假装是做心疼,倒在床上,声叫不止。
吉尹着忙,急忙请来医生看视,讨了两贴煎剂,便交给了那个姓刁的妇女,教她快快煎起来。
韦氏道:“姓刁的妇女平时要抱着爱哥,根本就没有工夫煎药。
若说起侍奉汤药,应该是做儿子做的事情。
现在可以请求麻烦你的大儿子来替我煎药。
吉尹听了这话之后,于是就到后面的后房,开了锁头,放出来了吉孝,吩咐道:“你的母亲患病了,需要你煎药。现在就看你这次的表现了,如果是小心侍奉的,我就相信你在前日不是诅咒,可以将功折罪。”
吉孝领命,忙向姓刁的妇女取了药,看药封上写道:水二钟,煎八分,加姜二片,不限时间,随时都可以服用。
吉孝随即吹起炭火,洗干净了药罐,置水加姜,按照说明书的方法煎好。
然后倒在了一个瓯内,双手捧着,恭恭敬敬走到韦氏床前,叫声:“母亲,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