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兰离去不久,苻坚匆匆而至。
“小凤皇!小凤皇……”苻坚声声呼唤。
在旁屋内正交谈的王猛与刘登红听到大王呼喊,赶忙奔出,跪地行礼:“大王驾临,微臣迎接来迟,还望大王饶恕!”
“哼!饶恕?你们这般行事,莫不是要寡人向你们致歉?”苻坚看着眼前两位大臣,恼怒说道,“且说,小凤皇到底如何得罪你们?竟遭此对待?”
“大王息怒!”王猛伏地解释,“今日早朝过后,臣与刘廷尉就朝中一些官员贪污腐败之事商议,探讨如何履行职责,遏制职务犯罪,正谈得热烈,忽然接到一支羽箭绑着的神秘纸条,上面写着‘药监司有人意图不轨’。为平定祸乱,避免因抓捕罪犯惊扰朝中百官,致使百姓惶恐不安,臣等私下商量,打算先行动再禀报,只盼大王能够体谅!”
苻坚听了王猛的话,怒火稍息,接着问道:“可小凤皇在凤仪宫陪寡人用过早膳,直至寡人早朝,都一直在旁,平日也向来如此,怎就成了谋逆之人?其中必定有误,你们必须给个说法!”
王猛点头称是:“大王放心,只是臣等到达药监司时,确实瞧见慕容冲和葵又司长站在铺着大秦布防图的案桌旁边……”
未等王猛说完,一向偏袒慕容冲的苻坚便大声呵斥:“荒唐,他们站在布防图前,就能被认定是谋逆者?那寡人若是拿着一把短刀,站在此处与你们交谈,难道就能直接被怀疑是要加害你们二位吗?”
“待刘大人审讯之后,便能知晓详情了。”王猛怎会轻易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一心想要除去慕容冲这个麻烦。
值得庆幸的是,在“龙抬头”一案中被贬谪的宁贵妃娘家的太傅雅兰,并未因待她如亲母的宁贵妃被王猛和刘登红“坚持”所败,最终被苻坚冷落,而对他们心怀怨恨!虽深受伤害,雅兰却能以大局为重!
在这关键之时,雅兰站在江山社稷的立场,选择相信正义,心甘情愿与他们合作!
王猛深信,小凤皇此次即便不死,也会遭受重重磨难!
一想到今日的行动可能带来的成果,王猛便有些激动,在性情多变的苻坚面前,依然坚守自己的想法,不肯退让。
苻坚却执着地庇护小凤皇,无论王猛等人如何编排诋毁慕容冲,甚至夸大其过错、无中生有地找茬,苻坚都不认可,无人能够改变他对慕容冲的信任!
此时,苻坚满心担忧慕容冲是否遭受虐待,急切问道:“寡人现在就要见到小凤皇,他在何处?!”
“狱丞,去把慕容冲带过来。”刘登红无奈且带着情绪地长舒一口气,向站在一旁的狱丞喊道。
“是!”狱丞应了一声,立刻跑向监房的尽头,从一个原本用来拴狗的小窝棚里,将慕容冲牵了出来。
慕容冲刚踏入大院,被阳光照耀,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被阳光包裹是如此美好!
原来,人生中有这么多美好的体验都被忽视了,这么多珍贵的时光也被自己浪费了?这是慕容冲被关在狗棚后的最深感触!
昨日狂风暴雨,今日阳光灿烂,在阳光洒满的大理寺庭院里被人监管着“漫步”,感觉确实不同,只是,这一次,他遭受的是人生中极大的羞辱。
这样的记忆,他一生都难以忘怀!
身为燕国的王子,竟然被关在狗棚?!就是这段经历,成为了他日后对秦地民众大开杀戒的一个重要缘由。
“如此对待小凤皇?你们实在是太不把寡人与他的情谊放在眼里了!”苻坚第一眼看到被铁链锁住的慕容冲,心中仿佛被针刺一般隐隐作痛,怒吼道,“放开他!”
苻坚这般过激的反应,让王猛和刘登红措手不及。
然而慕容冲却并不领情,心想:这般折磨我,还假惺惺地装作慈悲?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洗雪此辱!
“大王!”王猛说道,“谋逆之罪,可是死罪!”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慕容冲拖着疲惫的身躯,不禁哑然失笑!内心的悲苦只有自己清楚,他扬起手中的锁链,愤怒地向那二人骂道:“谋逆?我谋逆什么了?!”
王猛和刘登红感觉受到了极大的轻视,趁机在苻坚面前煽风点火:“大王您瞧,都这样了,这人还如此嚣张!”
“谋逆之罪,是针对大秦百姓的。小凤皇,是燕国王子,是燕秦友好往来,随他姐姐清河公主来到秦国,他属于亲眷,不能与大秦百姓同等看待,哪有谋逆罪一说?”苻坚不愧是一国之君,言辞犀利,最后不满地质问王猛,怒斥道,“简直是荒谬至极!”
“即便按照大王所说,一个外邦之人,在我大秦拿着一张布防图,也应当算是窃取机密罪,这样的行为,严重威胁到我大秦的安全,绝不能轻视,一样要受惩处,而且是重罪!”王猛毫不示弱。
苻坚怜惜地看着慕容冲,走上前去,盯着慕容冲,坚定地对王猛和刘登红说:“寡人坚信小凤皇不会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王猛于是呈上从药监司搜来的那张布防图,涨红了脸,激动地报告:“这就是他在药监司和那葵又谈论的布防图,好在刚打开这图的时候,刘廷尉就带人赶到了!”
“如此说来,他本就没看到,何来危险?”苻坚察觉到慕容冲还没来得及看那布防图,便安慰王猛和刘登红。
王猛对苻坚的举动深感绝望,眼中含泪急切地对苻坚说:“慕容姐弟备受宠爱,臣下担心他们扰乱朝政!”
“这才是你极力劝谏的重点吧?”苻坚怒道,“原来,你的目的就是要赶走小凤皇?甚至不惜动用大理寺?难道不怕寡人处置你们性命?!”
刘登红闻言,急忙上前拱手劝道:“大王,右丞相所言句句属实,关乎大秦的兴衰荣辱,臣等怎敢疏忽?”
苻坚却一声不吭地伸出手,向刘登红要来锁链上的钥匙,打开锁扣,轻轻叹了口气,不忍直视慕容冲。
“大王!臣是清白的!其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只是一时难以解释清楚。既然此地容不下凤皇,不如大王赐臣一死,以表明臣小凤皇的清白。”慕容冲借着腕上的疼痛,夸张地做出痛苦模样,好不容易挤出一滴泪,故作落寞地叹息一声,说:“自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苻坚听了慕容冲的这番话,顿时,鼻子一酸,可再看看王猛、刘登红以及跪在地上的大秦御前侍卫,看到那许多凝重的眼神,又实在不忍心,他转身背过,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