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吃这个?”顾念初看着桌上那些简单的青菜还有白粥,直接拉起萧墨渊的手,“进城,顺便看戏。”
也不管萧墨渊同没同意,无痕就只见自家王爷被生拉硬拽的推上了马车,看着走到旁边的琉璃,他忍不住问了句,“顾姑娘一直这么生猛吗?”
琉璃看着顾念初那强盗似的背影,叹了口气,“习惯就好。”
顾念初看着门上那两道赫然印有刑狱司印章的封条,刚想上手去撕,便被萧墨渊抬手给拦下了。
看着顾念初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萧墨渊,无痕出声解释道:“顾姑娘,刑狱司由陛下亲自统率,封条更是印有刑狱司印章,随意损坏,可是要问责的。”
结果,顾念初一听,直接揽着萧墨渊的腰,一个蹬步,直接越上了清风楼的二楼。
一把推开了二楼其中一间房间的门,扭头就出去了,等顾念初再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两壶酒。
“韩林叔酿的竹叶酒可是这清风楼的招牌,尝尝。”
看着顾念初直接捧着一壶酒直接靠坐在窗边,“顾姑娘特意带本王来这儿,就是为了这竹叶酒?”
顾念初看了看那圆润黄白的月亮,“今晚这月色可真不错啊,干杯。”
萧墨渊难得发怒了,抬腿就往门外走去,却被顾念初一个腾身,直接拽去了窗边,“着什么急,好戏开场。”
只见楼下对面的后门一群又一群的人在忙出忙进的搬运着什么东西。
可不过片刻,一支带着火光的箭支射向了后门门上,随即而来的便是裴霄亭带着一众皇城卫直接将整个后巷道堵住了。
“全部给我带回刑狱司。”
巷子吵闹之后,又回归了平静,可惜明日朝堂之上,恐怕就不会太平了……
“运的什么?”萧墨渊可不认为天子脚下,会有人在京城贩卖私盐,而且京城之中可不缺盐。
“那个藏有私盐的人,死了,陀罗花毒。”
陀罗花毒?陀罗花生长环境特殊,只有在西域才能生存,可西域花草怎么会轻易进入京中,还在刑狱司眼皮底下杀了裴霄亭重兵把守下护着的犯人,这可是生生的下了刑狱司的面子啊。
怪不得裴霄亭今晚会直接带着皇城卫来抓人,十三年前,西域陀罗花毒便害死了裴家嫡长女,顾念初的母亲——裴宁澜。而查到的线索便是在京城鬼市,可一直都没查到最终源头。
“戏看完了,顾姑娘到底想要本王做什么。”
“就是这婚事吧……”
“赐婚圣旨已下,悔婚是死罪。”
看着萧墨渊冷漠的神情,顾念初犹豫了一下,“不是悔婚,只是想让王爷陪我演一场戏。”
“演戏?”
萧墨渊看着一脸认真的顾念初,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顾念初出口打断了,“演这一场戏,我能让刑狱司彻底重审宿州私盐案。”
看着萧墨渊一言不发的样子,顾念初也不急,一边喝着竹叶酒,一边盘算着到时候怎么跟那两位解释解释。
而在楼下的无痕原本想跟着萧墨渊一起上去的,却被琉璃挡了,“放心,我家小姐护得住你们王爷。”
“难保不是你们小姐想动手害我们王爷。”
“我们小姐都救了你们王爷三次了,要动手,早动手了。”琉璃听着无痕这么不信任自己小姐,一时之间就被气着了。
无痕也是见萧墨渊这么久都还没下来,也是急的有些失了分寸,“要不是两年前的事,我们王爷需要你们小姐救吗。”
“两年前,怎么啦?”顾念初抱着萧墨渊下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无痕跟琉璃在争执。
而萧墨渊在听到无痕说到‘两年前’的时候,手还搭在萧墨渊腰上的顾念初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怔愣了一下,随后萧墨渊便转身进了马车。
虽然萧墨渊的脸上依旧平静,但他捉着书本的手却是青筋暴起,顾念初将萧墨渊手中的书拽了下来,“城门关了,也到宵禁时间了,出不去了。”
萧墨渊也是被无痕的话激的有些失了心神,“难不成顾姑娘打算与本王孤男寡女,在这马车,等到天亮?”
分明是逐客令,可顾念初像是没听出来似的,拉着萧墨渊下了马车,直接就将清风楼的封条给撕了。
看得琉璃都疑惑了,“小姐,不是说撕了这封条可是要问责的。”
“我有裴少司的亲笔信啊。”裴霄亭在离开顾念初住处不久,便让人送了此信来。
信上大概写着,初一放人,清风楼也可重新开门做生意。
“那你刚刚还抱着人三王爷爬墙。”琉璃将烛火点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顾念初。
“什么叫爬墙。人信上写了,初一放人,那时候还没到子时,现在已经是初一了。”
琉璃听到了刑狱司初一放人,开心的抓着顾念初的手,“那韩林叔明日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顾念初纠正,“准确来说,再过几个时辰,我们就要去接韩林叔回来了。”
琉璃看着已经布满灰尘的桌椅板凳,立马打来几盆水,指着萧墨渊还有顾念初他们,一个一个指派任务。
“你,负责擦桌子椅凳。”
“你,负责拖地洗地。”
“你,负责……”
顾念初看着琉璃的手直直的指着萧墨渊的脸,她手捂着脸,轻声提醒,“北离三王爷。”
琉璃这才冷静下来,立马将手指向二楼,“楼上有空房,王爷自便。”
琉璃一说完,直接拔腿开溜了。
“顾姑娘的婢女与顾姑娘一样,特别。”
顾念初少有的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的将抹布拿起来,认认真真的将那些桌椅一寸一寸的擦拭干净。
“终于干完了。”顾念初将抹布往桌子上一扔,直接趴坐在了桌子上,看见天已经大亮了,扶着酸痛的腰,“小琉璃,备马车。”
“不必了。人,送还给你了。”
看到裴霄亭亲自送韩林叔回来,顾念初直接给裴霄亭看了盏茶,“裴少司,喝茶啊。”
“今日休沐,不必称职务。”
“那就多谢裴公子亲自走这一趟了。”
“表妹连句表哥都不愿意喊吗?”听到裴公子这一称呼,裴霄亭的眉头皱了一下,“还是还在恼怒当初裴家没为姑父……”
“闭嘴。”茶杯砸向桌子,溅出的茶水直接烫红了顾念初的手背,“裴家娘子与我爹早已和离,这在府衙也登记在册,顾家早已没有裴公子的姑父和表妹了。”
当初,裴家嫡女——裴宁澜在生下顾念初后,一直郁郁寡欢,甚至多次与顾元廷提出要和离。
那是顾念初三岁左右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小,可她眼看着裴宁澜与顾元廷吵了起来,她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好大的雨,裴宁澜非要走,她爹甚至跪下来求她,看在女儿还小,不能离开母亲的份上,求她留下来。
可她还是很坚决的离开了,头也没回,那一句‘商人难走仕途’,她嫌弃父亲只是商人没有办法给她荣华富贵。
不过都是借口,顾念初知道,裴宁澜心里一直有人,她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的锦盒里,偷偷放着一支雕刻粗糙,但保存的很好的木簪子。
男欢女爱本就是平常事,可为何心上有人,还要来招惹她爹。既然嫁进了顾家,生下了她,又要离开。当初就是因为顾家老太太发现了那和离书,再加上她爹生意上有一小部分因为私盐案给查封了,怕得罪裴家,连累顾家,才将他们父女劝走。
但顾念初很清楚的记得,他们离开京城的前一天,她爹还去裴家找过裴宁澜,可怜她爹淋着雨在裴府敲了两个时辰门,连门都没开。最后还是她淋着雨哭着去拉她爹离开的。
她爹可能是怕自己跟着他,路上风吹日晒,会吃苦受罪,想让裴宁澜收留自己,可他没想过,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怎么会如愿嫁给自己的心仪之人。
那一天,雨下的很大,大的顾念初根本分不清落在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那条从裴府出城外的路很长,长到雨水浸透了她的里衣,也还没走到。
那天的雨水落在身上很冷,冷得直刺骨血,而这场雨水之后,她也因此昏迷了三天三夜,病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断的不仅仅是病根,更是对这所谓母亲的亲缘根。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体内始终留着有裴家血脉,是我裴家……”
“还需要划吗?”
裴霄亭看着顾念初直接敲碎茶杯盖,狠狠的往自己手腕处扎了进去,直接被顾念初的动作给震惊到了。
他自问在执掌刑狱司,审过这么多的犯人,从没见过像顾念初这般狠厉的人,而且她还不是犯人,对自己尚且能如此狠辣,不简单呐。
琉璃看到自家小姐墨色衣裳下滴落着鲜红色的血迹,吓得她说话都颤抖了,“小、小姐,怎么受伤了?”
看着琉璃被自己的伤势吓得眼泪都悬在眼中,顾念初扯着一抹笑容,朝着她摇了摇头,随即敛起了笑意,冷着脸看向裴霄亭,“送客。”
在上楼的时候与刚刚走出房门的萧墨渊擦肩而过。
“滚出去。”顾念初在看到来人是萧墨渊后,背过身去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王爷等我换身衣服,再送你回去吧,比较安全。”
“你受伤了?”萧墨渊踢开了摔在自己脚边的茶杯碎片,“随意发力,容易让伤口再崩开。”
“小姐,涂点药吧。”琉璃手里拿着一小瓶金疮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顾念初脸上的表情变化。
“都出去。”
顾念初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但手臂上的伤口滴落的血迹已经形成了一小摊了,琉璃担心的直接哭了出来,“小姐……”
“给我吧,你先出去。”
琉璃看了一眼萧墨渊,再看了一眼还背着身子,手臂上还在滴着血的顾念初,将金疮药放到了桌子上,便出去了。
“怎么,刚谈下买卖,顾姑娘便要等死吗?”萧墨渊拉起了顾念初的衣袖,看着深可见骨的伤口,“本王以为顾姑娘只是对别人下手狠辣,不曾想,对自己下手更是不留情啊。”
“嘶~”
“所有人都知道裴顾两家是姻亲,可没人知道我爹和她早在十三年前,我们父女离开京城的半月前,便和离了。所有人都以为她高风亮节,在我爹和我失踪后不久,一直在找寻我们,然而却在找我们的路上染毒而亡。
可我爹在离开京城那一天,明明跪在裴府门外求了好久好久,是她没出来见我们。她不要我爹了,也不要我了。我爹当年是狼狈不堪,也是被伤透了心的离开京城的,凭什么她抛夫弃子,却还能被捧在云端,而我爹什么都没做,却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
王爷不是一直问我所图为何吗?
我爹不能一直背着污名,我要让他堂堂正正的被迎回顾家,哪怕他已经不在了,他的排位也要风风光光的被顾家人迎回顾家祠堂。”
“那为何要本王演戏?殿上你的表现,父皇绝不可能让顾伯父的骸骨流落在外。”
还没等顾念初回答萧墨渊的问题,琉璃便慌慌张张的上来了,“小姐,夫人还有少爷来了。”
“好哇,顾念初,翅膀硬了啊,自古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你给我偷偷摸摸的给定了,你还拿不拿我当娘啊。”
叶林双人还没到呢,那大嗓门先传来了,随即一个披着墨绿色刻丝鹤氅的妇人便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她的身后还紧跟着一个腰间挂着佩剑,一身浅绿色衣袍,双手还束着箭袖的男子。
叶林双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可当她看到萧墨渊刚给顾念初包扎好的伤口,再瞥见了滴落在地上的一小滩血迹的时候,心疼的眼睛蓄满了眼泪,“怎么伤了?琉璃,你没照顾好小姐吗?疼不疼啊?血都流了这么多,肯定很疼了。”
“对不起啊娘,婚事我不是故意......”
看着顾念初哭的潸然泪下的样子,叶林双哪里舍得重话苛责她,“娘知道,你也是为了要圆你爹的遗愿,赐婚,也好啊,你也长大了,该成家了。不过你放心啊,你的嫁妆,你爹生前也一直在准备,娘再添点,大婚那日,我家丫头可不能丢脸了去。”
看着顾念初的伤,叶林双转过头对叶璟彦吩咐,“你姐这血可流了不少,快去厨房给她熬点补血汤药。”随后想了想,“算了,你笨手笨脚的,留在这照顾好你姐,我去。”
“你是谁?”叶璟彦在一进门便注意到了给顾念初上药的萧墨渊,只是见叶林双在,不好说些什么。可叶林双刚出房门,叶璟彦便站在了顾念初身前,挡在了她和萧墨渊之间。
“你姐?娘?这话该是本王问你吧?”
“找死。”
“嘶~”左手手臂上的上才刚上好药,因为挡下了叶璟彦挥向萧墨渊的剑,动作太大,不仅刚包扎完的伤口又裂开,开始渗出血迹,右肩也被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也染红了肩上的衣服。
“顾念初,你疯啦,要是我收不住手......”叶璟彦被顾念初肩上和手臂上染出的血迹,吓得把剑直接丢了,慌忙地从怀中掏金疮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