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抢桌台 井蛙醯鸡

“哈哈,孙师弟你未免太霸气了点,你也容人家把饭吃完。”一人笑道。

“嗨,估计是几个远道小观来的,要不能不识得我们万寿宫的人?我也只是催促他们快些吃,还能真劈了他们不成。”那姓孙的胖道人说道。

另一名稍有些年长的道人说道:“掌教刚才路上说了,让我们莫要惹事。此行乃是我们万寿宫的大事幸事,切切不可丢了万寿宫的脸面。一会要是掌教赶来,看你们怎么交代。”

那第一人道:“曾志宗,你总是谨小慎微,难怪师父说你总是难以再进一步。行走江湖不强势些,岂不处处受人欺辱。不过这次我们能去太虚宫,给三绝之首拜百岁寿辰这是极难的事情。说出去真是要我万寿宫再增上几分气势了。”

孙道人道:“杜师哥说的是,这次我要是能见到天道他老人家,还不足够我炫耀十年啊。”

左丘玄和虞丘少听他们一说,互相看了看都是摇摇头,继续吃着东西。雷青羽心中瞬间变得极是自豪,还是我们太虚宫的位置才是真正的高高在上。抬头一看丰尘,只是低头吃饭,毫无动色。心情一下又跌落回去,总是觉得丰尘在故作姿态,做样子给他义父和两位师叔看。

丰尘却是低头再想:‘都说道家讲究清净无为,看来真正做到的少之又少啊。这些道人和一般常人又有何异,也许心中欲望更胜普通百姓。哪里像以前大山里的人,劳作一天,晚间喝点老酒,那才是与世无争。’

那名叫曾志宗的道人说道:“孙师弟,就你还能见到天道他老人家?莫说是你,就算是师叔都是未必。我家掌教说过,这次去能攀上太虚五子之一就是大功一件。名下弟子能和太虚宫、龙虎山等一众名门后代弟子熟络就是向前走了一大步了。若不是这次掌教云游到天量山,恰巧遇到五子之首的丹鸣子道长,哪里能有我们这次万寿宫的份。”

雷青羽听到那人提到自己的师尊,顿时来了精神,微微的凝神倾听。那胖道人道:“曾师兄,是我刚才过了。你说说我们掌教是怎么遇到丹鸣子道长的啊?”

杜姓道人附和道:“正是正是,曾师兄你服侍过掌教几日,你且说说啊。”

那姓曾道人适才被两人取笑,现在见二人有求自己,顿时面露得色。斜眼看二人一眼,整了整道袍,一嗅鼻子,道:“我也是听志明师兄说的,听说掌教那日云游到天量山。忽然胸闷病犯了,幸亏遇到了丹鸣子道长。原来是掌教运气走逆,这才积下的毛病。那晓得人家丹鸣子道长,看在同属道家一脉。不但给掌教理顺逆气,还教了很多运气的法门。掌教诚心求教,本以为毕竟门户有别又素不相识,丹鸣子道长肯定婉拒。谁想人家甚是大度,毫无门户之见邀请我们一同参加道门讲学。这才有了我们这次太虚宫之行,你们知道吧。”

“想想都提气,听说太虚五子里名气最是响亮的就是梅花剑仙,贞一子左丘玄左仙长了。我若又他一分的名望,在我万寿宫都是角儿了。”杜姓道人言道。

虞丘少抿嘴笑着看了看左丘玄,轻声道:“四师兄,你看又说到你了。”

左丘玄无奈的摇摇头,轻声笑道:“明明是我修道不够,俗务缠身。怎么反成值得夸耀的事了,唉~~惭愧惭愧。”

虞丘少道:“四师兄,要说名望,我们五个加起来也不及大师兄啊。”

常啸天一扬眉道:“我又不信道,扯上我作甚。男儿生于世间,本就该傲于天地,睥睨群豪。既然不能成仙,又何必修仙练道的。”

左丘玄笑道:“是是是,大师兄所言极是。总之这话是不能对师尊讲的。”

常啸天嘿嘿一笑道:“那是那是,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我也少不得要被训诫一通。”

耳边又听万寿宫的那几个道人说道:“就你还和梅花剑仙相比?人家就是放个屁也把你崩出凌霄宝殿了。哈哈哈”

那杜姓道人恼道:“你们少他妈的说这些屁话,若是左真人能指点我一招两式的,我就是天天给他端水洗脚我也愿意。”

胖大的孙姓道人,笑道:“师兄你也甭气馁,万一有个端水洗脚的机会也未可知。哈哈哈。”忽然间肚子咕噜噜一阵响,才想起来还未吃饭。扭头一看,那一桌五人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一瞬间饥火变成怒火,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怒不可遏的走向常啸天一桌。

“你们个听见道爷刚才的话么?怎么他妈的磨磨唧唧的,吃到现在。吃没吃完都给道爷滚蛋,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那孙姓道人吼道。

左丘玄缓缓站起来,一拱手,道:“慈悲。”

胖道人见左丘玄行的道家见面之理,一时发愣。自己手拿长剑,不知该如何见礼。总不能一剑过去,再喧:福生无量天尊。已经砍其人头,那福从何来,倒是血从脖出还差不多。

心想:‘这穷道人,都这个时候还讲这些穷理,分明是羞辱道爷。’

一剑砍出,喝道:“去你的慈悲,道爷的剑便是慈悲。”话音刚落,肋间一麻便动弹不得。

其余道人正在等着看热闹,见那孙姓胖道人举着长剑不作动弹。一阵哄堂大笑道:“孙师弟,你这是在吓唬别人吗?”

“孙师兄,你胳膊累不累?”

“好一招仙人指路,可你不去指路,指什么天啊?你莫不是要把天划个口子,请三清至尊下来帮你场子?”

“不是不是,孙仙长还是心有善念,不忍心下刀啊。”

“下刀?他手上拿的不是剑么?”

“你瞅瞅,他那猛批猛砍的劲,不是刀是什么?”

众道士一番嘲笑,可是再看那姓孙的胖道士依旧那个姿势不变。顿时觉得不妙,有胆小的赶紧去找刚才领头的那道人。

那道人一听晚辈出事,顿时纠集一帮道士围了上来,面色冷清。拱手一礼,道:“慈悲。道兄,我乃万寿宫执律堂镜明。你等为何伤我师侄?”

左丘玄起身回礼,道:“伤?伤从何来?这位道人就因为我们吃饭慢了,没有给你们腾出桌子,就要挥剑伤人。我道家莫不是修的是恃强,是为恶?”

镜明道人顿时将脸拉了下来,言道:“你们是附近哪个道观的?周围百余里,大小道观皆唯我万寿宫马首是瞻。你们胆子倒是不小。”

左丘玄缓缓的道:“修道,又何须在意大观小观?又岂可因强弱而治于谁?那修道又是为何?”

周围一众道士有的道:“入道就是为了修仙啊?不然还能为何?”

左丘玄摇摇头道:“此大谬矣,道人修仙不意味着抛弃人间,自私的成为神仙啊。我等修道之根本在于探寻天地之理、找寻世间之相、搜寻不知之我。什么是仙?逍遥自在便为仙。什么是神?功德昭显才是神。自己躲在山里观里不问世事修仙是自私的,自私的想长久的存在,自私的想超越众生,这样的修仙无异于缘木求鱼。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看起来修仙无欲无求,清静无为。实际上,想永恒的存在,是最大的欲望,但是修道应该从寻找真我而始,探寻理之所存。更何况那些看不透名利,摆不脱欲念,断不了邪思,就更谈不上是在修道了。”

左丘玄所言深含道家之理,深蕴清静无为之念。短短数语恍若大吕黄钟,敲响在周围一些小道士的心头。一个个的如同听左丘玄阐道的样子,本来握着剑柄的手都放松下来。

镜明一看,这阵势有问题啊。大喝一声道:“不管你如簧巧舌,今日没有说法,休想走出这十步之外。”

“十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镜明上下打量一下,花白的须发,一身粗布衣服。眼神里丝毫没有内功深厚的人那种精光闪闪的样子,只是气势上好像有点不同而已。刚才那夸夸其谈的道人也是,应是毫没修习过内功。可孙师侄分明是被点穴,这才动弹不了。另外一个小道士和一个半大孩子,更是不用放在心上的。这里面十有八九就是这个老头搞得鬼,今日立威就要在这人身上下手。

“老头,此间事情皆是由你而起吧!你速速将我师侄解穴,向我等赔罪。否则莫怪贫道不客气!”镜明喝道。

常啸天眯着双眼,缓缓站起身来。随着常啸天的起身,就像九天大鹏展翅一般,垂云之翼缓缓张开。那迫人压力一阵阵的荡开,恍若实质的力量压在万寿宫众人身上。镜明道人顿时面色涨红,目露极度惊恐之色。常啸天轻轻的向前迈了一步,那压力便是又大上一分。周围一些内力修为差的,虽然离得较远,可是也被压的关节酸软。拼命的想向后躲开,可是全身却是丝毫挪动不得半步。

常啸天斜眼看着镜明道人,道:“是你适才说的十步是吗?”说完又向前走了一步。镜明承担的那股压迫更大,顿时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常啸天冷冷的看了镜明一眼,又缓缓的向前踏了一步。镜明感觉到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挤压,好像都能听见自己骨骼的响声。

镜明拼命的调集仅有内力,抵御四周绵绵密密的压力。

万寿宫一众道人,一个个心内恐惧,谁能想到仅凭一人之力,能压迫众人动弹不得。更可怖的是这无形的压力,就像大手一样紧紧抓住每个人。对方如同踩碎虚空的天神,每向前踏上一步,就像能摧毁坚固的城墙一般。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常啸天的脚步,心中念叨着千万不要再踏上一步。可是谁都知道,刚才自己的师叔可是说了,十步之限。这要真是走出十步,自己不是要被压成肉泥。

一个个现在又恨极了那孙姓胖道人,你他妈的惹谁不好,偏偏惹来这个杀神一般的人物出来。就自己三脚猫的把式,还瞎了狗眼一般的拔剑砍人。现在倒好,把所有人都搭进去了。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同门之谊了,巴不得现在就给他来个三刀六洞的。

“来客人了。”左丘玄笑道

话音刚落,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传来。马未停蹄一个人影已经从马背上腾身而来,人未到掌风先到。那道人在半空一掌拍出,本拟一掌击散对方的无形劲力。谁知自己发中带收的一掌,却似泥牛入海。人刚落地,一股巨力反扑过来。那道人功力不浅,甫一接触便知这股力量不是自己所能抗衡。脚尖点地,接连三退,这才堪堪避开。远远站开,心头突突狂跳。若是被这股巨力裹挟,恐怕自己半生修为就要废了。

又感觉这个劲,自己隐隐熟悉,可是那股霸悍凌天的气势却又完全不同。那道人心头极受震撼,那种恐惧无以复加。此人乃万寿宫掌教镜方,也是偶有奇遇,其一身内外功力远远不是镜明所能比拟的。可是刚才,自己就像一只蝼蚁一般,随时会被对方踩死。深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稽首,道:“贫道万寿宫掌教镜方,不知何故我教得罪贵方,镜方在此赔罪。”

常啸天缓缓的撤了内息,一众万寿宫的人如蒙大赦。镜明首先绷不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一红一白来回变了三次。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顿时委顿不堪。还有些后辈弟子,腰膝酸软。“噗通、噗通”一阵,又有几人摔在地上。

常啸天凝目看着镜方,见他目光中并无邪念。沉声道:“你莫要光顾着修炼,忘记管教这帮徒子徒孙了。刚才他们行径,和山中盗匪无异。今日念你我稍有缘分,且你刚才一掌并无伤人之念,我且放你一行。若再被我听说有丝毫恶行,莫怪我帮你清理门户!”

镜方心中大惊,自己一掌的掌意,内息的调运居然被对方全部掌握。若是自己心有恶念,全力击发,现在恐怕就不是这么几句警告的话了。

常啸天转头对左丘玄说:“丘玄,留个印记让他们警醒警醒吧。”

左丘玄点点头,也缓缓拔出长剑。一众万寿宫人就见电光闪烁,长剑已经归鞘。眼睁睁看着常啸天一行五人走远,才敢长吁一口气。

镜方和镜明走到桌前,就看木桌一角印着一朵恍若梅花的印记。镜方忽然问道:“刚才那人嘱咐的时候,称那道人说的什么?”

镜明咽了口口水,道:“好像说叫什么丘玄吧。”

镜方一拍大腿道:“哎呀,那道人便是太虚宫梅花剑仙,贞一子左丘玄,左真人啊!”

刚才几名万寿宫的道人还在议论,见到谁谁谁又怎么样,又是端洗脚水,又是妄想能得到左丘玄的指点。可是明明人家就在眼前,却是看自己一帮人上蹿下跳的如同跳梁小丑一般。镜明也是心下懊悔不已,刚才左丘玄的一番论道,自己本该有所领悟,却是毫没有听得进去。反过来自己却是虐气大盛,还想对人家颐指气使,甚至还想把对方留在十步之内。

镜方颓然的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叹了口气道:“丹鸣子道长救了我一命,毫不求报答。反而邀请我们去太虚宫共庆三清圣诞,与几大道派共论道法。我。。。我本想这是我万寿宫天大的机缘,可是现在却闹到如此地步。这几年我一心修习,却误了真正修道的目的。”

镜明倒吸了一口气,试着问道:“师兄,那我们还去不去太虚宫了?”

其他一众弟子,都看向镜方。毕竟能去太虚宫参与论道,这是天下道家的大事。这以后对自己都是受益无穷的事情,或有什么大机缘也未可知。

镜方缓缓站起身,道:“我既是答应了丹鸣子道长的事,就一定做到。但是这次去我等不是去论道,而是负荆请罪去的。”

镜方走到那胖道人身边,缓缓运劲,足足推拿揉捏了一盏茶才解开穴道。那孙道人见主教给自己解穴,心下一惊惴惴不安。再看镜方怒其不争的眼神,支支吾吾的道:“掌门师叔。。。。”

镜方道:“见你挥剑,就知道你又欲行以强欺弱的事情。师兄归天之时,再三嘱托我带好你。我之前就有耳闻,可是总当流言。可是今日一观,恐怕那些不是流言。我不罚你,但是万寿宫留你不得了。你现在回去,离开万寿宫,你也不得再说你是我万寿宫之人。”

那孙姓道人哭喊道:“掌门师叔,求求你看在我师尊的面上,再饶我一次吧。”

镜方摇摇头,道:“你过来一下。”

孙道人晃着胖大的身躯,胆怯的走近。镜方一掌拍在孙道人丹田之上,一掌震散了他一身内力。孙道人顿时手脚酸软,提不起力道来。

镜方道:“你身上多少还有点内力,还小有功夫在身。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不如当一个寻常之人来的安稳。也让你少了一点恃强凌弱的依仗,多一分谨小慎微的顾虑。去吧!”

常啸天一人走出好远,人人心里都想着早点回到太虚宫。雷青羽笑道:“刚才那万寿宫的人若是见到四师叔的梅花剑印记,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子。还是大师伯厉害,就这几步就能镇住所有人了。”

左丘玄道:“青羽,你师伯让我留下印记,是让我告诉他们。我们是太虚宫的,也因为你师父的这个缘分在。可不是为了吓唬他们啊,想事情可不能从这个方面考虑啊。”

雷青羽连忙道:“是,四师叔指点的是。青羽谨记。”转念又想:‘说什么都是我的错,吓唬就吓唬了。大师伯一下控制了那么多人,那才是吓唬啊。我这个算什么了。’

常啸天道:“前面有个大镇,去弄几匹马来骑骑。”

左丘玄道:“大师兄,我们可是没有银钱买马啊!”

常啸天笑道:“你们就是修道修的,找个大户化来不就是了,何须银钱。”

丰尘一听心中暗笑,又是一酸,不由想到和洛琬儿在舒州当飞狐大盗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