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伏三杰 紫霄妙计

武学中一旦领悟“乱决”,那就是一片新的天地。很多武者,穷极一生只为突破这层屏障,可是这悠悠千年以来,历代武者又有多少能领悟其中奥妙?“乱决”之意法无定式,应变则可由一招一式变幻为千招万式。其招可大可小,可横可竖,可正可斜,可有形也可无形。若是临机对敌,敌有形我无形,则无形克有形。丰尘面对饶艺秋、萧也和松平,如同苍鹰搏兔,三人招式在丰尘眼皮底下无可遁形。更何况丰尘现在的内力修为,是这三人无法想象的。恐怕就是孙守一他也不会想到,丰尘的内力到底有多深厚。

孙守一自打心中冒出乱决二字,就知道这场胜负已经无需再试了。不过心中依旧不敢相信,这半大孩子能领悟如此高深的武学。据他所知,这几年就算太虚五子也没听说谁领悟乱决了。除了那位远在天边的,消失了多年的醉仙神掌常啸天。

饶艺秋三人心中骇然,自己面对其他几大教派的翘楚,都是有些优势的。即便是太师府的屠邦于,饶艺秋自付也不会逊色与他。可眼前这位,一招啊。就一招,三个人联手败的如此清晰可见,挑不出任何毛病出来。

萧也、松平刚待揉身再上,孙守一摇摇头,道:“好了,好了,还动什么手啊。你看你们仨输的惨样,老子都看不下去了。”

萧也被孙守一一顿絮叨,嘴里轻轻的嘟囔道:“又不怪我们,刚才那掌力谁吃得消。。。还老子呢,咋不说太上老君么。”

孙守一听到一点,扭头瞪眼道:“你小子说什么呢?”刚待再骂脑子一转,自己是个道士,自称老子好像是不太合适。嗅了下鼻子,呲牙一笑。忽然毫无征兆的一掌全力拍向丰尘,这一掌分向丰尘周身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个方位,处处包含,处处拧裹。萧也和松平眼神都缩到一处了,掌教这一掌,在他眼里就是大罗金仙也逃不脱啊。这种毫无征兆的一掌,给他俩面对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哪里还能逃脱。饶艺秋的印象中,自己的师尊好像从没有过偷袭这样的事发生过。

孙守一功力不逊五子,况且领悟乱决。一身道家功夫其实是高于其他几大教派的掌教,只是他生性闲散,不喜张扬。他这一掌,掌力暗含相生相克之理,循循相生无有穷尽。饶艺秋三人的眼光只能于此,而孙守一这一掌,在丰尘的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一掌虽是暗含八卦方位,奇正皆有,无有漏洞。可是人力终有穷时,即便是孙守一功力超群,可是每一掌总是有个先后顺序的。只是掌法奇快,在很多人眼里就像是同时发出的一般。可是丰尘确是看得真切,只是觉得自己正西北方的那一道掌影是最先攻向自己的。自己也就顺这方向劈出一掌,身形跟着自己的那一掌冲出。孙守一所出的一掌,正西北方向正是乾位,乃是先天八卦的第一位。此一掌风,阳气十足,刚猛尤烈。防的就是敌手从此处第一掌影中逃脱,故而是纯阳之力。可没想到丰尘这一掌,阴阳汇集,龙虎交泰。掌风之浑厚,后力之磅礴简直超出了孙守一的想象。本来自己一掌下去,必然后续连绵不断,生息无尽。可是这第一道掌影便被丰尘一掌截断,后续即便再来,那也是出现明显的断续之处了。只是领悟了‘乱决’之后,这种断续已经近乎于化为无形了。这一下截断之后,即便再出新招,也是留下极大遗憾。

孙守一掌而收手,瞪着眼看向丰尘,道:“好小子,没想到你居然对八卦也是深究其理啊!”

丰尘一招而脱困,还显得那么轻松。只是看出这一掌的发劲的顺序,又哪里真的知道八卦的道理。有点诧异道:“孙道长,我可真不知道八卦啊。”

孙守一一撇嘴,道:“不可能,你不懂八卦如何知道,乾一,兑二,离三,震四的道理。不知道这个道理,你怎么能从我乾位脱逃!”

饶艺秋、萧也和松平既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也是对丰尘说自己不懂八卦之理极不相信的。几人就听丰尘极自然的道:“孙道长,我是真不知道八卦啊。不过您刚才那一掌,正西北方向就是掌风的起始,这八个方位下来,衔接之处,阴阳相分。我自然从你掌风起始之处打断,不然阴阳交替,脱困就难了。”

孙守一,咽了口吐沫,又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略带沙哑的,问道:“你小子的意思是说,你刚才都能感觉到我那一掌八个方位的阴阳之分?还能判断出,何处是起始?”

丰尘道:“孙道长,你这掌法已经极高深了。很难看出凹凸和断续之处的,小子也是侥幸。不过掌风中,区分起始和阴阳,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饶艺秋、萧也和松平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饶艺秋心道:‘这都是什么说法,不是难事。谁能看透这一步,那谁出招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这不就像在大人面前被扒光裤子的小孩一般,赤条条的啊。’

孙守一无奈的点点头,道:“好好好,不是难事。”转头又向饶艺秋三人,道:“你们仨听好了,以后丰尘就是你们的道兄,诸事都要唯他马首是瞻,听到了没有!!!”

饶艺秋、萧也和松平本来也是聪明人,更是对丰尘的能力心中叹服。齐声道:“谨遵师尊(掌教)之命。”

然后又转向丰尘,同时见礼道:“我等见过道兄,今后必以道兄马首是瞻。”

丰尘听闻连忙摆手道:“我又不是道家的人,道兄的称呼如何使得。”

孙守一,道:“有什么使得使不得,什么叫道家的人。不当道士,就不是了?当了道士,他就是了?你心中有道,以后再能传道,那不是很好么?执念多了,反而不好!”

丰尘一听,觉得极有道理,好像和师祖说的一些话,颇为相像。

萧也倒是变的甚快,也知道眼前这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子,底蕴恐怕远远不是自己能比的。挤眉弄眼的向松平和饶艺秋使眼色,道:“丰尘道兄,既然我们掌教说了,一切以你马首是瞻。那我们师兄弟三个,就听你的。”

饶艺秋和松平也是凑了上来,道:“那是那是,以后还多多仰仗道兄!”丰尘心中好笑,这三人功夫未必能学到孙守一的真谛,不过这性子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孙守一走过来,也不分个大小长幼的,一把搂住丰尘的肩膀,道:“说你小子是个妖怪,果然不假。走走走,边走边聊。顺便问一下,你小子是怎么悟透乱决的。。。。”

几个人晃晃悠悠的向太虚宫山门走去。

太虚宫内靠山一侧建着一排平房,经过这次各家资助,又收拾的干干净净。现在各大教派弟子都住在此处,房间甚多,只需搭起通铺即可,倒也没觉得拥挤。康田平正怒气冲冲的发火:“此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雷青羽算个什么!有本事再决一次高低。”

旁边一位道:“雷青羽的技艺确实有两把刷子的,康师兄也是一时大意而已。”

另一个道:“我听说他们太虚宫每天晚间都会在后院习武,我们何妨去看看也好啊。”

康田平稍一愣,道:“偷看别家传艺,是不是有违规矩了,田元师弟?”

这个出主意的叫齐田元,瘦瘦削削的,不过一双眼睛滴流乱转,显得猴精猴精的。顺口道:“康师兄,你就不想出了这口恶气?”

康田平一听到出气顿时来了精神,道:“你说说怎么搞?要是放起对来,他们可是人多啊。”说话这心里还有点打退堂鼓。

齐田元道:“我们不去看他们传教,就是看看这个雷青羽从哪里回去。我今天去四周转了转,那一路有山石,有土路。我们沿路挖几个坑,坑里放点碎石。总之让他出个丑就是。”

康田平一听这招好啊,比打闷棍还强。神不知鬼不觉,第二天去看看笑话。想到这个心里就高兴的很,一拍巴掌道:“这个办法好,就这么着。”几人筹划着今天晚些时候,去趟趟路子。

绕过后辈弟子住的房舍,便是各教派上一辈的住处。其实也就是宽敞一点,一个人能有一间,屋子里出了床铺便是简单的洗漱架子,也是极简洁的。屋内两人面色极为凝重,好像空气都被这沉重的气氛给压的凝固了。

其中一人,面色泛红,长髯飘飘,正是紫霄宫掌教候元景。另一人肚大腰圆,不过眼神甚是犀利。正是候元景的师弟,紫霄宫的二号人物,李元清。李元清一身功夫甚是深厚,整个紫霄宫也是只稍逊候元景一人而已。

“师弟,上午比试你可看到。田平连那个雷青羽小子的一招都接不下,这事你怎么看?”候元景问道。

李元清稍作思付,道:“就以太虚宫此子,恐怕都已经不能于诸教小辈同论了。田平性子太急,剑招没有余地,输于此子也是不冤。给他骄纵的性子一个打击,对他成长也不是坏事。不过。。。。”

候元景道:“有话便说,你我无须顾虑。”

李元清,道:“掌教师兄,我有个想法。今天我想去探一探,他太虚宫后辈是如何习练的。”

候元景眼神一缩:“哦,为何有如此打算,这可有违礼制了。”

李元清摇了摇头,道:“掌教,我此去就是想看看他们传教到底有什么不同,是如何培养后辈的。就算被他们发现,我大不了厚起脸皮就借故走错路了。只要掌教不责罚,大不了被别人耻笑,我也不能计较这点得失了。”

候元景站起身来,冲李元清一礼,道:“师弟大义,若真是有所得。你就是我紫霄宫的功臣。”

李元清连忙回礼,道:“掌教师兄,何须如此。只要有利于我紫霄宫的,我哪里还会在乎世间的这些指责。”说得是正气凌然,惶惶浩荡。却不说自己偷听别家内训,本就做的是偷窃之事,卑劣的很。

两人就如何偷听,万一遇到太虚宫的指责,又该如何应对。诸如怎么抵赖,候元景如何联络其他教派,给太虚宫施压。

殊不知紫霄宫小辈也在谋划,康田平和齐田元觉得人手不够,又凑上了夏田宣。三人又“密谋”半日,这才定下行止。晚饭之后,以闲逛为名,摸到太虚宫弟子住处附近,查看雷青羽必经之路。在其修习期间,掘坑设井,内设树枝,顽石。三人觉得此计大妙,静待晚饭了。

太虚宫晚餐极是简单,无非是一些自种蔬菜,配上糙米一碗。唯一上口的,便是山间竹笋,加上咸盐清炒,爽脆适口,极是下饭。

三人在吃饭时,便故意大声交流,说要观赏山景,看看太虚宫的雄伟。邀约饭后同往,讲的口沫横飞。其他教派吃饭皆有规矩,只是进食不语。整个饭堂,就听三人聒噪。若不是候元景怒视,估计三人饭间必将此山夸成三十三重天,此地赞为玄天兜率宫。好在候元景面庞红润,长须盖住半边脸颊,看不出因丢脸而变红的面色。

饭后,三人同行,兜兜转转往太虚宫弟子住处附近走去。路上已经碰到不少太虚宫的弟子,三人倒是客气,见人就是行礼。太虚宫后辈早就收到师尊的指示,需尊持待客之道。况且刚才饭间三人虽然口沫横飞,但是夸赞太虚宫那也是实实在在的。知道三人想看太虚宫的雄伟,故而并未阻拦,也是笑着回礼。只是有点好奇,想看太虚宫的雄伟,不去三大殿,不去观松崖。来后辈弟子屋舍作甚,难道此处也有雄伟可看?

三人勾头伸脖,四处张望。忽然身后一声:“三位师兄,来此是?”

三人一惊,回头一看正是雷青羽。康田平顿觉无比尴尬,一时语塞。不过齐田元甚是圆滑,行了一礼笑道:“哦,是雷师兄。我师兄三人就是四处转转,有幸巧遇雷师兄。”

雷青羽见齐田元还有礼数,于是淡淡的道:“哦,此处并无可看,要不去我房舍品茶?离我晚间修习还小有时间。”说完手一指前方一间房道。

齐田元心中暗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道:“不了不了,不打扰雷师兄。我们再别处转转,难得看看晚间美景。我们那还有紫霄宫的好茶,下次来带与雷师兄品鉴。”

雷青羽点点头,道:“那我就不留三位了。”说完飘飘然走了。

康田平心中有火,看雷青羽走远,才轻声怒道:“妈的什么玩意,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夏田宣生怕康田平话多惹事,忙道:“康师兄,此处当小心。晚间我们依计行事就好。”三人又装模作样,四处闲逛起来,不过兜兜转转还是在这左近不远。

李元清在独自打坐,静待时间到来。眼见日头落下最后的余晖,房间里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无影无踪。缓缓的睁开眼睛,缓步走出房门。向着后山而去,一路看似随意,却是不带丝毫声息。

五子此时正带着弟子们传习,有的围坐一团听其中一人讲法,有的带着弟子修习掌法,有的习剑。太虚宫传教从不分谁的弟子,总是各取所长。其实太虚宫为什么长久能代代出人才,这才是根本。其他教派,内里还分门第之见,都将自己所悟传给自己弟子。多少代下来,反而遗失许多功法。

李元清将呼吸降到极低,藏身一土坡之后。拨开草丛,看太虚宫的修习。此处正是虞丘少带几个弟子在修习碧海流云掌,讲到出掌要旨。李元清也是大家,功力深厚,对武学的理解原比太虚宫一般后辈要强。待听到虞丘少讲到,用掌要旨,觉得虽然和本派掌法招式不同。但义理相同,对自己极有裨益。眼神一转,看到前方一清瘦道人正在舞剑,招式古朴。招招连贯,仿佛毫无间歇。就看那道人,一剑而出。虽然隔得较远,可是那种寒意却甚是逼人,剑光中点点落梅。仿佛寒冬远山之中,一枝寒梅独自飘香。那种孤傲和苍劲,完全蕴含在剑招之内。看到精妙处,李元清甚至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太值了。不由的放松了呼吸的压制,待得发现,心中悚然一惊,急忙收敛心神。

那舞梅剑的正是左丘玄,就在李元清放松之际。左丘玄心中一动,目光扫向李元清那处。缓缓收了剑势,招呼叶青实几人走向那土丘附近。李元清伏在之后,一动不敢动。就听左丘玄问道:“青实,你们可知我太虚宫为何能超越诸大同道教派么?”

叶青实,想了想道:“师尊,我不知道。我只晓得,要心无旁骛,无有执念。”

左丘玄道:“非也非也,在修习中,首要者乃是要坐忘,就是修习之前务必要打坐,或是每日抽出时间来打坐。目的就是通过打坐让修行的人心静,不能胡思乱想从而达到物我两忘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让身心神得到修复。身心得到修复,则修习功效自然远超其他教派了。打坐时候,是能够沟通天地的,也就乃我道家所说的“炁”。而打坐的要旨就是要五心朝天。”

叶青实他们也是经常打坐,就连躲在土丘后面的李元清也是。叶青实道:“师尊,我们也经常打坐,可是并无所感啊。”

左丘玄眼珠一转,故作神秘的道:“那是你们打坐时间太短。现在你们已经有点基础,我将你们师祖的秘法告诉你们。”

李元清,一听是乾真子的秘法,更是凝神。就听左丘玄道:“我等五人,内力远在你们之上,每日必然连续打坐四个时辰以上。你们内力稍浅,可以两个时辰。坚持数月,必见奇效!”

叶青实听了大为咋舌,表情极为痛苦,道:“师尊,要连续两个时辰啊。”

左丘玄一瞪眼,道:“怕了?好!你们几个再来,练习一下梅剑。”说完借故,拉几个后辈去空地习剑去了。

李元清听到如此秘法,原来还这么简单,心中欢喜的几乎要爆炸一般。缓缓的缩身向后,可是一不小心碰到一点点声响。就听有人喝道:“谁?!”

李元清撩开道袍,慌不择路,远远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