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药材齐 天降神兵

马上那人正是欧阳德与丰尘在城外遇到的崔先生,也正是当今大周朝的三公之一,太尉崔宰。飞马转瞬即至,崔宰虽贵为三公,可毫没有要八抬大轿的阵势。虽身居高位,可也是经过战阵的,勒马下马一气呵成。金焰迎上前去,道:“末将见过崔大人!”崔宰依旧一副清冷模样,单手虚抬,道:“众将士辛苦!”

金焰知道崔宰的性子,笑道:“让崔大人骑马来,真是委屈您大驾了啊。”

崔宰扬起马鞭,作势虚打。冷声训斥道:“就是你这嘴巴不好。若不是你如此,这些年积累的战功,四征将军之一必是有你一个啊。”

金焰摸了摸颌下胡须,呵呵一笑。崔宰道:“现在舒州左近,瘟疫四起,如同作战。现在就要以前线的时间来度量了,场面上的那些虚务不必讲究。”

崔宰刚行两步,就见欧阳德和丰尘站在一边。快走了几步到跟前,笑道:“欧阳先生,这位小哥。这些时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欧阳德有点手足无措,道:“崔先生。。。不不,崔大人,这。。这。草民实在不知您就是,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崔宰道:“先生心怀苍生,我心生敬佩。以一人之力抗如此大灾,本属不易。能置自己性命于外,更是难能可贵。我大周若是多些如先生一般的血性之人,也不至于半壁江山沦陷。”

欧阳德,连连摆手道:“大人过誉了,在下只是做了一个医者当做之事,如此评价草民,愧不敢当啊。”崔宰笑了笑,指着丰尘道:“这位小哥,上次听你家先生说要参加比试。不知比试的结果如何啊?”丰尘道:“承蒙大人惦记,比试尚未结束。先生说过现在瘟疫之事大于一切,城里城外危如累卵。小子今天来就是来协助我家先生的。”

崔宰何等人物,仅是从只言片语间便是知道要害,问道:“城里也有疫情了?”

欧阳德,道:“正是,今日丰尘急急来城外就是告诉我。舒州城内义诊时,已经发现多起。虽疫情还不如城外严重,但是一旦发展起来,那也是野火燎原的。”

崔宰皱眉不语,向金焰招了招了手,一行人直奔大帐。几人刚到大帐,金焰轻轻拉了下崔宰的衣袖,道:“大人,这边说话。有个人需要跟您再说一下。”

崔宰道:“何事需要这般隐蔽?什么人?”

金焰指了指丰尘道:“大人,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崔宰道:“知道啊,这孩子是那欧阳先生的弟子。”

金焰道:“他不但是这先生的弟子,还是常大帅的义子!”

崔宰忽然抬头,眼睛紧紧的盯着金焰,沉声道:“你可当真!!车骑将军现在还在人世?”

金焰道:“千真万确,丰尘那一身功夫是瞒不了人的。”崔宰缓缓转过头,凝神看着丰尘。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是滔天巨浪。不由暗想,还是天不亡我大周。若是车骑将军还能率军御敌,我大周至少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金焰道:“大人,还有一事需要禀报与您,这事我不敢擅作主张。”随即将丰尘如何偷听道徐贤周泰勾结赵国王子的事情一一道来。城令周泰如何安排衙兵,欲杀欧阳德而不得的事说了一遍。崔宰听完半晌不语,只是脸色阴沉如水,沉声道:“此事不可再传,这孩子要护卫妥当。连同那位欧阳先生一家也要护得平安,金焰此事就交给你了。”金焰道:“大人,已经安排一队人马,右偏将向恍领着便衣进城潜于欧阳先生的德济堂附近,以防不测。丰尘他那个身手,不是武林高手,怕是没人伤的了他的。”

一会车轮声吱吱扭扭的传来,大营中涌进几十辆大车。各有不同,有牛车有骡马车。显是事出紧急,临时从民间征用而来。欧阳德一生泡在医药行里,那股药香是再熟悉不过的。拉着丰尘急急的跑到帐外,来到一辆大车旁拆开袋口。抓了一把在手,颤抖的道:“这是黄连啊。”又跑到另一辆大车旁,连麻袋都不打开了,闻着药香道:“防风。。嗯这个是荆芥。。。唔这是青黛啊。好好好!!!这许多药材,足够足够用了。”丰尘在另一边大声道:“先生,这里是四逆汤的药材,附子、干姜和炙甘草。好多啊!!”欧阳德激动的眼含热泪,崔宰和金焰站在营帐口看着欧阳德如此也是心生感慨。不一会又是一队车马进了辕门,车上运的是一口口大缸。欧阳德本是个性子沉稳的人,可是见到这些大缸慌不迭的跑了过去。大声喊道:“丰尘,快来,快来。”

丰尘过来问道:“先生,怎么了?”

欧阳德颤声道:“这。。。这。。这是陈芥菜卤啊!!”

欧阳德拉着丰尘来到营门,痛哭道:“崔大人,若没有崔大人,这城内外数万百姓,恐怕十不存一。欧阳德叩谢崔大人。”说话就要跪下磕头。崔宰单手托起欧阳德,道:“先生不必如此,若没有先生如此忧国忧民之心,如此妙手回春的医术。即便我身居庙堂之上,也是只是束手无策的。先生快快收了悲声,现人手齐备,药材已足,你尽快着手安排救治。此事十万火急,不可拖延。”

舒州城内,周泰正和徐贤在徐天雄的院子里喝茶。周泰从袖中拿出一张五万两的银票递了过去,道:“府君,崔大人已任太尉,兼领扬州刺史。可是纵观我朝,从无太尉兼任一州刺史一职之史。一旦崔太尉卸去刺史一职,那扬州刺史一职出缺,府君当早做谋划啊。这其间所使度支必然不小,这些许银两还望府君收下。”徐贤点了点头,道:“嗯,你费心了。若大事可成,我必然不会忘记。”

这时徐府院子来报,道:“周大人,衙门上有人来,说有要是禀报。”

徐贤喝道:“既知道是衙门来人,你们阻拦作甚?以后再遇府衙来人,直接叫他们进来!!”徐府下人知道这可是府里老爷的亲爹,一脸胆怯战战兢兢的退回去。心里不由暗骂:‘老东西,上次看你父子俩拉的那个熊样,摆什么抽架子。’一路腹诽而去。不一会周泰身边的笔帖式哈着腰进来,打了个千道:“见过两位大人。”周泰道:“说吧,什么事?”

那笔帖式道:“今儿个风闻到一件事。这个舒州药会,散布瘟疫进城的事。说凡是头疼脑热的尽快来义诊。若是卧病不起的,药会安排郎中上门。大人,你看这事。。。”

徐贤重重的咳了一声,端起茶盏喝茶,沉默不语。周泰忽的站起身来,喝道:“这些个卖药看病的给脸不要脸啊。走了一个欧阳德,这个舒州药会难道反了不成!去,安排几个人换上便服,私下打探打探。看看什么人主使,我们有言在先,谁敢煽动民情国法不容。抓到主谋,不要怪我周某手辣!”

徐贤道:“这事要处理好,不能引起民潮。万一瘟疫的事情宣扬起来,会引起混乱。至于死几个人,那是常有的事情。安排些民夫,城外多挖点大坑,填埋尸首就是。唔。。。。事情还要想周全,万一这个瘟疫出点事也不好办,御史的嘴巴还是很讨厌的。你多少要做点样子,一旦上面追究下来也好向朝廷交待。万事不能只走一边,要给自己留退路。”

周泰深施一礼,道:“多承府君教诲,下官受益匪浅。下官这就着手安排,让连会长找几个闲散郎中,以官家之名设上几个点。再度支点银子,胡乱买点药材送送。”

徐贤笑道:“这就差不多了,赶紧办差去吧。前几日拉肚子,人虚得很。我也好好歇歇,还别说天雄这宅子置的还真不错。”

百药千方和柳放铭自听说了瘟疫之事,连着几家药会开始忙活起来。单独设了一处专看恶寒发热,头痛如劈,烦躁谵妄,身热肢冷,舌刺唇焦,上呕下泄之症的人。还组织了十数名郎中,对那些病重卧床的,上面医治。南宫劳道:“这一番安排应该也够妥当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建议。”百药道:“南宫会长尽管说。”

南宫劳道:“我们设义诊,终是不够主动。需得多找些代写书信的给足银子,平时写书信五文钱,我们给十文。让他们多写点防瘟疫的法子,读来顺口,看来好懂的。百姓知道如何防,我们就省去很多气力了。”

鲍晏道:“这个法子好。现在就安排人去,越快越好。”众人皆是对南宫劳所议极为赞同。银钱是个好东西,一听说只要抄几个字,收入翻了一倍。没多久就请来几十个代写书信的,一个个摩拳擦掌都盼着多写几张。益州有个落榜的秀才,半路出家做了郎中。提笔刷刷的写了一段打油诗:头疼脑热无须怕,良方就在锅台下。粗盐化水浸手帕,掩口遮鼻你别落。一家几口皆病倒,药会义诊医得好。你听我言莫拖延,还能免点草药钱。百药千方看了之后,笑道:“这个好,谁都看得懂,还朗朗上口。不错!就让他们多多抄写,尽快散发出去。”

德济堂,自从欧阳德被驱逐,欧阳德老婆整日里愁眉苦脸。远方娘家投奔来的几个,有的听说欧阳德得罪了官家,第二日便收拾东西避祸去了。倒是之前一直和丰尘作对的那个三表哥一家留了下来。德济堂门前还站着一个扛肩斜眼的衙兵,看管着不让开堂坐诊。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走在门前。那兵丁上去推了一把,结果那人纹丝不动,自己倒是退回几步。那大汉冷眼斜睨这那个兵丁,那兵丁心下就怯了三分。大声喝道:“城令大人有命,德济堂不得接诊。别在这转悠了,有病去药王庙,那边义诊不要钱。”那大汉点了点头,扭头走了。那衙兵心下暗自庆幸,心道:‘这他妈的,真要打起了,老子肯定打他不过。这他妈的,以后还得看清楚是什么货色,再动手不迟。’刚才那大汉正是铁骑卫右偏将向恍。

向恍走过一个街口,招了招手,来了几个人凑过来。道:“看来这个城令对欧阳先生记恨挺深啊,连药堂都给封了。你们几个各带一队人,将周围几个街口都给我守好。不出事不要露头,万一有个响动,听我的暗哨只准进不准出。太尉大人和金将军都要我们维护欧阳先生一家周全,你们不可懈怠。”那几个人低声道:“是,属下这就安排。”

舒州府内,周泰拿着一张信笺,扫了一眼。道:“还他妈的挺顺口,嘿嘿,这就是他们煽动民情的证据。看来这些个郎中都是跟我耗上了。死一个欧阳德还不够,非要一家人都来陪绑。既然如此,周某就成全你们。来人啊!!”那笔帖式一溜小跑的进来,哈着腰。就听周泰道:“去!点一队人,今天晚上去把那个什么狗屁德济堂里所有人给我先抓起来。不管他妈的什么人,男女老幼一个不许少。”

那笔帖式道:“大人,得有个说法啊。他们一家几代都在舒州,盘根错节不少啊。”周泰手抚着脑袋,沉吟了一下道:“嗯,就说有消息欧阳德因为逐他出舒州,心怀怨恨投北边赵国去了,这投敌就要连坐,抓他们全家有理有据。就算别人有话,那也不敢说在明面上的。你去下一份官文,当场宣读就是。”

那笔帖式又问:“大人,若是欧阳德知道他全家被抓的消息又回舒州,我们又如何回啊?”

周泰眉毛一扬,哈哈大笑道:“回舒州?哈哈哈。。。他不会回来的!!”

天色渐晚,挨家挨户都起锅烧饭。舒州城内又是炊烟袅袅,酒楼堂馆又是笑语欢声。倒是德济堂内一片愁云惨雾,几个小伙计围着七叔,一个个捧着饭碗难以下咽。一个小伙计道:“七叔,您老看,咱德济堂还能再开张吗?先生还回得来吗?”

七叔叹了口气道:“咱家老爷,一生行医治病。这次城外闹瘟疫,咱德济堂是又贴钱又贴人,没指望啥回报,没想到却闹到这个局面。”

另一个伙计道:“七叔,你看夫人家来的几个亲戚都走了好几个了。是不是去避祸去了?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七叔拍了一下那伙计脑袋,道:“胡说八道什么?咱一不杀人,二不放火,还能出什么事?人家走那是老爷的家事,你我都不该问,知道吗!!!”

“好了,好了。都吃饭,吃饱饭休息好。老爷走前说过,每月的例钱一个大子儿也不少大家的,就算一年不开业,这份工钱咱支得起。大家等着开业的那一天。你们都听好了,明儿个把家里收拾收拾,该晒的药材还要晒,该制丸散的继续制。就等老爷回来,再开咱德济堂!!!”七叔鼓着气给大家说道

几个伙计见七叔说的这么笃定,倒也安下心来。一个个扒拉着碗里的饭,就着腌制的几碟小菜。

忽听门前,有人咣咣的凿门。七叔在里面喊道:“我家先生不在家,看病抓药去别的医馆吧。”门外敲门声还是不停,也不搭腔。七叔道:“去,开个门看看。没事的就支走吧,咱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伙计放下饭碗去开门,门板刚下了一扇。一个衙兵一脚把那伙计踹进门内,呼啦啦一会儿涌进来二十多人。

七叔慌张的连碗都没放下,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领头的道:“干什么?!你家欧阳德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老子今天来抄你们德济堂的家!听话的,给我站一边候着。要是再敢废话,老子的刀可是不认识你们的。”抬起巴掌一把扇了过去,将七叔手中的饭碗打在地上,摔得稀碎。

欧阳德老婆听前堂乱哄哄的,还有打碎瓷器的声音。本来心头就憋闷的慌,听到东西打碎更是心烦意乱喝道:“干什么干什么,这家还没散呢!!就砸东西啊!”扯着嗓子就从后堂赶过来,可是到前堂一看前面拥了那么多官兵,顿时傻了眼。傻愣愣的站在门口不敢过来。

那领头的衙兵,笑道:“这莫不是欧阳夫人,好!!也免得我让兄弟们去请你了。”

“来人啊!把这德济堂里的男女老幼都给我赶到院子里,老子要清点人数。”那领头的喝道。又去了七八个人,去后院将什么丫头婆子,连同三表哥等等众人全都赶到院子里。老老少少也有个小二十口人。互相抓着胳臂,一个个吓的噤若寒蝉。

跟着周泰的那个笔帖式这时一摇三晃的出来,道:“去,再去几个人,前前后后给我翻翻。有没有欧阳德通敌的东西,说不定还有北边人送来的金银贿赂与他也说不定。”几个当差顿时喜笑颜开,知道这就是抢银子啊。德济堂虽然悬壶济世,可是几代余荫,积财颇丰。这些个衙兵知道,要说舒州最有钱的这医馆药商也是其一。今天晚上一顿搜刮,可是大有油水。不说银子,单是那些值钱的药材装点进来,到药市上,顿时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了。

那笔帖式咳了一声,对着七叔他们笑道:“你们也别担心,我跟你们交个底儿。你家欧阳德这个案子,深了。有报说他记恨我们周大人,投敌赵国了。不过你们嘛,另说。往小的说,也就是个叛敌的家属,最多发配,家财充公,人没什么大事死不了。往大说嘛,你们心里也清楚,判你们投敌一伙是完全可以的,草市口问斩也没有二话。不过嘛这事最终还要我们周大人判,说不定你们把北边给你们的银子交足了,也就没什么大事。当然,这话也就我提前告诉你们。”

那领头的说:“你们他妈的听见没有。这都是为你们好的话,别他妈的惜了银子,丢了性命!”

“好好,我们给,我们全给。家里后院的花坛地下,有我们家老爷家传的一套东西。我也没见过,听说是几代传下来的。”欧阳德的老婆慌忙说道。

“这就对了嘛,去几个人把起出来。”那笔帖式道。

没一会,两个人抬着个沾满泥土的箱子过来。笔帖式一看顿时眼睛就亮了,这么沉的大箱子,里边指不定什么宝贝呢。那衙兵头头示意他们打开,自己和那别贴士凑上去看着。就见里面一个个油布包裹,两个衙兵又把油布打开。里面却是一本本留下的古医书。

那笔帖式盯着欧阳德的老婆和七叔他们看了好一会儿,这大热天的仿佛空气冻住了一般。慢慢的走过去,微笑着,忽然甩手给欧阳德老婆一个巴掌,打的满嘴冒血,扔下了一句怒骂:“居然敢耍老子,都他妈的拉回去浸入水牢!”

话音未落,院子里的人忽然听到呼啦啦一阵阵声响,抬头看去。却见院子的墙头上,房檐边上多出一个个飞虎抓,也就一瞬就见一个个人爬上墙头,或站在房上。这些衙兵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一股股肃杀之气从天而降,压得自己喘气都有点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