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恢复专心于我的实验。
强迫自己不再注意暮景烟的动向。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有效的办法,原来喜欢的人也是可以慢慢戒掉的。这真是个惊人的发现,我想可以记载在某个重要的地方,以便让我告诫一下自己,没有什么是比研究更重要的事情了——即使有,我也应该忽略它。
暮景烟似乎发现了我的变化,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真是该死的。
一个多礼拜之后,他居然又开始找我请教问题了,这还让我怎么安心继续忽略他!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就存在感满满,更何况还是来跟我说话!
我想我应该直接点儿,以免让自己更加纠结,也以免这里耽误他太长的时间,我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道,“暮景烟,你并不适合研究,你的天赋不适合这里,我想这些日子你也应该感受到了。”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奇异的表情。
他眼神疲惫的摘下了戴着的平光镜,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后我听见他开口了,“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可是我一定要研究出点儿什么——如果我能早点儿研究出点儿什么就好了。”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伤痛。
我似乎透过他的眼神看到了另一道存在于他眼中的影子。
“为什么?”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你知道的,研究治疗疾病的方法,这需要的是天赋,跟上手术台不一样的天赋。”
“但是,还有巧合的对么。”暮景烟很认真的看着我,他的表情分明是那样笃信着的,这叫我有些不忍心继续打击他。
我叹了口气,指着他拿给我的器皿,一点一点的给他讲解起来里面的东西现在代表的情况。
好吧,他还是会留在这间实验室里,即使没有天赋,我确实还是乐意帮帮他的,只是这样,我忍的会很辛苦。
男人真是个坏家伙。
明明知道我喜欢他。
明明知道我只是假装自己不再在意他的——好吧,他不知道,他可能觉得我是真的没那个意思了。
可是该死的,这怎么可能。
他是我第一个动心的人,第一个除了培养基里面的小生命变化能让我能脸红心跳的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完全忘掉。
算了。
是朋友我也该知足了。
我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怜的老师,他大概又要失望了,总是被他夸赞有天赋的徒弟在没有正常超过两个礼拜,大概又要开始分心走神了,希望他不要将我的论文挂掉。
不知道我这次还能不能写出点儿有意义的东西来。
毕竟,就研究成果来看,实在没有什么进展。
……
在暮景烟来到这个实验室的第三个月,我终于开始对他的研究感到好奇了。
别担心,我并不是觊觎他的研究成果,我这学期的论文已经写好了,并且得到了老师的肯定,我只是想帮帮他,在他的研究方面。
毕竟看他摆弄这些仪器,我总觉得他有点儿笨手笨脚的,可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喜欢他,这真是奇怪。
他并不能和我喜欢的东西完美的融合成一幅画面,可是我还是单独喜欢着他。
我们现在已经很熟络了,我想我大概不能继续保持像现在这样冷静的思索了,我在渐渐改变,这令我恐惧,但我却感到甜蜜——这是甜蜜的恐惧,就像绽放在深渊的彼岸花——我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成功希望。
老师曾经跟我聊过一次关于暮景烟的事。
我才大概知道了他心中的那个女孩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真是幸运,他还并没有过女朋友,只是他心里住了一个很重要的女孩儿而已。
我是这样安慰着自己的。
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我将拿出来的仪器一样样原位放好,将最重要的几只试管拿到恒温箱里面放好,我偏头招呼了一下他,“暮景烟,一起去吃饭么?”
每次我叫他暮景烟的时候,他都会愣一下神。
他似乎不太喜欢别人这样叫他,但是从未多说过些什么,而我呢,明明看出他不喜欢,也还是会这样叫他,毕竟这是他所期望的疏离,而我自己,也能以此来提示自己一下,暂时,只是暂时,还不要陷的太深。
这真是一个不太美妙的自我安慰。
“好吧。”他看上去很累,摘掉了手上的医用手套,伸出手指揉按了片刻太阳穴,才睁开眼看向我。
看看。
我现在多么成功。
他会跟我说话,会跟我一同去吃饭了。
就这样吧,一点一点的,融入他的生活。
他每天宿舍实验室两点一线,连课堂都被学校特批可以不用去了,他都像是个研究生一样了,真替他骄傲,只是,我是不是应该帮他像一个可行的论文提议呢。
想一个他应该能驾驭的了的,理论联系实际的,比如说——处理手术伤口防感染的微生物药剂?
听起来似乎有点儿可笑。
感染就是由微生物引起的,怎么预防还能用微生物呢,这你就错了,不同的生命,都有着不同的存活方法,即使它们叫着一样的名字,它们也是不同的,更何况,微生物可是个大类——里面分成了无数种类型和微小的种族。
就像人也是一个大类。
里面偏偏有一个暮景烟这样特殊的存在。
他一定是上天派来克我的,我是这么想的。
后面的日子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我是一个研究生,并不需要寒家这种东西,老教授同我一样,我们都决议留在实验室里——往年也是这么做的。
出乎我预料的。
暮景烟也留了下来。
他真的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在正在研究的东西上面,总之,得到这个消息的我还是很开心,即使知道他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孩儿才会研究这些东西的。
好吧。
我坦白。
我不喜欢那个女孩儿,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样跟一个已故的人计较,真的是件不好的事情。
不过我也知道了他在做的研究,寻找能够恢复神经元细胞活性的药物,为了一种被称为渐冻人症的病。
——还是为了那个女孩儿,真是让我伤心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