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宫正顶端,直接挖下去。”
我闻言一顿:“为什么?”
一般情况下,确实有直接从地宫正顶端直接破开墓顶下去的方法,而且这种方法还可以避开在墓室中很常见的那种流沙或火油机关,但这种方法也是有弊端的,因为墓顶往往是整个古墓最结实的地方,仅凭倒斗时那可怜的几个人基本是打不开的。
柱子还在的时候,我们三个曾经见过一座墓,因为阿全事先看出在地宫的墙体中夹了一层火油,这东西比流沙还麻烦,最厉害的火油可以说是见风就着,只要盗墓者试图打破墓墙强行进墓,那薄薄的一层火油就会化作墓主的怒火,将进犯者全部化为灰烬。
我们只有三个人,当然不会闲的没事去挑战作死的极限,于是我们找到墓顶,准备从整个墓的最高点打开缺口避免火油喷出。然而,那是座明墓,所以当我们千辛万苦挖洞见到墓顶时,那一层层的铁水夹青砖几乎没让浑身是泥的我们气晕过去。
哦,当然最后我们还是成功进去了,不过那是我作为土夫子之后屈指可数的几次从墓室正门进墓的经历之一。
所以楚浚钟这样说,我没有太多表示,只是直起身看他,让他给我一个解释。
楚浚钟的脸色有些奇怪,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表情,似乎带一点惊讶,一点不确定,还有一丝丝的……兴奋?“就从墓顶下去,我知道这个墓主,这里是她的地盘,生门死门变幻莫测,但顶部却一定是一处生门,就从这里下去!”
我微微挑眉,却什么都没说,放下探铲拎起背包:“阿全,墓顶。”
楚浚钟的话非常模糊,但我没有追究,阿全虽然不明白我想干什么,但还是选择配合。这片地宫规模不小,加上这里是山地,又长满了树木,阿全就没有真的将全部地宫轮廓勾出来。他带着我们往上走,大约爬了有二十分钟,我看到四周的树木比之前稀疏了一些,似乎是什么东西影响了植被的生长。这在有古墓的地方很常见,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古墓的建造往往会影响周围的地质和土壤,从而导致这里的植被与其他地方有一些不同。
阿全最后停在了一小块林间空地上,其实也不算空地,只是几棵树之间没有生长灌木的一小块草地,勉强足够我们几个人一起开工。阿全拿铲子画定了下铲的范围,然后由我和阿全打头,每人半小时地轮流开始挖。
我和阿全都是挖惯了盗洞,当然业务熟练,一人半小时的工作量倒也不觉得累,倒是这些楚家人挺令我惊讶,挖盗洞是个体力活,然而就连年纪最小的楚宁鹤都脸不红气不喘地,虽然不及我们这么熟练,却一点累的意思都没有。
约莫打下去十几米深,站在洞底下的挖土的楚宁鹤铲子“当”的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我听见声音,立刻叫他别动,赶紧上来。换我和阿全下到洞里。我拨开浮土,果然,已经到了墓顶。
墓顶是坚实的青砖,如果这是一座战国墓的话,青砖之下应该是白膏土,然后又是青砖,如此几层,非常坚固。
但楚浚钟说这里是生门,所以我试探着用铲子敲了几下,沉闷的回声彰显了这几层青砖的结实程度,绝对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能打开的。
我沉默,然后直接叫他们几个楚家人下来。
地方不大,六个人站上去就没什么多余空间了,我这时才想起只叫楚浚钟下来就行叫这么多人纯属添乱,不过现在再叫他们上去未免有些丢脸,于是我硬着头皮,直接去质问楚浚钟:“楚老爷子,这就是你说的生门?”
楚浚钟也一幅很费解的样子,挤着蹲下身去看脚底下的青砖,额头皱出了一个“川”字:“不应该啊,确实是这里,哪里出了问题了?”
“你问题得出多大才能把整个墓最结实的墓顶当生门?!”我很生气。妈的,老子就不该信他,白干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工!
“哎呦!别挤啊你!你大爷,把你的脚拿开”一边响起楚宁鹤的低声诅咒,似乎是被踩了脚,难为他这个时候居然还带着那只守墓言灵,他用墨线多缠了几圈让守墓言灵的身体缩小,然后就跟牵着一个氢气球一样拴在手腕上,这会儿真把守墓言灵当宠物了,护宝一样抱在怀里,被踩到脚了只能咒骂着往后撤脚,结果这一撤,就直接踩空。
“卧槽?!”
楚宁鹤一声惊呼,脚下的青砖陷下去,紧接着卡啦一声,我们六个人站着的地方同时往下一陷。我一惊,然而没等我反应,脚下的青砖墓顶完全违背了它是由一块块砖砌起来的这个事实,像家里的木地板一样从中间裂开一条缝,然后向下打开,我们六个全部掉了下去。
一连串的骂娘和惊呼声。
“卧槽!卧槽!卧槽!!”
又是极速下坠的失重感,半空中我只能努力双手抱头调整姿势保证至少能脚先落地。同时我心里已经骂翻了天,该死的这些楚家人一个个都是惹祸精!扫把星!娘的老子跟你们是什么仇什么怨让你们一家子人合起伙来折腾我?楚竹装无辜诓了我几年兄弟情然后又给我一刀就算了,楚浚钟找上一群打手玩群殴然后又把我们夹了喇嘛也算了,怎么连楚宁鹤这个小屁孩都不放过我?他娘的也不知道这里有多高,要是摔死了我上哪里哭去?!
然而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或者说这里真的是生门,总之我们几个没有在半空呆多久就扑通扑通地掉进了水里。是的就是水里,刚开始我还以为我又重回了巫女殿,刚一入水就条件反射地蹦起来,但双脚根本没踩到底,这导致我扑腾两下没能出来反而被水呛进了气管。冰凉爽利的触感提醒我这一次不是巫女殿那变态的血池而是真正的地下水,我缓过神来,赶紧划动四肢让自己浮出水面,想我林朔纵横古墓多少,要是没死在粽子手下反而被水淹死那就太可惜了。
刚一出水我就咳嗽出来,剧烈的咳嗽,气管进水的滋味非常不好受,整个鼻腔胸腔都是酸酸麻麻的,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吃重庆火锅被辣椒呛住的滋味,简直一模一样。
周围不断响起人出水以及喘气咳嗽的声音,我抹了一把脸,四周很黑,就上面我们掉下来的窟窿透着点光亮,但距离太远,这么一点光根本无济于事。我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只能喊道:“都怎么样?活着的应个声!阿全!”
阿全的声音立刻就在我跟前响起,带着咳嗽声:“我在!妈的太黑了,哪边是岸啊?”
“宁鹤,宁澜,宁苍,都怎么样?”楚浚钟的声音也在响,果然还是自家人顾自家人,很快也听到那三个年轻楚家人的回应,看来楚家人水性都不错。
队伍没有减员,这是个好消息,但视野里一片黑暗也不是事,我记得我随身带着火折子和冷光棒,在水里火折子肯定不能用了,我摸索着从腰间抽出一根冷光棒打亮,淡黄色的光亮起,很快照亮了我们几个落汤鸡。有了光线我才发现,原来这是个水池,并不大,四周雕栏玉砌地,想必是某种祭祀场所,水池上面正对着我们掉下来的那个窟窿,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水池大概连通了地下水,刺骨的冰凉,我们爬上岸,各自给衣服拧水,现在是夏天,所以冷倒可以忍受。不过现在却有更严峻的问题:我们人是进了墓了,可是装备却全在外面!挖盗洞的时候所有人的背包都放在一边,几乎所有必需品都在包里,这下怎么办?
我抬头看那高高的一线天光,只觉得满肚子的火气,我扭头,冷冷看向那四个楚家人:“楚浚钟!你们干的好事!”
罪魁祸首楚宁鹤低着头,楚浚钟被我点名,他自知理亏,所以挨骂都没反驳,只等我火气消一点了才开口:“朔兄弟别急,接下来的路程我有地图,就算没有装备我们也……”
“屁!”
他这一说我火气更大了:“你们他娘的当倒斗是什么了?当这是游乐场玩海盗船找刺激?这他娘是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活计!要命的活计!你一张地图顶屁用,没有装备和补给,就算你躲过了暗弩机关陷坑翻板这些小机关,你开棺怎么办?开出粽子怎么办?困在墓室出不去怎么办?光饿都能活活饿死你!你给我说没装备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