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层叠,巍巍峨峨的峰顶,如同卧立龙关的巨兽,如纱衣一般的雪云半遮半掩,遮挡住了山脉中凶恶的一面,高山流水之中,不时便能听见,一两声战人心脾的兽吼,残狼猛虎的踪影总是不难寻觅。
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古代建筑群,在这样一片危机四伏的山林之中,竟然还有一座小镇坐落于此。
苍凉的秋风拂过湖面,虽然是小镇,但在镇子的外围,已经用巨大的岩石垒出了几十米高的城墙,并没有突兀的简陋感,绿色的苔藓密布,鎏金的牌匾上,铭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青山镇!
与苍劲的外表不同,青山镇的内在可要繁华得多,青石鋪就的长巷,飄散着古城淡淡灯火,偶有行人悠闲的走过,紧挨的房屋一间挤着一间,整座小镇,至少容纳了近万人,随着初日升起,做买卖的小贩,各家的商铺,还有出入山脉的佣兵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三五个赤裸着膀子的大汉,淡笑风声的走过街道,互相勾肩搭背,谈论着粗俗的事情,他们都是将命赌在刀刃上的人,以猎杀兽类接取任务为生,指不定那天便丢了性命,所以做人做事十分放荡不羁,其中有小人,也有铁血的真汉子。
“哈哈哈,这次可是赚到了,一张完好无缺的兽皮,怎么也能卖十两银子。”一名身躯凛凛,上身裸露着数道刀疤,半张面庞都被浓密的胡渣占据,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街道上,左手提着一把九环大刀,右手抓着肩头披的一只血淋淋的老虎!
难以想象,这只老虎的面颊已经不成形状,滴淋着鲜血,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赫然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嘘!”大汉身旁的同伴,丝毫没有被他喜悦的气氛所感染,反而是狠狠地拉了一下大汉的腰带,猛地朝大汉身后瞪了一眼,小声地嘀咕道,“你不要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都敢大呼小叫的!”
大汉疑惑地望向身后,脸颊上瞬间变得惨白,连忙闭上了嘴巴,在同伴的拉扯下,快步离开了这条街道。
武侯府!
鎏金的牌匾,红色为底的木板上,用墨水写下了龙飞凤舞的三个毛笔字!
十二根桃红的木柱支撑着房梁,气势恢宏的大门敞立,高墙深院,一丈多高的白色粉墙将里面的景色完全阻挡,但光凭想象,就能窥视出它脱俗的样子,偶尔还有一两截树枝从院内爬上了墙头。
唯一煞风景的是,在院墙门口,一名老者,正拿着扫把清理地面上的落叶。
“呼……”一阵冷冷的微风吹在院内正在打扫的老头脸上,老者缓缓抬起了头颅,轻叹了口气,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老人看上去十分平淡睿智,一根根黑发潜藏在如同银丝般的白发之中,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衫,让人一眼就把家丁之类的身份,安在了老者身上。
“老孟……唉……”老者轻喃了一个名字,缓缓摇头,昔日的武侯府,是受万人敬仰的,是整个青山镇首屈一指的家族,镇守边关境地,雄卧山关,但自从第一任武侯,孟南山在一次阻挡边境战争时阵亡,武侯府便完全变了样。
武侯的爵位,是因为孟南山累累的战功,被朝廷恩准为了世袭制,孟南山的长子,孟兴继任爵位,虽然同样孜孜不倦,不忘肩头大任,但他同样太娇惯自己的儿子了,整个青山镇,只要一听武侯府少爷的名头,简直堪比林中猛兽!
就在老者叹息间,远处传来了滴滴答答的车轮声,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跃上视线,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得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人无法觉察这般华丽,拉车的骏马足有四匹,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驴……”
伴着车夫的喊声,疾驰的马车骤停在武侯府门前,为首的骏马,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车夫恭敬的下车,伸手掀开了车帘,一名相貌俊美而又不失硬朗的少年,缓缓走下马车。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缓缓扫视四周,配合他颀长完美的身材,绝对是只出现在电影小说中的翩翩公子。
“江老。”少年赶下马车,迈着步伐,来到了那名老者面前,有礼的鞠躬道,这一幕要是被旁人看见,怕是不知道要惊吓住多少人的眼睛,堂堂武侯府的三公子,‘孟澈’,竟然给一位家丁模样的老者鞠躬?
“嗯。”被唤为江老的老者,轻声答应了一句,沧桑的目光在少年的脸颊上飘过,便不再停留,拿起了他的扫把,朝着院内缓缓走去。
“公子?”赶车的车夫,显然对这样一幕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老者傲慢的态度依旧引起了他的不满,贴在孟澈的耳边,轻声道,意思不言而喻,只要公子点头,只怕今天晚上,武侯府中,就要多一起命案。
“无妨,如果换作哥哥他们,江老连理都不会理。”孟澈摇了摇头,看向江老缓缓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江老在武侯府生活了许久,从他记世起,江老就在府上,爷爷孟南山在世时,经常与江老下棋,但这位身材单薄的老者,除了下棋的本领高超以外,却从未显露出什么过人之处,但爷爷却不止一次的提到,要善待江老。
江老推开了他所居住小屋的木门,孤零零的屋内,只有一张木床和摆满了书籍的木头架子,简陋无比。以他在武侯府的身份,自然不会被安排在这里,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老孟啊……武侯府怕是真的要完了,老头子我,可是真得帮不了你了。”江老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坐在了木床上,武侯府的少爷嚣张跋扈,处处树敌,父亲又是护犊子,惹到的势力何止一家,再加上武侯府牢坐青山镇第一家族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一劫,怕是过不去了……
他一个人微言轻的老头子的话,又有谁会去搭理?现在只求,那些积蓄力量准备报复的家族,能放过他一个深出简居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