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伤黑衣再救雪雁 为情谊改奔晋阳

王玄策提议前去洛河镇暂歇一晚,雪雁接纳了他的提议。从任城出发,至如今已半月有余,侍卫二三十号;可是该走的走,该逃的逃,今日又差点死在车夫手下;回首过往,只余下她一人而已,也略感苍凉。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最危险时,遇到了他。雪雁感觉,这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似乎也是上天对自己的眷恋。雪雁骑在黄骠马上,王玄策缓步牵着马,两个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已来到小镇子上。落脚在一家名唤“河洛人家”的客栈。

看着付账的王玄策,雪雁腼腆地说:“多谢王公子,经过这样的事情,我身上也没有一点钱财,等到了晋阳,必将所有花销尽数奉还。”

王玄策笑答:“姑娘说这话都见外了,能遇到就是缘分;何必在乎金银细软。”雪雁颇为感激,一番寒暄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安歇。

这一夜,注定了对有的人,就是一个不眠之夜。在一高大院落的深宅里面,一盏明亮的油灯将屋子照耀得通明。一个黑衣人,正站在衣着华丽且背着手正对着中堂的官人后面。护送雪雁的车夫,则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

黑衣人拱手说:“大哥,都是属下失职,这次又让李雪雁逃脱了。”车夫战战兢兢,哆哆嗦嗦,连连告饶。衣着华丽之人面对如此一幕,也懒得看上一眼,咳嗦了一声,道“留着他还给自己留下把柄吗。”黑衣人立马明了其意思,只见手起手落,车夫已经被其掐断了脖颈,没了气息。

衣着华丽之人,转动着手中两个麒麟纹狮子头的文玩核桃,失望中又有几分激动地给黑衣人讲:“多少年了,总想让他也感受感受家破人亡的痛苦,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机会,你却给办成这样,真是让我失望之极。”

“大哥赎罪,在后半程我必定全力以赴”黑衣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也只能如此了,虽说主子不愿和他们明目张胆地树敌,但这后半程毕竟只余下她一人和那个救她的小子。如若实在不行,就在一没人的地方,记住一定要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做了吧。千万不能漏出马脚,给我和主子带来麻烦,明白吗?”

黑衣人连呼明白,领了命令,退了出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推开了河洛镇新的一天。随着太阳升起,袅袅炊烟已经笼罩着小镇。二人用过早膳,补充好一路所需干粮与雪雁换洗的衣服,王玄策又特意去马市挑选了一匹快马赠予雪雁。往晋阳和往长安还有一天的顺路,两个人结伴而行。王玄策的用心,让雪雁内心,萌发出丝丝暖意。

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秋日的太阳不算毒辣,但正午的阳光也照射得让人口干舌燥。二人觅一大树,坐在大树下休息。又是半日接触,两个人已经互生好感。王玄策感觉雪雁是一个不错的姑娘,雪雁也感觉王玄策是一个可靠的人。有陌生到熟悉,自然也就聊得多了,谈得开了。从童年趣事,聊到故乡风俗,从捉鱼捉虾,聊到不经意间的糗事。从被师父责罚,聊到出身与此行之目的,两个人你来我往,倍感温馨。

当他们相谈甚欢之时。突然,十几名黑衣人从高处飞下。王玄策一看情况不妙,立马一把拉起雪雁,麻利地从黄骠马上抽出青釭剑将其护住。这帮黑衣人也不由分说,当即提剑直刺雪雁。王玄策舞动青釭剑,时而东刺,时而西挑,一套亲传剑法施展得滴水不漏,犹如一堵厚实的墙壁,将黑衣人阻挡在两丈开外。

领头的一个,看着王玄策年纪轻轻却剑法了得,就提剑攻来,可是两招之后,就被王玄策一剑划破左侧肩膀,深约两寸,肩肉翻飞,犹如小孩张着的血盆大口一般,顿时鲜血沁满了衣衫,瞬间其也有了一丝怯意。

但是,面对最后的一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些抱定了必死之心的黑衣人,又一次齐刷刷攻来;因为还得兼顾雪雁,王玄策渐感体力不支。一不留神,被一柄长剑划破了衣袖。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又一柄长剑向雪雁刺来,王玄策在危急时刻,也顾不得自己已经受伤,一招石沉大海,将刺来的利剑斩断;顺着带青釭剑的剑锋划过黑衣人的喉咙,如柱的鲜血喷涌而出;这一剑,又一次阻断了了却雪雁性命的念头。看着兄弟惨死,这帮黑衣人又生了一丝胆怯。趁着这个间隙,王玄策一把拉起雪雁,飞身上马,逃离开了危险之地。

王玄策带着李雪雁一路狂奔。胳膊上被划破的伤口,沁出的鲜血,染红了雪雁的衣衫,暖红了她感激的心。看着没有追来的黑衣人,两个人在一僻静的房舍之中,暂时安歇。雪雁赶忙拿出止血药,仔细地给他包扎着。看着细心的雪雁,王玄策的心头也燃起了一股暖意。包扎完伤口,雪雁说:“都是我不好,竟染上这样的晦事,也跟着让公子受累。”

王玄策调皮道:“这没什么受累不受累的,人之命,天注定,这一切都是老天给安排好的,我的命大,放心吧,没事。”

雪雁瞬间梨花带雨,既有欣慰的泪水,也有伤感的心情,欣慰的是能遇到这样一个哥哥,伤感的则是:至如今,依旧如迷雾一般,不知道要杀害她的是何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想尽快赶回晋阳,回到自己的家。

“别哭,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王玄策这一说,雪雁也“噗嗤”一声转怒为喜。

黑衣人经过一番搜寻,依旧没有觅得二人踪迹,只得铩羽而归。

不知不觉,又是半日光景,两个人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通往晋阳与长安的十字路口,竟多了一番凄凉。分别就是这样艰难,两个人的心头不经意地涌上了一种不自在。

望着憔悴的雪雁,王玄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脑海中想着她的安全,构思着师父的嘱托。按照原本计划,他应该去向长安,可是面对着荐书的丢失,他此去长安还能成就什么呢?

雪雁,突然有一种久违的担心,担心的是自己一个人,回晋阳的路该如何来走?和他以后还能相见吗?她清楚,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他已经帮了自己这么多,人要知足,不能再奢求。分别,终究还是雪雁先开了口,柔声细语道:“这两日来多谢公子相救;就此一别,虽不知与公子何时能够再见,但在雪雁心中只会祈福公子康健。”

男人的心总是脆弱的,王玄策被这种莫名的安慰,打动。脑海中翻腾着种种记忆,种种想法,此刻他内心是这样想的:既然此去长安了无头绪;还不如好人做到底,将雪雁安全护送回晋阳,然后再折返长安。

他深情地望着雪雁说:“雪雁姑娘,我丢了荐书,此去长安也显得不是太过于急切;姑娘这一路也是充满凶险,与其这样还不如暂且先送姑娘返回晋阳,我再图后事吧!”雪雁听到王玄策这样的承诺,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这是真的吗?”

王玄策点了点头。

回晋阳的官道上又多了一对年轻身影。

“多谢公子为雪雁所做的一切,到晋阳必定答谢公子。”

“这没什么谢与不谢的,只要将姑娘安全送达,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一连几日,两个人一路相行,走走停停,欣赏着沿途风景,讨论着生活琐事,随心随性。当然,王玄策的这份随心随性之中,自然也多了几分警惕;虽然这几日安稳无事,但是为了雪雁之安全,依旧每天吊着十二分胆子。

有时候,些许风吹草动,就让王玄策如惊弓之鸟,戒备异常。看着他每天都如此警惕,雪雁也被其打动。正直中带着一份侠气,浩然中带着些许正气;少女懵懂之心境,不经意间萌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火花。

在王玄策心中,毫无感触。雪雁知书达理,温婉雅静;在他眼中也只是把这个偶遇的机会,当做了人生中一次不经意的历练。他也仅仅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两个人牵着马缓缓走着,王玄策看着傻傻发呆的雪雁,问:“雪雁姑娘,在想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雪雁竟然有一些不知所措,婉婉一笑,吞吞吐吐地回答:“没,没什么”,为避免尴尬,她脑海一闪,继续说:“在想回家后的事情”。

看着雪雁变化的神情,王玄策也会心一笑反问:“回家后的事情?什么事呀?”

“我……在……想,要吃什么,突然很想吃奶奶做的莜面栲栳栳。”

莜面栲栳栳?说得王玄策一愣,须臾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他认为既然雪雁说起来,定是一道不错的美食。就问:“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美食呀,这几个字怎么写呢?”

雪雁拉起他的手,一笔一画在他的手心写下了这几个字。

雪雁暖暖的小手,拉起他冰凉的大手。王玄策的心先是“砰”的一声,再接着是咚咚咚的直跳,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一个漂亮姑娘拉起他的手,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心动,更多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暖意。当雪雁的纤纤玉指,轻轻地在他手心划动这几个字时,一种痒痒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此时,他还真没有用心来感受这几个字到底怎么起笔,他感触到的只是女性肌肤的温顺与自然。

王玄策的内心绕动,让雪雁也发现了他由心而生的变化。当写完这几个字的时,麻利地将他的手松开。王玄策脸刷一下变得彤红。雪雁为了缓和尴尬,扮了个鬼脸;略显紧张的空气,瞬间稀释不少。紧接着,她就给他讲起了这个美食的来历。

说起莜面栲栳栳,还真和李家有关系。望着用心倾听的王玄策,雪雁清了清嗓子,得意地说:“在前朝文帝末年,皇上体弱多病,思绪紊乱,偏信奸佞之言,竟然要废太子杨勇,立次子杨广,唐国公李渊在朝堂之上,奋力纳谏可是文帝非但不听,还将李渊贬为并州留守。”

望着一本正经的李雪雁。王玄策强忍着心头的笑意,趁着她停顿的间隙,插话道:“这一段,我听师父说起过,高祖皇帝就是被贬到并州后,才发愤图强。晋阳也随之成了龙兴之地。”说起这些,他似乎有了一点明白,雪雁姑娘也是姓李,此行更是去晋阳,难道她是皇室血脉。不过雪雁没说,他也不好问起,就权当不知。

雪雁立马夸奖到:“接的好,是这个样子!”紧接着她又讲:“高祖皇帝就带着李家一百余口来到晋阳;在当时,高皇后独孤氏正身怀六甲,途经灵空山时,因为路途劳累,伤了胎气,将要临盆分娩,只好借宿灵空山古刹盘谷寺,再后来就生下公子李元霸,就是我的四叔。”

王玄策的内心想法似乎被证实了,诧异地问:“你……四叔,你问……李元霸叫四叔。他可是大唐第一猛将呀!那…那你是?”

“对呀,对呀,他就是我的四叔呀,我的父亲正是任城王李道宗,和当今天子是一个爷爷的堂兄弟,”至此,王玄策才明白,原来一路一直护送的竟是任城王的亲闺女,大唐的第一郡主。怪不得一路被人追杀。

雪雁看着他傻傻的神情,推了推他:“唉,唉,发生么呆呢,在听吗?”

再看看丝毫没有反应的王玄策。她感觉不应该对其隐瞒。就在王玄策眼前,绕动这小手,委屈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给你隐瞒这些,你该不会因为我是郡主就疏远我吧。”这时候,反应过来的王玄策说:“怎,怎么会呢,我只是没想到,和我一路相行的竟然是郡主。”

雪雁咯吱一笑。看着回过神来的王玄策,又娓娓道来:“因为生下四叔的缘故,全家人当时就滞留在该寺,在用膳之时,老方丈让后厨做了顿稀罕物,只见小侍从,将一份份莜面“蜂窝”筒筒状的食物给端了出来。众人用过之后精神焕发,体强力壮。高祖母看到这一幕,也连呼甚好。带着神清气爽的心态,便问这饭食可有名号。”

“老方丈说,这是用莜麦面做的,形似“蜂窝”,所以当地老百姓称其为“莜面窝窝”。高祖母就向老方丈讨要了这样一个方子,再后来就随着李家的饮食传遍了并州的大小面馆。因为从高祖母手中传出,故将窝窝改称为“莜面栲栳栳”。”

不知不觉中,勾起了王玄策的食欲。他也想尽快赶往晋阳,尝一尝这一到独特美食!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该来的突然间就来了,可能机遇、可能恩情,也可能是上天眷顾。王玄策的前半生,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可是因为曾经这些种种遭遇,以及所遇到的事情,经历的故事,为他后半生,打下了坚实基础。更为他一生,写下了不朽的精彩篇章。

漫漫人生路,当孤苦伶仃的时候,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与自己一路同行;相互照顾,相互交流,肯定就会轻松很多,心情也会与以前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