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妈妈(下)

游乐场不远,从小区出来再走个二十分钟也就到了。今天的游乐场很是热闹,人群熙熙攘攘。家长们平日里工作忙没有时间陪孩子,今天难得周末,家长们便趁着闲暇把孩子们带到游乐场玩耍。游乐场的空地,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在放风筝,风筝线拉的老长,风筝迎着风,越飘越高。大孩子早已是三四十的年纪,却因为陪伴孩子又变成了孩子的模样。“妈妈,你快来呀,有人的风筝比我的还高……”一旁的妈妈面带微笑,过去帮忙,把儿子的风筝线放长,替孩子又夺回了第一。

豆沙的小手被林阳牵着,从空地那边走过,一脸兴奋的抬头望。一只蝴蝶风筝刚刚起飞,从豆沙的左边飞到了右边,豆沙盯住蝴蝶风筝,小脑袋从左边也转到了右边,看得出神,都忘了往前走。

林阳站住,问:“想玩不?”

“嗯”豆沙转过头,一脸欢喜。

林阳笑,说:“里面还有更好玩的呢!”说着牵着豆沙继续往前走。

游乐场空地往里是各种游乐设施,旋转木马缓缓的转着,过山车处传来鬼脸声。秋千晃荡着,上面的人越荡越高。音乐喷泉,人站在固定的位置后面便响起音乐和喷泉。豆沙喜形于色,满满的开心藏也藏不住。

“想先玩哪个?”

“都要”,都要两个字说出来斩钉截铁。

“去吧。”

“去吧”成了体育课最想听到的解散口令。豆沙撒腿,迅速跑去旋转木马那里排队。林阳暗笑,孩子七岁半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带孩子来这样的地方。看着豆沙那么欢喜,那么迫不及待,心生对孩子的爱怜与看着孩子玩闹的欢喜。

不到三分钟,“爸爸……”,豆沙边往回跑边冲林阳喊。

“怎么啦?”豆沙还没跑过来,林阳就发问了。

豆沙跑得很急,快到林阳处才刹住腿脚,然后喘着气,小手指着旋转木马那边,“那边的阿姨让我找你去一趟。”

“哦”,林阳回应。

“你快点儿。”豆沙说着急忙拉着林阳的手往旋转木马那边小跑。林阳被迫也小跑了起来。

原来是旋转木马处正在搞亲子活动,规定做母亲的带孩子一起坐木马。豆沙一个人跑去坐,管理员还以为她跟家长失散了。后来弄清了状况,觉得还是应该让孩子把家长找来,一起玩乐才有意义,所以也就让豆沙去把林阳找来。

坐旋转木马,林阳自然是难为情不会坐的。所以跟管理员协商,也就让豆沙一个人坐了。林阳抱起豆沙,将她放上木马,然后木马开始旋转。豆沙坐在木马上开心的笑,咬着嘴唇,一脸得意开心的模样。玩得起兴,嘴里还哼着歌,“我有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玩了半个小时,豆沙累了,被管理员从旋转木马上报了下来。临走,管理员看她着实可爱,送了她一架小风车。

豆沙嘴里吸足了气,使劲往风车上吹,风车忽忽地旋转。豆沙玩得起劲,腿脚还不忘向下一个游乐设施迈近。林阳在一旁,带着她去坐过山车。

“爸爸”豆沙喊了一声林阳,又吸气吹了一下风车。

“嗯?”

“我为什么没有妈妈呀?”豆沙侧过脸,停住脚步,一脸认真的问林阳。

孩子都是问题专家,各种各样的问题总能把你问倒。孩子会问天为什么是蓝的,而你要告诉她这里面有折射散热的物理因素。孩子会问天上为什么只有一个太阳,而你要给他讲述宇宙的起源。孩子还会问月亮为什么会缺了一半,会问自己为什么会打喷嚏等等问题。这些都需要一定的各学科的专业知识才能替孩子们解答疑惑。所以孩子的问题都很让大人头疼。

但豆沙问的,只是她作为一个生命个体,她细胞的另一半基因从哪里来?问的是她的妈妈究竟是谁?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从人类的正常繁衍过程来看,林阳只需要告诉她谁是他的妻子,一般也就能回答豆沙的问题。但林阳觉得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因为他户口本上的备注他是未婚。而豆沙也不是他与情人的产物。

“你的妈妈很漂亮,她很温柔也很善良。”林阳回答。这样的回答,可以说解答了豆沙的提问。她是有妈妈的,她的妈妈很漂亮、很温柔、很善良。与此同时,林阳也在试图避开豆沙会问一些他暂时还不想回答的问题。

“是么?她比刚刚坐我前面的阿姨还要漂亮么?”豆沙问。孩子的世界都是简单的,有时候并不需要给他们一个最准确的答案,他们也会满意的。

林阳知道豆沙说的是玩旋转木马时坐在她前面的年轻母亲,那位年轻母亲确实长的很漂亮,穿衣搭配也看着很是舒服。“嗯,当然,比她还漂亮!”林阳笑着回答。

豆沙满意的也笑了,转瞬又问:“那她在哪?”

有些问题孩子终究是会问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孩子的好奇心,有时就是那么强烈。林阳的表情忽然有些变了,他站住,回答豆沙:“她在很远的地方,她在那里过的很好。”林阳摸了摸豆沙的脑袋,继续说:“另外,她说让我带你在游乐场好好玩。”林阳说着又笑了,话语里有种打趣的意味。

“哦”,这个回答似乎有些让豆沙失望了,“那她住在哪里呢?”,豆沙继续追问。

这一次,林阳选择不再回答了。“快去坐过山车吧,那位阿姨在等你呢!”林阳的手指了指过山车的位置,过山车正停着等游客坐上去。

豆沙顺着林阳的手看过去,应了声“好”,有些失望的表情又恢复成欢喜的模样,接着又急急地跑过去。

坐过山车豆沙表现的很勇敢,她没有因为太高而害怕,也没有发出不正常的恐惧叫声。她很享受在高处的感觉,每次过山车运行到好处,她总是眼睛睁的大大的,很兴奋的往下瞧。她坐在过山车里冲林阳笑,得意自己的勇敢,因为好多孩子刚坐上时是勇敢的,到过山车一加快速度他们就哭了。她的勇敢是真的不怕,下了过山车她还一脸亢奋,想着再来一次。

荡秋千豆沙自然也不会放过,秋千被绳子拴着,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豆沙喊:“老爸,还不够高。”

“抓紧啦!”林阳将秋千的速度稍许加快,豆沙便荡得更高了。

“还不够高。”

林阳将秋千的速度再稍许加快。

“还是不够高啦!”

林阳将秋千的速度再再稍许加快。

这回,豆沙满意了,秋千忽地过去又回来,忽地过去又回来。

晚上,豆沙洗了澡,穿着她的白色睡衣,头发湿答答的还没擦干。林阳拿毛巾替她擦着头发,边擦豆沙的眼皮子便在打架。这小鬼,折腾了一天,早就累了。林阳换了风筒,一阵响声,热风在豆沙头发间吹过。过了会,林阳便让豆沙去睡了。

躺在床上,豆沙的眼睛还睁着。她的脑海开始回放今天的事情,秋千的好玩,音乐喷泉的有趣,一幕幕回放在脑海。豆沙满意的笑,今天的这些好玩的确实够让她满意的了。忽然她又想起了她的妈妈,她终于是问了自己的妈妈在哪里了。我是有妈妈的,我的妈妈很漂亮,我的妈妈在很远的地方。豆沙在心里告诉自己,她记住了林阳说的这几点,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有的时候会很想自己的妈妈,因为别的孩子都有妈妈,但就她没有。她很想看看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模样,她很想自己的妈妈给自己买吃的,她也很想自己的妈妈带自己出去玩。她想抱抱妈妈,因为长那么大她还有抱过妈妈。她还想……好多的好多,她都想。妈妈会不会做好吃的饭菜呢?妈妈会不会给我买粉色的娃娃呢?妈妈会不会教我画画呢……好多的好多,妈妈会不会呢?豆沙疑惑了,她没有问出来,但她心里这样想着。

妈妈,我想你了!豆沙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妈妈的模样,她长发飘飘,面容模糊,但真的很漂亮。

“妈妈,我想你了。”豆沙说出了这句话,但她的眼睛早已经眯着了,她早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