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殊接到次赛提前的消息只诧异了几秒,就将之抛诸脑后,继续她的创作。
三天后一大早起床,收拾了几本曲谱和证件,揣上两瓶速效救心药丸就离开了白家大宅。白家佣人们根本不管白羽舒,只有管家在意,不过留殊离开时特意避开了管家,是以管家上楼叫她吃早餐时,才发现人竟然没有了!
此时留殊已经到了去T市的机场。她给管家打电话报了平安,谎称自己要去见幼时的朋友,央求他别告诉白席。
管家知道白羽舒性格自闭,与小先生关系并不亲近,怕她受责备,早有替她隐瞒的意思。但白羽舒的身体却让他很是担忧。
留殊连连保证一定不会出事,又向他承诺每天都打电话报平安,这才让他松口。
《天籁》后台,制作组的众人已经急的焦头烂额,导演攥着手机不停拨号,额头上的青筋鼓起,渗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似乎要冒出两团火把手机灼穿。把那头的人直接揪过来。
周围的人一边忙着自己的事,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瞄导演,见他表情越来越狰狞,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生怕弄出什么响声后,下一秒,那个被攥得快变形的手机就砸到自己头上。
飞机到达T城,留殊拖着行李箱径直去了《天籁》赛场。
《天籁》的举办赛场在T城体育馆,留殊到达时,馆外挤满了来为选手应援的粉丝。馆场入口数队保安驻守,防止一些人偷偷跑进去。
这阵仗,以白羽舒的身体,别说参赛,连最外围的人她都挤不进去。然而她的手机在早上给管家打过电话后就关机了。
失策了。
留殊摸摸脑门,向送她来的司机师傅借来手机,回忆《天籁》通知邮件里的联系号码,垂着眼拨过去。
就在准备室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快缩成鹌鹑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完了!
众人一致为手机的主人默哀,导演的咆哮声如期而至,但骂的对象却不是准备室里的任何工作人员。
导演举着手机吼道:“你TM要是说不出必须现在找我的理由,我一定让你后悔投胎当人!”
留殊静默了两秒,轻声道:“导演,我是白羽舒,次赛选手。”
导演:“谁TM管你是不是白……”他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白,白羽舒?”
“是的,我现在被堵在场馆外,没办法进来,能麻烦您让人出来接一下我吗?”
“可以可以,你在场馆大门外,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导演脸上阴云立散,笑容灿烂的宛如风中招摇盛开的小菊花。
众人见他兴高采烈的跑出去接人,凑到一起嘀咕。
“是白羽舒的电话?导演出去接人了?”
“排场可真大,还有一个就小时开赛,她现在才来不说,还打电话让导演亲自接人。”
“这有什么?她打电话,也得导演乐意接。李导的臭脾气谁不知道?上次杨乐耍大牌,李导逮着她一顿臭骂,直接把人骂哭了。后来李导还公开宣布黑名单,连孙凊都上名单了。”
杨乐是当红女歌手,却因为一次节目中的做派让李导不爽,于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后公布了黑名单,关系彻底闹僵,杨乐也发布v博,表示以后一切有李导参与的活动,她都拒绝参加。
而孙凊更是新晋影后,只因为一次斥骂助理被李导看见,就直接上了黑名单。
李导看人不爽,逮谁咬谁的脾气私下里被人称为“疯狗”,圈子里的人几乎被他得罪完了大半。
那人噎了噎,表情愤愤,却不再说什么。显然他也清楚自家导演的狗脾气。
“人家有才华,底气足,不然大牌是谁都能耍的吗?”
“说不定是有事耽误了。”
“说起来,你们听过她的《囚牢》吗?”
“没有。不是规定组里的人不许听选手作品吗?”
为了防止有人私心帮护自己喜爱的歌手,导演规定不允许任何人听参赛选手的作品。
“次赛都要开始了,排名早就定了,听一下影响不大。要不要现在一起听听?他们传的那么疯,我还挺好奇的。”
其他人考虑了一下,也纷纷点头。提议的人打开电脑上的官网页面,点开了视频。
画面模糊了一阵,大概是手机拍摄,摇摇晃晃一会后才固定下来,镜头中是一架纯白钢琴。一道人影走到钢琴前坐下,穿着长袖白裙,脸没入镜。
待她坐下后,狭小镜头中就只剩下搭在黑白琴键上的一双手。十指纤长,肤色白皙,极为漂亮。然而待她的指尖开始跳跃,就没人再关注那双手了。
是一段钢琴曲,一连串激烈而快速的琴音从音响里迅速冲进耳膜,无数的音符挤压着、堆叠着,动听的旋律中暗藏着的情绪让人绝望而疯魔,痛苦从耳膜迸裂至心脏,像是一只鬼攥住了心脏,将人往深渊拖去,又如同是被困在
了无尽黑暗的牢笼中,永无天日。
十指疯狂跳跃,几乎能让人看见虚影,似乎是要发泄所有的不甘,绝望,甚至是将一切都拖着陪她一起入深渊。
这样怪诞而压抑的音乐让众人震撼了一下,但同时是精神上无尽的沉痛。可偏偏所有人都不想打断,它想是纠缠着使人堕落一样,一旦开始吸毒,就难有人能放弃,只有越陷越深。
直至视屏结束,白裙女孩又起身将手机关掉,视屏结束,所有人都是静默无言。
又是半分钟过后,才有人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眼神透着亮光,神情是说不出的欢畅。
……
导演从员工通道绕到馆场大门,看见人海外不远处拐角停着的出租车,眉头杨了扬。等看清楚从车上下来的,五官精致、身形瘦弱的小姑娘时,表情惊愕。
在他的认知里,能创作出《囚牢》的,唯有是经历了许多人生历练的人。可眼前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像是未成年的高中生,跟《囚牢》所表达的压抑沉重而又疯狂的形象半点不符。
小姑娘拖着行李箱走到他跟前,笑容腼腆道:“导演您好,我是白羽舒。麻烦您了。”
导演尽量笑容和蔼,免得自己一脸络腮胡子太吓人,伸手自然接过行李箱,带着她绕过人群从员工通道进去,一边询问情况。那温声细语的样子,认识他的人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不怪导演态度特殊,只是留殊现在的样子,只要不是丧尽天良,就没人会不心生怜惜。
白羽舒因为心脏病身体虚弱,长期待在房里休息,很少户外活动,一身皮肤白的几近透明,黑白透澈的眼散开阴郁后,像极了初生的小猫,加之留殊几天来关在房里疯狂学习,身形越发消瘦,袖口处露出的一截手腕细的仿佛一折就断,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