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满楼矣

  • 半眠人
  • 灶水水
  • 3617字
  • 2025-02-05 23:22:20

“寅末熊?那是何种生灵?”古今满心疑惑,挠着头问道。

古牧远缓缓定了定神,将思绪理清,长舒一口气后,缓缓道来:“寻常在深山老林之中,多是猛禽凶兽,此乃世间常理。然而,在天地灵气汇聚的古森远林之间,却偶尔会出现一些野兽,因其血脉特殊,得以踏上修炼之途,世人称其为灵兽。而大多数灵兽血脉凡俗,灵智欠佳,修炼速度比起人类尚有不及。但其中倘若有血脉优良者,只需每日嬉戏于山水之间,修为也能突飞猛进,这便是人们通常所理解的灵兽。作为灵兽,通常天生神力,拥有碎石断金之能,专注于体魄肉身的修炼,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优势。”

言至此处,古牧远先是顿了一息,随机继续道:“而这头寅末熊,应是来自某片古林的灵兽,其血脉继承了灵虎。这其中的缘由,或许是得了某些机缘造化,又或许是祖辈血脉遗传。”古牧远根据古今的描述,又结合对寅末熊尸体的勘查推测,说道:“这头寅末熊应是长久饥饿,导致体力不支。虽体质强大,但腑脏空虚,加之腹部本就是兽族的软肋,这才遭此厄运。”

听了古今描述的所有细节,尽管心中疑云重重,可眼前的事实却不容置疑。众人虽难以置信,却也只能安慰自己,说古今不过是运气使然。此事太过离奇,若传出古今不到九岁便击杀了寅末熊,只怕连长者都会自愧不如,觉得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此事极有可能引发其他猜疑,也只能将其草草归结为奇迹。

此外,亲眷们都疑惑这寅末熊为何会出现在禁地之中,更何况是存于家族中百年来都未曾有人开启过的材宝石室。虽然原因不明,甚至可能永远无法解开,但不难推断,它绝不可能是从禁地建立之初便存活至今的。且还有一处疑点:家族中有一枚祖传宝丹,名为龙源丹。(古牧远向古今解释,此丹并非传说中的半圣药龙元丹,而是以伴生龙源之类的材宝为丹引炼制而成,属于角品丹药,即便如此,也不失为家族的重宝。)倘若寅末熊吞吃了龙源丹,理应爆体而亡才对。反之,若发生万里无一的异变后侥幸存活,那它的修为应会暴涨,力大无穷。以其之威能,莫说击穿石门,便是毁掉禁地怕也绰绰有余。可为何依旧被困在石室之内?如今这两个谜团怕是都难以真相大白,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古今随后又将七重劲之秘公开,古牧远听闻后恍然大悟。只传闻先祖创立此功后留有解释说明,只是近百年来家族中无人再能练成此功,因为全依仗念道修为,七寸拳不过是炼体的过渡之引,古今实为特例。如今真相已明,古牧远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解开,此后练成便不再提。

虽说此事只是潦草带过,但在古牧远看来,古今私闯禁地,却又消除了一个隐患,功过相抵。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家族一致决定让其面壁七日。古今也坦然接受,毕竟这是父亲为宽慰自己而做的一个交代。

当夜,古牧远将寅末熊的精血采集下来。偌大的一头灵兽,其精血本应盛满一爵,可这寅末熊的精血却仅有蚌珠大小,实在是弥足珍贵。古牧远将精血交付到古今手中,并嘱咐他,日后若培炼念器,可用此祭炼。古今闻言,也不推脱,当即收了起来。

面壁之苦,对他人而言或许倍感乏味,但对古今来说却犹如厚待。因为面壁期间不允许他人探望打扰,他正好可以静下心来,沉浸在天渡经之中,凝神静气地修行念道。历经一月的禁地之行,古今的念丹如今已氤氲凝绕,与以往大不相同,沌沌乎近一丈有余。这其中,天渡经功不可没。此经诚也高深玄奥,助益非凡,让其在念道一途上高歌猛进。可即便如此迅捷,但古今在研习过程中却隐隐有种感觉,那便是自己如今念道的修行速度依旧受限。如若举措能够更加得当,修行速度定能更上一层楼。可至于该用何法、行何道才能更进一筹,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凭感觉而发。这种感觉一直藏在他心中,因为不说都已被他人当做怪物,若说出来,只怕更会惊世骇俗,遭人非议。毕竟较常人而言,自己在这一月时间所获得的修为,直抵得上他人数年,甚至数十年的道果。

如今,古今的念丹等级已达到绝大部分修士在一阶时的高度,而且隐隐还高出一等。但他却并不急于跨过凝丹期,直赴念道二阶锤炼念力,而是不紧不慢、稳扎稳打。自己并非鼠目寸光之辈,若此时心急进阶,一心求成,必定得不偿失,抱憾终身。再者,他也不愿辱没道本源法的名声,因此依旧循序渐进地稳步修炼。

提及天渡经,便不得不说如今的修行进展。在观摩合苍鼎的图绘时,古今发觉自己每次看到的合苍鼎不仅愈发清晰,而且每次所抵达的高度也不尽相同。依序从望犼匍匐的鼎足开始,到饕餮虎踞的鼎腹,再升至龙凤交织的鼎腰,直至貔貅蹲坐的鼎耳,最终由墨色鼎口进入鼎内。如今,他虽才刚刚进入鼎口,可见之处与鼎内的实际容量仍有天壤之别,古今却也不躁,而是继续循序渐进地旋凝念丹。三日的面壁时间转瞬即逝,念丹的围长较之原来又壮大了不少,凝神内视之后,直叫人喜不自胜。

再说古今面壁这几日,尘夕镇连日阴云翻腾,狂风骤起,似有改天换地之变,宛若灾难来临前的不祥之兆。朦朦阴霾笼罩在古家头顶,仿佛有意针对古家。

某日,尘夕镇一处豪宅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高中状元之喜,或是官迁宰相之悦。镇中下至无名之辈,上至各方大家,皆汇聚于此恭祝道贺。此处便是熊家府邸。今日之宴,对熊府而言是隆重庆典,旨在庆祝熊家主熊威名成功晋阶念道四阶,已然迈入此镇绝顶强者行列,借此设宴款待同乡。

来往的宴客皆是明白人,虽然宴会表面上瑞气洋洋,欢天喜地,但对于大小家族的宾客而言,却如坐针毡,如履薄冰,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甚至有人大胆臆测,怕是自今日开始,尘夕镇的格局要改弦更张了。有此想法的,也包括席中落座的古牧远,此时的他坐立难安,一脸愁容。

要说古熊两家的渊源,要从两家的营生说起。熊家垄断了镇上的兵器与矿物生意,与古家的武馆与药材本无冲突。但熊家欺行霸市,多次霸凌其他家族,企图吞并这些家族。而古牧远向来乐善好助,但凡有家族来恳求,必然出手相助,屡次在无意间得罪熊家,因此两家逐渐交恶。又因熊家数次欲盘购古家后山被拒,鉴于两家势力相当,表面上维持着和气,实则势同水火。此番熊威名晋阶,对古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今日之事,实在难保事态如何发展。

插言述说,在尘夕镇上有三家势力较为雄厚,呈鼎足之势。古熊两家自不必说,剩余的则乃是善家。族如其姓,善家在镇上口碑极佳,主营柴米油盐、布匹货品等,但凡商业交易之类,皆有涉足,家底殷实。唯独在修行之道上,却是三家之中最末。

“综合各方势力而言,三家旗鼓相当,熊家若想独霸此镇,倒也不太现实。若其当真故意刁难,一旦势头被打破,撕破脸皮,定会遭受众怒,难以自保。以众人之力,倒也不惧他。”古牧远心中如此自我安慰。

思虑间,宴会正式开始,连绵不绝的鞭炮声终于渐渐停息。只见五丈彩台之上闪出一个口舌生莲、能言善道的司仪。一现身便神采飞扬,番番豪言壮语,激昂慷慨,博得众人阵阵喝彩。这司仪也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待场中笙歌鼎沸,众人皆注目台上之时,感觉氛围恰到好处,便顺势循循善诱,顺水推舟引出今日主角——熊家主熊威名。

待熊威名洋洋洒洒地现身台面,场下之人不约而同地默契噤声。但见台上傲立着一名八尺大汉,圆目虬髯,不怒自威,势如飞瀑,霸气十足。引得场下一阵窃窃私语,众人纷纷交口赞誉,不愧是一代枭雄,光这卖相,便足以撑起一个家族。

上台之后,熊威名也毫不谦虚,俯视群雄,敞怀大笑,声音如雷霆贯耳,震得普通人的耳膜生疼,众人却愈发敬佩不已。客套之言自是不必多说……

与此同时,古牧远与善家主善济世却是心中暗惊,直呼不好。善济世本是面相友善,和颜悦色,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商业上混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可反观此时,他却面如蜡像,血色全无,仿佛被熊威名的气势吓得失了三魂。从熊威名的言行之间,便已知其实力提升到了何等可怖的地步。莫说是交手,便是仅凭气势,他们便已被其完败碾压。好在两人也非等闲之辈,表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席间宾客约莫有数百人。睿智之人皆是面色难堪,不敢动碗筷,只是静坐思量。即便熊威名躬身客套,请众人动筷之时,他们也只是强颜欢笑,点头抱拳称谢。不多时,现场静若寒蝉,席间只零星传来几处叮叮当当的碗筷轻叩声。放眼瞧去,尽是些无名之辈,不知是心无挂碍、无所畏惧,还是佯装镇定。除此之外,再无半点酣酒动箸之声,众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于脱身,思来想去却找不到好的借口,只觉度日如年。

终于,待到时辰差不多,筵席将了。还不待慧敏之人借机开脱,熊威名便早已驻台而立,又是一番客套之辞:“不知诸位对今日薄酒是否满意,寒食糟酒,还请海涵!”众人闻言,皆是战战兢兢地抱拳道谢,僵硬的脸上不时挤出一丝苦笑。熊威名见众人如此,不由分说,陡然转移话题道:“今日是老夫大喜之日,诚邀天下客,欢聚一堂,实乃乐事。各位英雄豪杰能赏脸光临,着实令寒舍蓬荜生辉。既然如此,熊某也不能小家子气,故而备下薄礼,答谢诸位!”

言说之际,他向台侧招手示意,随即便见一众礼仪端着方盘上台。只是耸硕的盘子上用红绸覆盖,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这……,看这情形,难不成铁公鸡当真拔毛了?”众人见此,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