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告别

碧蓝和乳白色相互纠缠的大厅中,精致的蓝微花纹地毯铺盖在石制台阶上,王子和公主就坐在这上面玩耍,伊恩变出了一颗紫色的珍珠,这让坐在光滑石阶梯上的雷莉莎很很开心,伊恩终于肯听自己这位妹妹的要求了,她快速拾起那颗珍珠将其捧在手掌心里把玩着,尽管这珍珠已经快有她的小手那么大了。

“好了,雷莉莎,你先回房间去玩,我要跟伊恩说些话,还有以后不能随便让伊恩动用魔力,那样对精神很不好。”德拉查半是责怪的对着小公主说道。

“可是…我还是想再和大哥相处一会儿啊。”雷莉莎有些可伶巴巴地说道。

“那你先去找卢西奥吧,玩了这么久也该学习了。”

“再见!”小公主头也不回溜掉了,她才不要和石头人卢西奥在一块。

打发走贪玩的雷莉莎后国王看向自己的儿子,他最担忧的就是伊恩,虽然伊恩不像雷莉莎那样调皮,但他更希望伊恩不听话一点,不听话一点才好,那样更像一个孩子,而不像是个有思维的石块。

眼中的忧郁一闪而逝,他对伊恩说道:“伊恩,你已经8岁了,因为你的这份才能…我决定让你去克劳勃贵族学院学习,但那里实行寄宿制,所以你今后不能呆在这里了,需要在学院学满三年才能自主决定是否回来…”

国王说了一半嘎然而止。

克劳勃贵族学院并不是王室创建的,和其它国家不同,王室从来没有创立过类似学院这样的建筑,现有的贵族学院也自然是贵族创立的。

德拉查的祖先最初也就是一个小贵族,在原先帝国覆灭后带着家眷和手下,来到了布满薇草的河畔旁建立了城市,期间收留了无数的难民,发展成王国,最终经历了整整九位先王的贤明治理,到了德拉查接手的时候,那个边境小国已经成长为一个富饶的大国。

因为祖先窘迫的原因所致,知识并不是很多,连后代都是由王室亲自教导的,再到后来一帮投靠王国的贵族自发决定在克劳勃地区联合开办一所贵族学院,王室子嗣的教育问题才彻底得以解决,于是历代国王就在私底下教育子嗣形成一定的认知后,将子嗣送到克劳勃学院进行学习,顺便跟将来准备继承家业的贵族们熟络熟络,最后养成习惯,所以王室一直没有花钱创办学院。

“嗯”

伊恩同意了,任何事他都会同意,重复这一单调的音节一点也不会让他感到腻味。

“那好,明天你就去吧,我已经跟那里的院长说过了。”

“嗯”

德拉查最终离开了这里,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伊恩,双方连沟通都成困难了,伊恩从来没有主动对人说话过,没有哭笑,脸上一直都是那样,淡漠地望着一切,仿佛万年难见他一丝表情。

“咔嚓!”一声脆响将伊恩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嘘......”小公主在一处石柱旁露头,原来她根本没有离开。

“大哥,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伊恩。

“嗯”

“那你再给我变个这个吧。”

小公主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颗超大号的珍珠,这东西需要她两只手才能捧住。

“……”

入夜,伊恩躺在柔顺的大长床上,看着自己的双手,一颗珍珠随着魔力的汇聚出现在了手中,正是小公主第一颗珍珠的样子。

能感受到的魔力目前只能从手中变换,其他身体部位则不行。

动用体内的魔力,然后“咕噜咕噜…”一颗颗珍珠自手中洒落,价值连城的珠宝就这样与地板亲密的接触,仿佛它们只是没用的废品。

伊恩审视着地上一颗颗夺人眼球的的璀璨珍珠。

“才…能。”他说的不是很顺畅。

此时这双充满魔力的手却是不能创造财富了,体内的魔力化作的珍珠却是再也变不回来了,感受到身体的不适就缓缓入睡了。

与此同时,雷莉莎在自己的房间睡不着,和以往的香甜入梦不同,雷莉莎第一次感到了烦恼,许多黑影出现在了她的梦中,它们围绕着雷莉莎不停的绕圈,嘴里还说着若有若无的噪音。在梦中不管雷莉莎如何跑动,黑影都始终追随她。

唯一不让她感到烦躁的是伊恩的身影,他虽然也跟着雷莉莎移动,但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梦中伊恩的身影因为太不合群而被一众黑影排斥,他正在慢慢离开她,雷莉莎大叫着试图追回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进半分,反而间隔越来越远,直到伊恩彻底消失不见为止。

“啊,不要!”她惊醒了。

直到这时雷莉莎才意识到自己多么舍不得伊恩离开,黑暗中能看见枕边的两颗珍珠散发着同样微弱的光芒,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那颗才是她原来最喜欢的珍珠。

当同样的物品出现在了世上时,它就已经失去了自身独一无二的意义。

第二天清晨,女仆长守在门外敲了敲门,“殿下,请快起来,今天您要入学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拍打着门。

女仆长动作了没几次就停下了,她站在门外耐心地等待,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伊恩穿着睡衣从里面走出,神情淡漠,根本看不出来是刚睡醒的样子。

“殿下,请跟我来,陛下昨天已经给您选好了入学要用的服装。”

她已经习惯这样了,每一次敲门叫醒伊恩,房间里从来不会有伊恩睡醒的声音,有的只是沉默的脚步声。

“嗯”他说。

伊恩跟着女仆长慢步走到了自己的更衣室,女仆长为他找到了一身嚷着黑水晶的蓝白礼服为他穿戴上,这样能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标准的贵族子弟。然后如往常一样为伊恩整理头发,引他进王室成员日常饮食大厅用餐,所有的事情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没有谁主动和另一个人搭话,早晨,显得异常平静。

用餐后来到宫殿外,独特的崖草遍布在悬崖之上,狂风呼啸而过,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头有两人高的巨兽蹲坐在草地上,那是龙。

腹部和爪子附着的铠甲,在光的照耀下发亮。

国王和王后正在与一位同样覆盖灰钢铠的男人站在一起,他身上的铠甲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不管是手指还是发丝从不露出,整个人的体表只有头盔处仅留的小方框是透风的。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一双正在和人对视的漆黑眼眸,他们站在巨兽身旁交谈着,远望过去就像三只小蚂蚁,很难令人率先注意到他们。

伊恩认识那个人,他是骑士,名为希亥摩斯,驾驭着亚龙种坐骑——飞龙,遵守着传统的骑士精神效忠王室,被民众认为是一位真正的骑士。很小的时候希亥摩斯保护过伊恩免受刺客的暗杀,同时摩下有还着一支骑士团,他作为这支团队的骑士长很受国王重视。

“伊恩来啦,那就拜托你了,一定要保护好他。”国王注意到了伊恩,郑重的对希亥摩斯说道。

“陛下,请您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殿下。”希亥摩斯不太会说话,场面话也就说了一点。

“伊恩!”王后跑过去蹲着死死地抱住了伊恩。

伊恩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就这么任由母亲拥抱着。

“米拉......”德拉查看着米拉,心底有些不平静。

他为了减少离别时的哭喊,特意没让人叫醒睡眠不足的雷莉莎,没想到米拉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

米拉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包揽起来,抬头一看是自己丈夫的粗糙脸颊,“你可以有空就去看看伊恩,不是吗?”德拉查笑着说道。

这一幕的温馨被希亥摩斯看在眼里,灰蓝色的坚硬头盔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心境。没有打扰他们,他看了一眼淡然伫立在伊恩身旁的女仆长,被偷瞄的对方很快就发现了他,两双眼睛对上了视线,希亥摩斯又把头转了回去,任由身体在冷风的呼啸中站立,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静静地等候着。

看到他这个样子的女仆长面无表情地收拢了视线,不再关注对方。

“好了,又不是走了就回不来的冒险,用不着这样,伊恩,去之前我要告诉你,一定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能力,答应我,一定要做到!”德拉查转向一位严厉的父亲郑重说道。

“嗯”伊恩点了点头

米拉并没有缓和情绪,她有预感,这次离去可能是永别,只是希望自己的担忧纯粹是不会实现的吧。

“好,不愧是我儿子,哈哈哈。”德拉查突然仰天大笑,也不觉得尴尬。

“陛下,该出发了。”希亥摩斯说道。

“嗯,是该走了,千万不要迟到。”国王吩咐道。

希亥摩斯携着伊恩爬到龙背上,飞龙接收到指令后拍着双翼一跃飞离崖壁,他们最终还是走了。

国王望着远处那小小的身影挥手告别。

“再见,伊恩...”